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欣欣一家其乐融融的样子和吴雅粥一个人呆在小黑屋里形成了明显的对比。
饿得有些胃疼的吴雅粥蜷缩在地上，没有了背课文的欲望，也没了想别人的心情。
调整着呼吸，努力平复着疼痛。
外面的吴鹏在吃着饭，孙燕萍有些欲言又止。
“你最好不要开口，不然你也别吃了。”
吴鹏看她没说话，满意了。
突然旁边的手机响了一声，吴鹏看了一眼没理。
接下来又连着响了好几声。
“啧”，吴鹏有些不耐烦的打开手机，发现同事群里很多在艾特他。
心里突然感觉有些不妙。
手不自觉地往上翻了一下，找到第一条未读消息。
是条语言消息，点下去的前一秒还有些犹豫，总感觉不是他想听的话。
但看着艾特自己的人越来越多，手最终还是点了下去。
“吴老师啊，你早上跟我们说的消息是不是有点误差啊？我怎么听说你家孩子这次掉出三十名之外了，已经从一班离开了啊？是不是孩子害怕，没跟你说实话啊？孩子嘛，还是要好好教育，成不成绩的不重要，重要的是要思想不能歪啊！大家说对不对？”
下面一条也是语言，吴鹏压着火气继续点开，他倒是要听听这群人还能说出什么话来！
“对啊吴老师，孩子考的不好，咱们好好教就是了，要是骗人可真就不好了！那可是咱们的家教问题了！现在也只是撒小谎骗你，以后大了可别成诈骗犯了！”
往下的几条语音都是在赞同这些话的，吴鹏的手忍不住有些颤抖。
他们表面说的是吴雅粥说谎骗他，实际不就是在说他为了面子，才隐瞒真相骗他们吗？
上午还在向他询问孩子的教育方法的几位同事，现在都纷纷跳出来说他不会教孩子了。
手机里一条接一条跳出来的新消息，每一条无不是在艾特他的。
不是赞前面那些人的话，就是让他出来解释的。
吴鹏满腔的火气最终还是没能压下去。
一把把左手拿着的手机狠狠砸在餐桌上，桌上瞬间一片狼藉。
旁边的孙燕萍听着这些语音有些坐立不安，越听越害怕，越听越提心吊胆。
但对于吴鹏突如其来的的动作，她被吓了一跳的同时，莫名又有种尘埃落定的感觉。
她坐着一动都不敢动，不敢躲突然飞过来的盘子碎片，也不敢擦脸上被划出来的血，更不敢出声说话。
期望着他能就此平息怒火。
但也知道这是奢望。
果然，吴鹏把手机砸出去之后，依然无法平息自己的怒火，抄起墙边的扫把就往杂物间走去。
孙燕萍顾不上桌上的狼藉和自己流血的脸，小跑着跟上去。
吴鹏把杂物间的门关了，把她也关在了外面。
此时的吴雅粥蜷缩在地上，她现在有些昏昏欲睡，不知道自己这是困了还是要饿晕了。
突然，门被打开了。
漆黑的房间里突然出现了光，刺得她的眼睛有些发疼。
努力抬头想看清楚来人，只一眼便了然了。
即使他是背对着光，但凭他的动作以及身边的东西，就知道来的人是谁了。
这，曾经是她最害怕的场景。
漆黑房间的门突然被打开，光随之出现了，带来的不是光明，而是更加黑暗。
他背着光，仿佛把他的身影都放得无比高大，奄奄一息的她抬头便能看见那道高大的身影，而她，就像蚂蚁一样渺小。
同时他身边常常伴随着一些武器，或是扫把或是其他，只要是一切可以充当武器的物品，都可以。
好像下一秒疼痛就来袭来。
耳边听到他缓慢走来的脚步声。
“咚，咚，咚”。
好像和她的心跳声重合了。
熟悉的场景再次出现，吴雅粥此刻才有了一些实感。
对于她爸的到来，她莫名和她妈一样，都生出了一种尘埃落定的感觉。
能猜到，只是单纯的关禁闭，是平息不了她爸的愤怒的。
但即使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即使都有了心理准备，即使都麻木了，吴雅粥还是会瑟瑟发抖，浑身都忍不住颤栗起来。
