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梁武帝萧衍于太清元年正月,曾得一梦,梦见中原牧守,并举地来降,盈庭称庆,醒寤后尚觉得意。
诘旦,召入中书舍人朱异,详述梦境,且对朱异道:“我平生少梦,若有梦必验。”
当时梁朝日益衰弱,百姓难以自存的状况,朱异是十分清楚的,梁武帝在此时做统一中原的美梦,本来是可笑的,但朱异是一个阿谀奉承的老手,也就溜须拍马道:“这是国家统一的征兆。”梁武帝当然听得乐乎乎、晕乎乎!事情就有这么怪。
到了现在侯景投降来归南梁朝廷,但此事毕竟非同小可,为慎重起见,梁武帝萧衍还是要群臣商议一下。商议的结果是不能接纳侯景。理由是:
一、侯景是个“反覆叛臣”,接受他投奔“终当乱国”。
二、梁朝和东魏是冤家对头,现在关系刚刚有所改善,侯景割地带兵投奔过来,东魏岂会善罢甘休?与其为此大动干戈,不如拒侯景于国门之外。梁武帝听了大臣们的意见,也动摇起来。不过他的心里,还是十分矛盾,因此很难下最后的决心。
这天清早,天尚未亮,梁武帝萧衍起来散步,来到武德合口(小门口),一个人自言自语:“我国家犹若金瓯,无一伤缺,承平若此,今便受地,讵是事宜?脱至纷纭,悔无所及。”大意是:我梁朝十分强大,疆土完固,国家太平无事,接受侯景的投奔,此事有什么不可?倘若被朝臣的意见误了事,岂不是后悔无及?
朱异“探帝微旨”后,马上献媚道:“圣明御宇,上应苍玄,北土遗黎,谁不仰慕?为无机会,未达其心。今侯景分魏国太半,远归圣朝;若不容受,恐绝后来之望。”
梁武帝“深纳异言,又感前梦,遂纳之”。接受侯景投奔这样重大的事件,就在这对君臣的一唱一和中决定了。
群臣皆主张拒绝,就中有一人反对,援梦相证,请即接纳侯景,便是曲意迎合的朱舍人。是梁朝祸魁。
朱异的缺点,当然不止阿谀奉承这一点,而是多方面的。
据史书记载,他“贪财冒贿,广受馈遗”;“四方饷馈,曾无推拒,财货充积,产与羊侃相埒(等同)”。他生活奢侈,穷奢极欲,起宅东陂,穷乎美丽;“其中有台池玩好,每暇日与宾客游焉”。他“好饮食,极滋味声色之娱,子鹅炰鳅不辍于口,虽朝谒,从车中必赍饴饵(随车带上饴糖糕饼等食物)”。然而“性吝啬,未尝有散施,厨下珍羞(同‘馐’)恒腐烂,每月常弃十数车,虽诸子别房也不分赡”。
而且朱异还好摆威风,极讲排场。他和宾客好友在城外的家中喝酒取乐至黄昏,要回台城又怕城门关了,“乃引其卤簿(仪仗队)自宅至城,使捉城门停留管龠(吹奏的乐器),既而声势所驱,薰灼内外”(《南史·朱异传》)。
他为人十分骄踞,连世家大族王公贵戚都不放在眼里。有人劝他不要采取这种态度,朱异说:“我是寒士,好不容易达到现在的地位,我如果不轻视他们,他们反会看不起我。”他为了固宠,对那些竞争对手,则采取排挤打击、玩弄阴谋的手段逼其离位。如中大通年间,有一个叫徐摛的人,很得梁武帝欢心,“帝甚加欢异,更被亲狎、宠遇日隆”。朱异便不高兴了,觉得徐摛对自己的威胁很大,是一个潜在竞争对手,不把他赶走,自己的地位就难以保住。他对自己的亲信说:“徐叟出入两宫(徐摛为皇太子家令兼管记,所以朱异说他出入两宫),渐来见逼,我须早为之所”。他于是找准一个机会,对梁武帝说:“徐摛年纪大了,又生性爱好山水,他想到一个风景优美的地方去做郡守,以颐养天年。”
梁武帝萧衍听了,当真以为徐摛真是这样想的,于是召来徐摛,对他说:“新安大好山水,任昉等并经为之,卿为我临此郡。”(《南史·徐摛传》)。于是把徐摛弄到地方上做官去了,朱异这个时候才感到心安。好个小人。
