在得知能够回家的消息时，郑西杰脑子里如同放烟花爆竹一般，完全无法冷静。他控制不住想要尖叫嘶吼，释放出内心泄洪般的情感。
郑西杰手脚颤抖着，无意识敲砸木桌，他嗓音都是凝滞飘忽的：“沈唯居然没回去？怎么就，轮到我了呢？”
穆明熠体贴让万拐坐在软椅上，还拿个枕头给他靠着。一下一下轻啄指尖，还稍稍用力啃咬来获取万拐的注意。
“沈唯死了。”
万拐说完，捏捏人类的脸敷衍他。
郑西杰认为不真实，做梦一般。“沈唯死了？他不是赢了我准备离开吗？就他那生命力顽强像小强一样的，真的死了？”
“我亲眼看着他咽气的，真的死了。”万拐每说一句就得摸摸亲亲穆明熠，也不嫌烦觉得怪有意思。
“他和主系统说要复活柳虞，主系统做不到，他就朝主系统和我动手。”
郑西杰震惊，“他是疯了吗？他朝你和创世神动手？”
万拐点头，垂眸瞥一眼懒洋洋搭在肩上的脑袋，怎么这么黏糊。
穆明熠整个人理直气壮靠着万拐，见郑西杰还是无法理解，淡声说：“在逼到绝境且一无所有的时候，没有什么是不敢做的。人的怯懦往往来源于贪恋和恐惧。对他来说去死可能是更轻松的选择。”
郑西杰迷茫，“沈唯居然真的死了，他可能一开始就没想过回到现实世界。明明什么都不用做就能活下来，得到美好安宁的生活，何必要多此一举。”
万拐沉默，思绪起伏间被腰上缓慢揉按的温热手心打断。
“你干嘛。”
“帮你揉揉，舒服一点。”
郑西杰惊奇发现穆明熠这人在和万拐确定关系后性格愈发温柔，像是暖春时包容柔和的碧绿春水，没有之前的冷漠狠戾。
“熠哥和以前不太一样了，笑容都变多了。”
万拐：“穆明熠本身就是个很好的人类，虽然不救人但也不主动害人。”
郑西杰撇嘴，“确实，过了几十个副本半个朋友没交到，每次我和竹无意要求和他一块过副本，他都嫌弃我们麻烦。”
这没办法，有的人就是不喜欢麻烦，处理麻烦需要浪费时间精力。有这功夫，都够他自个儿喝茶沉思的了。
“穆明熠，你最喜欢我哪一点？”万拐紧张搓手羞涩问他。
揉腰的动作停下来，穆明熠低低笑出声问：“怎么突然想到这个问题？”
“你这个人就是很冷淡很孤独，哪怕我有数不完的优点，我都不确定你到底是喜欢我哪一点。”
穆明熠想了想，“一开始对我又瞪又横还傻乎乎的模样，真的很好玩。”
万拐矢口否认：“我没有！你重新说！”
“像个斗志昂扬的小公鸡。”
“我不愿意和你这个满嘴胡话的人类继续交谈！就算是公鸡也不能是小公鸡，只能是大公鸡！”万拐严肃强调，还挪挪屁股不让穆明熠继续赖着他。
郑西杰静静看着，缓缓吐气。这样就挺好，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就连久不见光的玩家世界都迎来白昼。失去的错过的内疚的，中途下车的，要学会接受。
“武军和伊婷全都死了，这两方势力怎么办？”
“我已经安排好了，他们会愿意并拢融合的，不愿意我也会让他们愿意。”穆明熠说着剥了个桌上茶叶蛋递到万拐嘴边。
万拐勉强尝一口，眼都直了。
“如果你在剥五个给我尝尝味道，刚刚的事情我就不计较。”
穆明熠轻笑，问他：“五个就够了？”
万拐舔嘴唇，“你这个黑蛋味道也就一般般，我就是尝个鲜。你剥的越多，我不计较的可能性越大。”
没救了，无论过去多久，他老弟还是会被食物迷的神魂颠倒。
郑西杰拿起桌上的打火机抛起接住往门外走去，叼着烟招呼一声：“我去抽会儿，沈唯死了有点难过。”
“好。”万拐点头，郑西杰本身就个内心柔软多愁善感的人。
穆明熠递一个剥好的茶叶蛋递到万拐嘴边，万拐一口就咽嚼都不嚼。
他轻轻皱眉，“慢点吃，没人和你抢。”
万拐直接无视，嘴巴大张等待投喂。
穆明熠咬了一半的茶叶蛋，捧着万拐的脸吻他。
万拐：“……”不是很想要黑蛋味道的吻。
“人家亲嘴不是水果糖味就是奶糖味，再不济就是薄荷味红酒味。到我这里怎么就是黑蛋呢？”万拐咂巴嘴抱怨，心想还挺好吃的，可以再亲一会儿。
“明明很喜欢，主动的不得了。”穆明熠讲述事实。
万拐回味，这黑蛋还真挺好吃的。
“这个黑蛋怎么这么好吃，是乌鸦下的蛋吗？”
穆明熠耐心解释：“这个是茶叶蛋，不是黑蛋。用茶叶和卤料煮出来的。”