仿佛过了一辈子，又仿佛还停留在这一秒。
孙燕萍在门口来来回回地走动，内心无比纠结和难受。
她无措地盯着门，除了担心，根本想不到该做什么。
附耳靠近门，除了刚开始听到一声尖叫，剩下的就只剩一些若有若无的嘶哑声，到最后，所有声音都消失了。
突然，吴鹏打开门，走了出来。
丢掉了手中扫把，然后撸了一把掉下来挡住眼睛的头发，再把有些脏了的眼镜摘下来，用衣角擦了擦才重新戴上了，最后语气平淡地吩咐孙燕萍。
“给她擦药。”
孙燕萍低头答道：“好。”
说着便提着早就准备好的医药箱进入杂物间。
吴雅粥此刻似乎感受不到双腿的存在了。
模糊间看到了她妈走到她身边，蹲下。
想摸摸她的头，似乎又不知道如何下手。
又是熟悉的一幕，就好像他们一家人是游戏里的Npc，总在重复一些莫名其妙的剧情。
吴雅粥都能猜到她妈接下来要做什么动作，要说什么话。
无非就是先哭，然后边擦药边问她疼不疼，还好吗，或是让她忍一忍之类的话。
果然，下一秒就听见孙燕萍带着明显哭腔的声音。
“雅粥，你还好吗？能听到妈妈说话吗？”
吴雅粥并不想说话，这一刻她也说不出来话。
当扫把打下来的第一下，她忍不住地惨叫了一声，接下来就再也发不出声音了。
那一声，把原本就受伤的喉咙，彻底弄哑了。
孙燕萍掀开她的裤腿，打开医药箱帮她上药。
药水碰到伤口的那一刻，疼痛感让吴雅粥无声地倒吸一口冷气。
看着她忍不住颤栗的身体，孙燕萍流着泪按住她，继续上药。
“雅粥啊！你再忍忍，马上就好了。”
疼痛让吴雅粥短暂地恢复了精神，看着她妈脸上的血迹和青紫，心也不免一痛。
她不止一次和她妈提过，让她离婚，她以后会有出息的，她会给她养老的。
但她妈总是用三个字打发她。
“你不懂。”
她不懂，她当然不懂。
她不懂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她妈一直呆在这个令人窒息的家！
可她不懂也没关系啊，和她说了她不就懂了吗？
什么都不说，什么都憋在心里，她到底上哪懂？具体又要懂什么？
此刻的吴雅粥，不止身体难受，心里更是难受。
孙燕萍给她上完药之后没有立即离开，而是继续轻声说：“再等等，等你爸消气就好了。”
等等等！一直都在让她等，到底是要等什么？！
用嘴安慰的话说出来根本毫无用处，最好的方法就是离婚。
离婚，然后带她离开这个家。
可她妈就是死活不同意啊！
孙燕萍说完，抿抿嘴，忍不住又说了一句，语气有些责怪。
“你也别怨你爸，毕竟是你先说谎骗他的，让他在同事面前丢了脸，他也不好受。”
吴雅粥听了这话，愤怒的情绪突然就消失了，嘴角轻轻扯了一下，心里无比讽刺。
她着实没想到她妈会把所有的错都怪在她身上，让她一个人背了这么大一口锅。
是她先说的谎吗？是她……
算了，没必要计较了，是她就是她吧。
孙燕萍看着消失在门口的衣角，心中对吴雅粥说了声“对不起”，她也不想的。
但凡吴雅粥知道她的所作所为和内心的想法，肯定会嘲讽一句。
“她也不想”？
是啊，也不是第一次了，无比熟练了吧？
内心的愧疚感是不是越来越少了？
可惜她不知道，但也不耽误她现在无比厌恶她妈的存在。
不，准确说是，她现在无比希望突然一个雷劈下来，把他们三人都劈死了，一切也都结束了。
但也只是她想想而已。
随着孙燕萍的离开，杂物间再次恢复了一片漆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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