朱异居权要三十多年,威震内外,“在朝莫不侧目,虽皇太子亦不能平”。他不但在生前官运亨通,“历官自员外常侍至侍中,四官皆珥貂(帽子上插貂尾为饰);自右卫率至领军,四职并驱卤簿(外出有仪仗队开路),近代未之有也”。
到了如今,为了迎合梁武帝妄图统一的心思,说侯景来降是统一华夏的征兆,于是梁武帝授侯景为大将军,封为河南王,都督河南北诸军事。令丁和赍敕还报,续而派遣司州刺史羊鸦仁,兖州刺史桓和,仁州刺史湛海珍等,发兵三万,同往悬瓠,接应侯景。
平西将军谘议周弘正知识渊博,能看透一些微妙的迹象,善于从中预测吉凶祸福。大同末年,曾经对弟弟周弘让说:“国家将有厄运,数年之内必有战乱,我和你不知逃到哪里去才能避开这次灾难。”
到如今现在梁武帝接纳北朝东魏的降将侯景时,周弘正对周弘让说:“战乱就从这里开始了。”
当初傅大士创建双林寺,正处梁武帝晚年。梁武帝年事已高,老眼昏花,怠于政事,政刑驰紊。他不敢面对现实,治理国家,老是迁就那些准备争夺皇位的子侄和为非作歹的王公贵戚,惟以佛教为寄托来消除烦恼。
傅大士想利用佛法启发他醒悟,告诉他“只有息而不灭”才是真话。梁武帝却认为未免流俗。傅大士又劝说:“天下非道不安,非理不乐。”也就是说“道”和“理”是不灭的,少不得的。
但是梁武帝并不理解和醒悟。于是傅大士就发出“若息而灭,见苦(虽)断(犹)集”的感叹。也就是说一切是非都不管,那么社会就要沉沦到无边的苦海中去了。傅大士知道要依靠梁朝的统治阶级,已经不可能普渡众生,只得还乡依靠双林寺进行弘法,解救东南一隅处在苦难中的百姓。
到了梁朝的大同十年(544年),傅大士把佛像经文,交给了自己信任的佛教信徒,又把屋宇田地资生什物全部捐出来为寺院所有。家资房屋捐舍既尽,没有住的地方,他就另搭了一屋立身。夫人妙光也自己建茅草屋栖息。他们没日没夜地劳动,过着清苦的生活。
东魏高澄已经派韩轨督兵讨伐侯景,复恐诸州有变,自出巡抚,乘便入邺都谒见东魏主。
东魏主元善见特赐盛宴,高澄酒酣起舞,欢跃异常,好似乃父未死时情状。
及宴毕出宫,听闻韩轨调兵未齐,不能遽然发兵,因此另遣将军元柱等率兵数万,前往袭攻侯景。
哪知侯景已经有所防备,设了埋伏待等候元柱军队。元柱等遇到埋伏中计,大败而归。侯景因梁朝军队未至,于是退保颍川。
既而韩轨督军趋集,围攻颍川城,侯景见他兵势甚盛,暗中生有畏心,再遣使至西魏朝廷求救,说愿割东荆、北兖、鲁阳、长社四城为赂。
西魏尚书仆射于谨道:“侯景奸诈难测,不必遣兵。”
荆州刺史王思政谓不若乘机进取,乃率荆州兵万余人,出鲁阳关,向阳翟进发。
宇文泰在当时镇守华州,承制加侯景大将军,兼尚书令,遣太尉李弼,仪同三司赵贵,率兵万人,援颍川。韩轨闻西魏军至,于是引兵返回邺城。
侯景又因通款西魏朝廷,恐被梁武帝诘责,特遣参军柳昕,上表朝廷,只说是王师未至,不得不乞援西魏,暂救目前。一面欲诱执李弼、赵贵,讨好梁朝廷。赵贵正忧虑侯景有诈,不愿见侯景,且闻东魏退兵,乐得与李弼引归。
惟王思政带领士兵进入颍川,侯景畏他兵力强盛,不敢轻生谋划,唯托词略地,出屯悬瓠,向西魏乞师。
宇文泰再调同轨戍将韦法保等,前往助侯景,且令召侯景入朝。
侯景待遇法保,佯表谦恭,法保长史裴宽,秘密对法保建议道:“景外示隆礼,内实藏奸,宽料他必不入关,公能设伏杀景,最为上策,否则当时时防备,愿勿信他诳诱,自贻后悔!”