“你亲亲我，桌上的十几个我都给你剥，好不好？”
“不好，就算我不亲你，你到最后还是会给我剥的。”万拐带着牙印的指尖抚摸他鼻梁上的淡痣，得寸进尺说：“你得一只手剥蛋喂我，一只手给我揉腰，还得不间断夸我。”
“还有呢？”穆明熠捉住脸上的手指，放在嘴边亲吻。
“没有了。”万拐想不出来还能让他干什么。
穆明熠撩起万拐的袖子，低头舔舐手臂上不久之前被他弄出的红印。含糊不清说：“宝贝费尽心思，原来是奖励我。”
万拐难为情推他不让舔，“我让你剥蛋揉腰夸我，别做不该做的。”
“不喜欢？”
万拐紧张，“郑西杰抽根烟就快回来了，被撞见不好。”
穆明熠舔他下巴，执着问：“喜不喜欢？”
“还好吧，你舔我的时候有点像狗。”
穆明熠：“……”
阶梯上蹲着的郑西杰追忆往昔和竹无意的友谊，对沈唯柳虞的感激。到现如今能够回家见到心心念念的家人，苦尽甘来让他眼眶发红有种流泪的冲动。
抽完烟，他揉揉脸调整情绪。快步回去推开门就看见穆明熠俯身在帮万拐整理着装。
“老弟，你挡着嘴巴干嘛。”郑西杰调侃。
万拐心虚，“我没有，你别注意我，你去和穆明熠聊事情。”
郑西杰面朝穆明熠谴责：“你可不能仗着万拐老弟对你的宠爱就无法无天，看你给我老弟嘴巴咬的。也就万拐老弟心软，不然他一拳能把你打出十米远。”
万拐赞同，穆明熠就是仗着他的宠爱肆无忌惮。
“咱们是人类，万拐老弟目前是诡未来是神。总体而言，熠哥你算是入赘，你得做好表率不能丢了我们人类的脸。不要每天像个妖妃似的把万拐老弟往床上拖，别的诡要有话说的。”郑西杰跷起二郎腿语重心长劝导，浓眉大眼的长相硬生生透露出一股诡异慈祥。
穆明熠：“……”
这下郑西杰不是像那七大姑八大姨，而是像他那不存在的公公婆婆。
万拐握紧穆明熠的手，认真说：“你不要有压力，做自己怎么开心怎么来。要是我的诡小弟对你不满说你坏话，我就吃掉他们！我给你撑腰！”
穆明熠低低笑着，后来忍不住越笑越大声。五官展开冰消雪融，伴随着少见的明媚开朗。
清冷俊逸的长相露出这样的笑容，万拐不能说是喜欢，应该是着迷。
“穆明熠，你这样笑好好看。”
“因为你。”
万拐托着他的脑袋，真挚说：“你要是天天这样笑，世界上的奇珍异宝山珍海味，我都给你弄来。”
郑西杰“啧”一声，望着天花板恨不得五感丧失。真是的，万拐老弟的家庭地位支愣不起来啊。
“七天之后主系统会送你离开，不要舍不得我们，你自己过得好才是最重要的。”万拐突然说。
离别的时间定下，没有人比无限流世界的玩家更懂得时间的珍贵。这不是一场漫长的梦，这都是无法忘却的备受煎熬的紧紧缠着他的心魔。
郑西杰雀跃但恐惧，他手摸口袋只抓到空扁烟壳后还想起来，这一包烟都抽完了。
“这七天，你们要是有事要让我帮忙的话，尽管开口。老弟谢谢你，就算你没有说我都知道，这个机会是你替我要来的。”
“没有没有，这是你努力的结果，我就提了一嘴。”万拐将手从穆明熠的嘴巴里强制抽出来，指尖上又是几个深深的牙印。
他的人类伴侣越来越喜欢舔舔咬咬，万拐担忧穆明熠是不是得了狂犬病。
“郑西杰，这是武军的家庭住址，沈唯死前交给我的。他让我和武军的老婆说，武军在下面过得很好，让她好好照顾自己。”
郑西杰接过皱皱巴巴几经辗转的纸条，寥寥几字七歪八斜字迹生硬，还在最后画了个双手合十恳求的图案。
武军文化不高，在游戏世界经历风风雨雨漫长时间，竟然还能记得清楚家庭地址。
备注上说他老婆胆子不大，强调说话委婉不要吓到她。人到中年，长的五大三粗看上去老实本分的男人，还在“老婆”两个字上面画了个小爱心。
郑西杰把纸条揣在口袋里，他会把武军消散在世间的思念传递到另一个世界女人的手里。
本是阴阳两隔，如今再无可能。
“我会去看看的，我相信她得到武军的消息肯定会很开心。”
万拐点头，现实世界的人们肯定想象不到，在另一个世界，还有人执着固执地惦记思念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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