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雅粥在被医生检查的时候，根本不知道她爸在外面演了这么一出戏。
不然真的要感慨一句，有这演技当初念什么师范，学表演不是更锦上添花嘛。
经过医生的仔细检查，好消息是腿上没有出现骨折等严重伤势。
坏消息就是，这路，暂时也走不了了。
另外声带损伤，暂时也说不出话，再加上额头上的伤，短时间是要在医院躺着了。
吴雅粥现在浑身上下就大写的一个字——惨。
烧暂时是退了，但面色苍白，嘴唇也没什么血色，加上伤口上涂了药水，一整个花花绿绿红红紫紫的。
心软的人估计看到都会别开眼，不忍心看。
吴鹏进到病房的时候，身后跟着一群人。
但他顾不上别人，一个箭步上前来，弯腰摸了摸吴雅粥的头。
吴雅粥瞬间感觉自己浑身起满了鸡皮疙瘩，汗毛也立马竖起来了，身体也不由得绷紧。
这完全是她下意识的举动，她根本控制不了。
看着吴鹏这些看似正常的举动，又看他脸上明晃晃挂着的担心，吴雅粥有些抗拒。
这副面孔实在是太虚假了，她有些恶心。
刚想有动作，就被他一个眼神警告了。
他用着威胁及冷漠的眼睛盯着她，嘴里却说着关心的话。
“我们雅粥现在还好吗？爸爸是不会放过伤害你的那群人的，放心吧。”
在场的人，无论是医生、护士，还是病人及病人家属，没有任何人出来质疑他，哪怕质疑一声。
但，都没有。
彷佛对这种说法都深信不疑，都坚信着他是一个为女儿着想的好爸爸，都坚信着他们是关心女儿的好父母。
吴雅粥心凉了，缓缓闭上了眼睛。
吴鹏看她闭上眼睛，眼里闪过笑意。
“睡吧，爸爸在呢。”
察觉到吴鹏的靠近，吴雅粥还是紧张了一瞬。
“嘁！”一声嘲讽闯进吴雅粥的耳朵里，她没睁开眼，因为她知道，他只会让她一个人听见。
紧接着便是吴鹏询问医生的声音，真是刺耳极了。
送医生和护士离开后，吴鹏看了一眼床上依然闭着眼睛的吴雅粥，也不在乎她是真睡着还是没有。
反正就是当她不存在，顺手拉过旁边的椅子坐下。
摘下眼镜，露出红红的双眼，有些疲惫地捏了捏鼻梁。
这个样子，无论是谁看见，都不会怀疑让吴雅粥变成这个样子的罪魁祸首就是他，只会觉得是一个为女儿操心的慈父。
谁都不知道，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和他表现出来的形象丝毫不符。
“请假了吗？”语气十分冷漠。
孙燕萍知道他是在问自己，“请了请了，我打电话和老师说她摔伤了，伤口有些发炎导致发烧了，所以得请假几天，老师没怀疑，直说让好好休息。”
吴鹏点头，对她找的借口还算满意。
吴雅粥也从这段话推测出，今天应该是周日，如果是周一，那昨晚老师应该就打电话来了，而不是由她妈打回去。
吴鹏有些无所事事，站起来拉拉衣服，“你在这守着，我先回去了。”
语气有些不好，他是真烦在这里被这群人围着，还要装作自己是一个好父亲。
他没耐心继续演下去了。
真是烦透顶了。
孙燕萍拦住他，有些欲言又止，“那午饭……？”
“还能指望我给你……或说给你们送？”
看着他忽然变了的眼神，孙燕萍吓得赶忙摆手。
“不是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午饭需要我回去给你做吗？”
吴鹏有些怀疑地盯着她，看她只有紧张没有心虚，不像说谎的样子，也就勉强相信了。
“不用。”丢下这两个字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孙燕萍目送他走了之后，返回吴雅粥床前，拉过刚刚坐过的椅子，坐下。