法保遂不敢信侯景,亦不敢图谋侯景,竟而辞别还镇。
王思政亦料侯景多诈,分布诸军,据侯景州镇。
侯景于是决意归梁朝廷,于是致书报宇文泰道:“我耻与高澄雁行,怎能比肩大弟!”
宇文泰乃召还前后所遣各军,示与侯景绝,且将所授侯景各职,移给了王思政。王思政固辞,经宇文泰再四敦谕,但受都督河南军事职衔。
梁司州刺史羊鸦仁,得引兵进入悬瓠城,梁武帝命改悬瓠为豫州,寿春为南豫州,合肥为司州,即授羊鸦仁为司、豫二州刺史,镇守悬瓠。
西阳太守羊思达为殷州刺史,镇守项城。已 而梁朝廷下诏,大举伐东魏,拟选鄱阳王萧范为元帅。
萧范即萧恢之子,是梁主之侄。朱异忌惮萧范英武,忙入宫阻道:“鄱阳王雄豪盖世,颇得人死力,但所至残暴。恐未足吊民。”
梁武帝踌躇良久,乃答说道:“会理何如?”
朱异对道:“陛下得人了!”
适贞阳侯萧渊明,亦上表请行,乃遗渊明、会理两人,分督诸将,陆续北赴。渊明系梁主兄懿子,本无将略,会理为梁主孙,即南康王绩子,袭封王爵,庸懦骄倨,在途常不礼渊明。渊明致书朱异,请调还会理,异乃申请召还。梁主溺爱儿孙,故不察智愚,一味乱用。时当盛夏,天气酷暑,军士不便就道,只好徐徐进行,所以沿途逗留,缓期出境。盛暑行军,并非赴急,这也是违悖天道。
东魏高澄自邺下还晋阳,方为父欢发丧。东魏主举哀东堂,追赠欢为相国,进爵齐王,备九锡殊礼,谥曰献武。且亲临送葬,命高澄为大丞相,都督中外诸军,录尚书事,袭爵勃海王,澄表辞大丞相职衔,有诏依议。澄弟洋为哀畿大都督,仍至邺都辅政。柔然世子秃突佳,尚在晋阳,因高欢已殁,始欲还国。澄因柔然公主适在盛年,不愿令她守寡,意欲替父效劳。好在柔然国俗,子妻后母,数见不鲜,他即援以为例,与秃突佳面商。秃突佳转告乃姊,乃姊入偶高欢,虽已逾年,历时不过数月,正在懊恨得很,蓦闻此信,倒也忧喜兼并。况澄年才逾冠,又生得仪表雄伟,弓马精通,与公主是一对佳偶,移花接木,乐得随缘,便即应允下去。秃突佳转告高澄,澄喜如所愿,便即趋入正室,与公主略迹表情,两下里同会巫山,男贪女爱,不问可知。后来产了一女,毋庸细表。这也可谓之世袭。惟秃突佳急欲北还,由澄厚赠赆仪,出城饯别,自回柔然去了。了过秃突佳,并了过蠕蠕公主。
那东魏主元善见,多力善射,又好文学,时人谓有孝文风烈。
高欢在日,尚敬事元善见,事无大小,必先上闻,可否听命。有时入朝侍宴,亦必俯伏上寿,或随主行香,执炉步从,鞠躬屏气,承望颜色。所以群下奉主,莫敢不恭。
及高澄既当国,与乃父高欢大不相同,尝使黄门侍郎崔季舒,伺察深宫动静。
东魏主元善见此,未免感到不平,一经季舒报告,高澄顿时怒起,立驰入邺,愤愤上朝。
东魏皇帝元善见看他满面怒容,料知他怀恨在胸,只好盛筵相待。
高澄斟着大觞,强主饮尽,元善见辞不能饮,高澄勃然道:“臣澄劝陛下酒,陛下如何却臣?”
东魏主元善见忍耐不住,拂袖起座道:“从古无不亡的国家,朕连饮酒都不能自主,何用求生?”
高澄亦怒叱道:“朕、朕!狗脚朕!”
