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珠，不用落锁，会有人来锁门的。”
门外，秦可卿怔怔看了许久，这才转身上了马车。
这院子是属于贾家的，他们离开了，贾家会有人来锁门的。
这里，终究不属于他们，这里并不是他们的家，纵然以后可能归来，那时候也是男儿纵马，勋爵在身；女子微笑，一身明锦。
只是...
这太遥远了。
苦寒之地，熬死了多少人，有几个衣锦还乡者？
何况，这里是神京城，等着哪天他们归来，唯有自家老爷奉旨还京。
一开始，这里是想要离开的牢笼，这里的人给自家老爷带来了太多伤害。
现在，真要离开了，才发现这里留下了辛酸、留下了快乐，留下了幸福回味，心里有些不舍。
离开这里，到了辽东，就没有这种安宁的日子了。
兵戈铁马，那是铁与血并存的地方。
秦可卿本来是可以留下的，等着自家三爷功勋归来。
只是时间太遥远，秦可卿片刻不想与贾琞分离，她要陪着自家三爷，一步步成长。
所以，当贾母提出要她留下，并且府中收拾一个院子的时候，秦可卿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宝珠瑞珠默默跟着上了马车，哑婆说什么也要带上磨盘，贾琞劝了许久，这才放弃，上了另一辆马车，充当车夫。
两辆马车没有带多少东西，除了一些必要的生活必需品，其余的能变卖的变卖了。
贾琞也上了马车，驾驶着秦可卿她们坐着的马车。
一切平平淡淡，出了城没多远，就看到一行十几人。
贾琞停下马车，下了马车拱手：“大殿下。”
贾琞有些意外，大皇子竟然亲自相送。
“琞公子，孤要向你说一声抱歉。”
大皇子略有歉意：“上次回到皇宫，琞公子出手相救之事，孤与几位皇弟，向父皇秉明，只是没想到，琞公子身上发生这么多事，原本父皇是要给予琞公子赏赐的。”
之前贾琞是要考科举的，所以皇帝本要赏赐一个文林郎的文官散职，之所以压着没有赏赐，就是因为有了官身，就不能科举。
给了赏赐，黄恩浩荡，却也是堵住了贾琞科举之路。
救下皇子公主有功，不能不赏，大皇子拿出一道圣旨：“孤百般相求，给琞公子讨了一个千总。琞公子，这是兵部符印，琞公子如今是鸦鹘关千总官了。”
千总官。
千总前身就是千户，而这个户字，就是军户。
军户世代承袭，被称作贱籍。
千户就是统辖一千个军户，军户一户出兵一人，一个千户官属下合计一千一百二十人。
后来，百户、千户成为锦衣卫专用官职，军中百户、千户演变成了把总、千总。
千总有大千总、中千总、小千总。
小千总属下辖制两个堡，本部三个把总兵力，合计五百人左右，是为从六品。
中千总辖制四个堡，本部辖兵三个把总兵力，合计七百人到八百人，是为正六品。
大千总，辖制四个堡，本部辖兵六个把总，合计兵力一千一百二十人，是正五品。
大宇近年来，将大千总取缔，增设守备官与武略将军称号，用以戍守一卫。
同时，小千总也被取缔，没有增设官职。
这里的千总就是中千总，就是正六品的武将。但是，大宇为了确保军堡制度的完善，提升了千总辖制的兵额。
中千总原本辖制七百到八百人，现在本部辖制六个把总，辖制四个军堡，兵力上变成了一千一百二十人。
这本是救了皇子公主之功，大皇子兴许在其中说了好话，千总的职务，熊景还是很看重的：“多谢大皇子，臣必然守好边关，上报皇恩。”
送走大皇子，贾琞继续驾车。
大皇子在城外守候，既送了好处，又有了相送之情。
“大皇子，是要拉拢相公。”
秦可卿都看出来了，大皇子明显的拉拢之意。
贾琞微微一笑：“恐怕，大皇子要失望了，我戍边在外，帮不了大皇子什么。”
自古以来皇储之争，比之战场更为血腥，而且充斥着阴谋诡计。贾琞不想插足其中，到时候想要抽身都很困难。
出了东门没多远，远处有一辆马车。
秦业正站在马车旁，面色忧虑的等待着。
“岳翁。”
停下马车，贾琞下车行礼。
神京城中，贾琞没有什么朋友，大皇子前来送行是一个意外，秦业前来送行，已经在贾琞预料之中。
“姐夫。”
秦钟也跟在身边行了一礼。
贾琞还了一礼：“有劳岳翁与鲸卿前来相送。”
父子二人前来相送，送别之心自然是秦可卿的。
秦可卿掀开车辆，在宝珠瑞珠的相扶下下了马车：“爹爹...”
“唉...”
秦业脸上挤出笑容，但是双眼之中续满老泪，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此去山河路远，一路小心。”
万语千言，最终只剩下这一句话。
秦业转身，不再看夫妻二人。
原本夫妻二人都在神京城，纵然是生活清贫，总归相隔不远，偶尔时候他还能出手相助。现如今，贾琞戍边辽东，一去不知几年。
最近这几年边关并不稳定，贾琞有戍边之责，秦可卿身为内眷，本身不应前去，奈何秦可卿去意已决，秦业昨日还曾登门相劝，最终无果。
“岳翁保重。”
贾琞驾车，张了张嘴，并没有多说什么。
在此时的秦业心中，什么话都无法安慰其忧虑之心。纵然说出无数的豪情状语，只能凭添秦业心中忧虑。
贾琞也明白，他这次出关戍边，没有人看好。
甚至抱有，一别永远，再无归来之日的心态。
......
皇宫。
贾元春，站在三楼，竭力远眺：“哎...”
一声长叹，蕴藏复杂情绪。
“贾家...老老少少，奢靡无度。上至老太太，下到各房哥儿，谁又知道，贾家如今处境？”
贾元春收回目光：“可惜我不能出城送你，贾家亏欠你甚多，只希望你，未来要是能有衣锦还乡，能够放过贾家。”
“你历经磨难，自小困苦，我已经尽最大努力去帮助你，不求你有什么回报，只求你能够照拂贾家。”
贾元春双眸，似乎穿透万水千山，似乎看到了孤零零东去的两辆马车：“圣人言：故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我坚信你，一定会有一番作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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