“我知道你没睡着。”
语气有些冷漠，和对着吴鹏时，一点都不一样。
吴雅粥眼皮颤了颤，还是没有睁开眼睛。
孙燕萍也不在意，“你睁不睁眼都没关系，能听见就行。”
“吴雅粥我告诉你，你这条命是我救回来的，我不仅给了你生命，还救了你。你心里要清楚地记得，你，吴雅粥，欠我两条命！”
吴雅粥猛地睁开眼，死死地盯着她，眼里的愤恨怎么都忽视不了。
她出生是自愿的吗？
不是！
有人问过她的意见吗？
没有！
是他们这群人，这群自私的人，擅自生下了她，但又不满她的性别，不满她的存在，所以让她现在遭受到了这些不公！
孙燕萍摸了摸脸上被粉底液遮住的伤痕，看出她的质问和愤恨，有些好笑。
“别这么看着我，真论起来，我也算是被你连累了。”
说着表情忽然有些扭曲起来，“从你出生的那一刻，就一直在连累我！到现在都还不放过我！”
突然伸手在吴雅粥的脖子上比划了一下，停在了距离她喉咙不到两厘米的地方。
“想解脱吗？我可以帮你啊！”
孙燕萍说着说着，抬眸对上她惊恐的眼神，忽然笑了。
“你应该庆幸那老不死的已经死了。”说着慢慢收回自己的手，坐回到椅子上，“不然，你以为你还能活到现在吗？”
孙燕萍还想说些什么，门口突然传来声音，打断了她。
脸上迅速恢复成担心的样子，眼睛里充满了泪水，似掉非掉的样子。
吴雅粥脑中还存留着她刚刚那双透露着疯狂的眼睛，久久不能消失。
但虽然有些不合时宜，她又真的忍不住去感慨，这变脸速度，很适合去学川剧了，还当什么疯批家庭主妇啊？真是浪费人才了。
门口再次传来声音，吴雅粥偏头便看到是护士送了新的病患进来。
不过也是，这三人间的病房也不能让吴雅粥一个人独占了。
双方互相点头算作打招呼后，吴雅粥也不管别人了，开始盯着天花板发起呆来。
这一刻，她真的很想回学校。
此刻的林欣欣和她的想法完全相反，真的很不想回学校。
“我怎么感觉刚回来就要去学校啊！”林欣欣倒在沙发上蹬腿，“谁乐意去啊！”
这学校是真一点不想去，这学也真是一点都不想上！
旁边浇花的江楚河看她这副样子，无奈地笑笑。
“这才中午，距离去学校还有好几个小时呢，怎么就开始杞人忧天了呢？”
对于这个说法林欣欣明显不赞同。
坐起来顺了顺刚刚弄乱的头发，才一本正经地反驳。
“外公你这话就不对了，什么叫‘杞人忧天’啊？我这明明是‘未雨绸缪’好吗？”
温韵端着菜出来，就听到两人在斗嘴，有些无奈。
“我说你俩可别在这卖弄自己的成语水平了，来吃饭吧！”用成语也不用准确点，出去别被人笑话了。
说完就转身回厨房了，留下祖孙俩面面相觑。
“外公！你怎么能让外婆做饭呢？！”林欣欣靠近江楚河，压低声音询问。
外婆那做饭水平，那是一般人吃得下的吗？
偏偏每次都要哄着她说好吃，平时不让她做饭也是说怕累着她。
江楚河也无奈啊：“你外婆非要给你露一手，我怎么拒绝？”
看林欣欣苦大仇深的样子，安慰道：“放心吧，就让她炒了个土豆丝，不过估计她还炖了个汤。”
言下之意就是，土豆丝再怎么失误应该也难吃不到哪去，汤同理，大概也难喝不到哪去。
不过他也不太确定，就是希望如他所愿吧。
林欣欣也懂了他的意思，点点头，“行吧，我到时候会夸外婆的，外公你也别露馅啊！”
江楚河瞪她一眼，她这是看不起谁呢？都这么多年了，他演技好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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