随呼季舒道:“可殴他三拳!”亏他说出。季舒恃高澄之威势,竟然对东魏主元善见举拳相饷,连击三下,高澄乃趋出。
越日复遣季舒入谢,东魏主元善见亦只好优容,反赐季舒绢百匹。真是 买 打。及季舒退后,随口咏谢灵运诗道:“韩亡子房奋,秦帝鲁连耻,本自江海人,忠义动君子!”
侍讲荀济闻诗知意,于是与祠部郎中元瑾,华山王元大器,淮南王元宣洪,济北王元徽等,谋划诛杀高澄。诈称在宫中作土山,隐开地道,通至北城千秋门,以达高澄寓所,拟募勇士从地道刺高澄。计亦太愚。
偏门吏日夕巡逻,听得地下有发掘之声,连忙向高澄报闻。高澄使人掘视,下面有地道通入宫中,越发是气得神色咆哮。当下勒兵入宫,见了东魏主子元善见,竟不行礼,昂然就座,怒目视向东魏主元善见道:“陛下何意欲反?”
元善见听了,也觉得无名火高起三丈,骤声答道:“从古只闻臣反君,未闻君反臣,王自欲反,奈何责我!”
高澄又道:“臣父子功存社稷,何负陛下!陛下想亦不欲害臣,或系左右嫔妃等从中谗构,所以致此。”
东魏主元善见复答道:“我不害王,王亦必害我,我身且不能顾,何惜妃嫔,必欲弑逆,迟速唯王!”口齿亦健。
高澄觉得语言太重,于是下座叩头,号泣谢罪。
东魏主元善见不得已扶他起坐,亦勉强慰谕,更设席与宴。高澄借酒浇闷,饮至酣醉,夜久始出。
越日使人追究地道情事,知道是由荀济等人所为,于是捕拿荀济等人交付有司。
荀济少居江东,博学能文,与梁武帝萧衍为布衣旧交,梁武帝篡齐,荀济心不服,常语人道:“我若得志,当就盾鼻上磨墨草檄。”
梁武帝闻言,很觉不平。嗣后上书规谏,以信佛筑寺为戒,词多激切。
梁武帝怒不可遏,便欲斩荀济。舍人朱异令荀济逃生,荀济因此投奔前往东魏朝廷那边。高欢对其颇加爱重,但忧虑他锋芒太露,不加大任。
到了高澄入邺辅政的时候,欲用荀济为侍讲,高欢叹道:“我欲全济,故不用济。”高澄固请乃许。
至此谋泄被捕,侍中杨遵彦问荀济道:“荀侍讲年力已衰,何苦乃尔!”
荀济答辩道:“正因年纪衰颓,功名不立,所以上挟天子,下诛权臣!”
高澄颇追忆父之言,欲宥荀济死刑,特亲加审讯道:“荀公,汝何为造反?”
荀济抗声道:“奉诏诛高澄,怎得谓反!”高澄闻言,当然加怒,立刻命人将他就地烹死。
有司见荀济已经老病,用鹿车载至东市,纵火焚死,余如华山王元大器以下,一并被焚,遂将东魏主元善见软禁在含章堂,派心腹人临守,限制出入。
谘议温子升方为高欢写作碑文,高澄却疑心他与荀济通谋,俟到乃父之碑文告成,即将温子升牵往晋阳,把他饿死在监狱中,然后弃尸道旁,籍没家口。高澄也自归晋阳。
适值彭城急报,杂沓前来,略言梁朝军队来攻,请速发援兵,高澄于是派遣大都督高岳,前往救助彭城。拟令金门郡公潘乐为副,行台丞陈元康道:“乐才不如慕容绍宗,况系先王遗命,何不遵行!”
高澄因此命慕容绍宗为东南道行台,与潘乐偕行。
侯景在悬瓠治兵,方拟进攻谯城,闻慕容绍宗督军南来,叩鞍有惧色,且皇然道:“谁教鲜卑儿,使绍宗来?难道高王尚未死么?”
死高欢能料生侯景。遂遣人至萧渊明军,请勿轻视慕容绍宗,如或得胜,逐北切勿过二里。
萧渊明在途数月,始抵彭城,梁朝廷复遣侍中羊侃,赍敕示萧渊明,令就泗水筑堰,截流灌城,俟得城后,再进军与侯景相应。
萧渊明于是驻军寒山,距彭城约十八里,令羊侃监工筑堰,两旬告成。
羊侃劝萧渊明乘水进攻,萧渊明正在狐疑,适接侯景来书,心下更是忐忑不定。
俄有探骑来报,慕容绍宗已经率领众士兵十万人,来到橐驼岘,来援助彭城了。
羊侃在旁进言道:“敌军远来,不免劳乏,请急击勿失!”
