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郁恺言起得格外得早，一方面是迫于周女王的淫威，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那个不靠谱的老哥——郁崇安竟然彻夜未归！
郁崇安作为哥哥，虽然吊儿郎当说不上称职，但平时至多也就是和邻里几个生意不太好的小店店主出去喝个啤酒撸个串，晚上10点之前必然回家，夜不归宿的事情却是从来不曾有过的。
该不是因为自己中考成绩螺旋式爆炸，老哥伤心欲绝感到失去了精神的寄托和生活的方向，自暴自弃暴饮暴食，然后昨夜宿醉失身于学妹了吧？
他在脑海里浮现了老哥和老哥美女学妹的影像……
啊呸！5秒钟之后，郁恺言忍不住唾弃自己的想象，一晚上好不容易重建的三观，再次轰然崩塌。
失身于学妹估计是不太可能了，但是被拐卖到某个地下小黑作坊出苦力倒是有可能，最近新闻上说，三晋地区黑煤窑经常到外地拐骗智障人士挖煤，按照老哥精神病末期的神奇脑回路，很白可能已经惨遭毒手……
辣庄离着郁恺言家不是很远，郁恺言收拾好音像店，在门口挂上‘店主有喜，暂停营业’的牌子，这牌子还是上次老哥去参加邻居老赵女儿婚礼时做的。
郁恺言当时就问他，人家家里嫁女儿，你跟着有什么喜的，郁崇安回答，都是从小看着长大，赵哥的女儿那就跟我亲闺女一样！
郁恺言当即翻了翻白眼，心想这句话可千万别让赵叔听见，否则指定要在心里暗骂：臭不要脸的，谁闺女就跟你亲闺女一样。
郁恺言到得早，饭店里基本上没什么客人，班级里三十多号人，订满了整个饭店的二楼，郁恺言闭上眼睛哼着小曲坐在板凳上跷着二郎腿玩手机，劣质耳机里飘出古风女声。
“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唱歌真的很难听。”婉转悠扬的歌声中，有人带着嫌弃的语调慢慢地说。
郁恺言吓了一跳，赶紧睁开眼，其实他也知道自己唱歌跑调，所以哼得很小声，不过服务员应该都在一楼的餐厅忙活，这时候二楼没有人啊！
“不要总是一惊一乍的，这样会让人感觉到你很笨拙，”穿着灰色英伦西装戴着橘色领巾的男孩，优雅地端坐在郁恺言对面方桌的沙发上，面前是一小壶红茶，他左手撑着脸颊，用略带戏谑的眼神看着郁恺言，“用你们的话讲就是——好像一个大傻逼。”
郁恺言下意识地环顾了一下四周，可惜桌子上消毒餐具和箸笼里的筷子不翼而飞，显然是早有预谋的，他犹豫地掂了掂手里的手机，思考了一会儿，还是长叹一口气，略带惋惜地装回裤子口袋里。
“你在干什么？”男孩偏了一下头，疑惑地问。
郁恺言摊开双手，一脸生不逢时感慨万分的表情，“这么大个饭馆，连个趁手的兵器都没有。”
“你还有桌椅板凳和手机。”男孩端着红茶，微抬起下巴睨了一眼郁恺言的口袋，说得一本正经。
“呸，你当我傻，丢个凳子这么大动静，服务员还不得逮我去精神病院，”郁恺言耸耸肩，“话说，你最近出现得真是越来越频繁了，该不是我的精神分裂症已经到了晚期，其实我一直觉得，我或许还可以再抢救一下……”
“精分你是没有，但是dyslexia多少还是有一点的，”男孩摆弄着茶杯，悠闲地解释着，“不过介于你对于自己的身体只有百分之三的使用权，这点小瑕疵还在能接受的范围内。”
注：dyslexia，即读写障碍，是指吸收与运用所接收的信息、说话、阅读、书写、推理或数学能力时所出现的困难。研究显示这种现象是由于中枢神经系统功能失常而引致。
“照你说的，我不成植物人了……”郁恺言翻着白了白眼。
“相比较而言，你这么理解也可以。”男孩表情认真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
“靠，你见过有活蹦乱跳，还能自己哼小曲的植物人吗！”郁恺言忍不住气闷道。
“当然，”男孩抿了一口红茶，也不看他，随口说道，“眼前不就有一个嘛，我看着他变成‘植物人’十六年了。”
“哎我去，老虎不发猫，你当我病危啊！”
郁恺言瞬间明白对面的男孩是在说自己，下意识往身边的桌子上摸去，发现刚才还空无一物的桌子上，多了一本厚厚的书，“这是什么？”
“Faust，我很喜欢的一本书。”男孩回答。
“干嘛没事送本书给我，”郁恺言随手翻了翻，“还是德译的，英文单词我都不会几个……”
“脑子不好就要多看书，”男孩一本正经地说，“不然和废柴有什么区别。”
“喂喂喂，不是说，我们是一体的吗，你这么贬低我对你有什么好处！”郁恺言有点无奈，“再说咸鱼也有翻身的机会啊……”
“用你们的话来说，就是恨铁不成钢，”男孩笑笑，“我以为你体会到了手中力量，虽不能解开你心里的枷锁，但至少能唤醒你心底的骄傲，你的萎靡真让我失望，枉费我撇开盛大的典礼，来这里陪你喝chamong茶庄的红茶。”
“什么跟什么呀。”郁恺言咕哝。
“我要走了。”男孩起身离开。
“能不能商量个事。”郁恺言在男孩背后问。
“什么？”
“拜托，你下次出现，能不能提前打个招呼，将来要是我有女朋友了，你乍一出现，很容易让我孤独终老的。”
“你这么衰，还奢望能有女朋友？”男孩扭头，“你不会是还在想赵雯雯吧？”
“想想怎么了，”郁恺言有点窘迫，“又不犯法。”
“送你一句诗：‘最是离别无雨天，盼君来世再相逢。’”
“什么意思？”郁恺言问。
“意思就是等下辈子吧，你这辈子估计是没什么希望了，”男孩淡淡地说，“还有，咸鱼翻身还是咸鱼。”
“呸呸呸，能不能不要咒我！”
“沦落至此，你一点都不难过吗？”男孩回过头，背对郁恺言，“真可悲啊……”
“信不信我拿书拍死你！”郁恺言抄起桌子上的德语书，举过头顶。
郁恺言突然眼前一黑。
“郁恺言！”女王的声音振聋发聩，穿透着郁恺言的耳膜。
“完蛋了……”郁恺言默默地咽了一口唾沫。
注：Faust：《浮士德》，约翰·沃尔夫冈·冯·歌德花费64年所作，在歌德逝世前一年才最后完成，是一部讽刺主义时代史诗巨着，讲述魔鬼与上帝之间以一个人类的欲望为赌注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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