萧渊明不答。翌晨又劝萧渊明出战,仍然不从。侃知萧渊明必败,索性自率一军,出屯堰上。
又越日,慕容绍宗率领众士兵进逼,自引前驱万人,攻打梁朝军队左营。
营将为潼州刺史郭凤,急忙抵御,矢如雨集,萧渊明正饮酒过醉,卧不能起,帐下叠报左营受敌,尚是鼾睡无闻。糊涂虫。好容易把他唤醒,他才发出军令,叫诸将出发援救郭凤,诸将皆不敢发。
独北兖州刺史胡贵孙鼓勇出营,前往攻扑东魏军队,劲气直达,所向无前,斩首二百级。
慕容绍宗见来军轻悍,麾众使退。当有探卒报知萧渊明。萧渊明闻贵孙得胜,顿时胆大起来,便上马督军,驰往战场。望将过去,果然看见东魏军队弃甲曳兵,向北乱窜,一时情急徼功,竟然把侯景书中要语,撇诸脑后,并力追赶。
约追了三、五里,不意后面有敌兵杀到,冲散了梁军,前面又由慕容绍宗麾兵杀转,首尾夹攻。
梁朝的军队本无斗志,不过乘兴前来,蓦然看见前后皆敌,统吓得东逃西窜,抱头狂奔。
萧渊明亦叫苦不迭,策马乱撞,被东魏兵围裹拢来,你牵我扯,把他硬拖下马,活擒了去。胡贵孙也杀得力疲,身中数创,也被擒住,他将被虏,不可胜计,丧失士卒数万名。惟羊侃结阵徐退,不失一人。可知萧渊明各军,是陷入慕容绍宗的诱敌计了!
梁武帝萧衍方昼寝殿中,由宦官张僧胤入内宫来报,谓朱异有急事启闻。
梁武帝萧衍慌忙起床,走出殿去见朱异,朱异才说出寒山失律四字,惊得梁武帝身子发幌,几乎堕落座下。
老头儿禁不住吓了。张僧胤急忙从旁扶住梁武帝,方才叹息道:“我莫非再为晋家么?”
朱异亦嘿然而退。已而复闻潼州失守,郭凤遁归,嗣见风声鹤唳,触处生惊,忽然又传递来到东魏檄文。略云:
皇家垂统,光配彼天,唯彼吴越,独阻声教,元首怀止戈之心,上宰薄兵车之命,遂解絷南冠,谕以好睦,虽嘉谋长算,爱自我始,罢战息民,彼获甚利。侯景竖子,自生猜贰,远托关陇,凭依奸伪,逆主定君臣之分,伪相结兄弟之亲,岂曰无恩,终成难养。俄而易虑,亲寻干戈,衅暴恶盈,侧首无托,以金陵逋逃之薮,江南流寓之地,甘辞卑礼,委贽图存,诡言浮说,抑可知矣。
而伪朝大小,幸灾忘义,主荒于上,臣蔽于下,连结奸恶,断绝邻好,征兵保境,纵盗侵国。盖物无定方,事无定势,或乘利而受害,或因得而更失,是以吴侵齐境,遂得勾践之师,赵纳韩地,终有长平之役。矧乃鞭挞疲民,侵轶徐部,筑垒壅川,舍舟徼利,是以援枹秉麾之将,拔巨投石之士,含怒作色,如赴私仇。
彼连营拥众,依山傍水,举螳螂之斧,被蛣蜣之甲,当穷辙以待轮,坐积薪而候燎。及锋刃暂交,埃尘且接,已亡戟弃戈,土崩瓦解,掬指舟中,衿甲鼓下,同宗异姓,缧絏相望,曲直既殊,强弱不等。获一人而失一国,见黄雀而忘深阱,智者所不为,仁者所不向,诚既往之难逮,犹将来之可追。侯景以鄙俚之夫,遭风云之会,位班三事,邑启万冢,揣身量分,久当止足;
而周章向背,离披不已,夫岂徒然,意亦可见。彼乃授之以利器,诲之以慢藏,使其势得容奸,时堪乘便。今见南风不竞,天亡有征,老贼奸谋,将复作矣。然御坚强者难为功,摧枯朽者易为力,窃计江南军帅,虽非孙吴猛将,燕赵精兵,犹是久涉行阵,曾习军旅,岂同剽轻之师,不比危脆之众,拒此则作气不足,攻彼则为势有余。若及此不图,以恶为善,终恐尾大于身,踵粗于股,屈强不掉,很戾难驯。呼之则反速而衅小,不征则叛迟而祸大。会应遥望廷尉,不育为臣,自据淮南,亦欲称帝,但恐楚国亡猿,祸延林木。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横使江淮士子,荆扬人物,死亡矢石之下,夭折雾露之中。
彼梁主操行无闻,轻险有素,射雀论功,荡舟称力,年既老矣,耄又及之,政散民流,礼崩乐坏,加以用舍乖方,废立失所,矫情动俗,饰智惊愚,毒整满怀,妄敦戒素,躁竞盈胸,谬治清净,灾异降于上,怨讟兴于下,人人厌苦,家家思乱。履霜有渐,坚冰且至,传险躁之风俗,任轻薄之子孙,朋党路开,兵权在外,必将祸生骨肉,衅起腹心,强弩冲城,长戈指阙。徒探雀鷇,无救府藏之虚,空请熊蹯,讵延晷刻之命?外崩中溃,今实其时,鹬蚌相持,我乘其敝。
方使精骑追风,精甲辉日,四七并列,百万为群,以转石之形,为破竹之势,当使钟山渡江,青盖入洛,荆棘生于建业之宫,麋鹿游于姑苏之馆。但恐革车之所轥轹,剑骑之所蹂践,杞梓于焉倾折,竹箭以此摧残。若吴之王孙,蜀之公子,归款军门,委命下吏,当即授客卿之秩,特加骠骑之号。凡百君子,勉求多福,檄到如约,决不食言!
这篇檄文,乃是东魏朝廷之军司杜弼的手笔,后来梁室祸败,多如杜弼所言。怎奈梁武帝不悟,反而因萧渊明被擒,愈发欲倚重侯景。
侯景遣行台左丞王伟,驰赴建康,奏称东魏主元善见为高澄所幽禁,元氏子弟,多避难在南朝,请择立一人为主,镇抚河北云云。
梁武帝萧衍令太子舍人元贞为咸阳王,拨兵护送,使还北方。元贞乃是魏咸阳王元禧之孙,梁降王元树之子,元树被东魏擒戮,元贞留在梁朝廷为太子舍人,至是由梁武帝诏敕,许他渡江即位,称为魏主。
那东魏将慕容绍宗已经乘胜进攻侯景,侯景退军而保守涡阳。
慕容绍宗长驱而进,与侯景交锋,侯景令部众被短甲,执着短刀,驰入慕容绍宗阵内,但斫人胫马足,不少仰视,东魏军队纷纷倒地,连慕容绍宗坐下的马足,也被砍断了,把慕容绍宗掀落马下。亏得慕容绍宗身材伶俐,急忙跳起身来,方得易马(换马)而返奔。东魏仪同三司刘丰生也受伤逃遁离去。显州刺史张遵业,为侯景所擒。
在东魏与梁朝廷的冲突中,东魏将领慕容绍宗于涡阳之战后败退至谯城,其副将斛律光、张恃显等人因战败失利而对其公开讥讽非议?。
慕容绍宗道:“我曾经百战,未见如侯景狡悍,汝等不服,尽可再试;看汝胜负何如!”
斛律光与张恃显,于是引军再次攻打侯景,来到了涡水,被侯景领着士兵对他们一阵乱射,张恃显落马被敌军擒拿,斛律光则狼狈逃走回去。
慕容绍宗微哂道:“今果如何!怎得咎我!”斛律光于是惶恐谢罪。
越日,张恃显由侯景纵还,再约与慕容绍宗决战。慕容绍宗于是下令各军,不准妄动,深沟固垒,为持久计。这一着却是抵制侯景的上计。有诗叹道:
善战何如用善谋,凭城固垒且深沟;
跛奴纵有兼人技,末着终还逊一筹。
侯景与慕容绍宗相持数月,粮食将尽,不能再持,慕容绍宗于是下令出兵,突击侯景。欲知战时情状,待至下节表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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