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全的手指僵硬地停在磁带外壳那道细微的裂痕上。
那是他亲手砸毁“假”录像带时留下的痕迹,也是李俊精心设计的剧本里,最讽刺的一笔。
他原本以为自己是在为兄弟复仇,为猛虎堂清理门户,却不料从一开始,就成了李俊手中一枚可以随意摆布的棋子。
那句“如果有一天你也觉得不对劲,就带着泰山走”,像一把烧红的刀子,狠狠地刺穿了他的自以为是。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压抑住胸腔中翻涌的怒火,转身走出地窖。
潮湿的空气涌入鼻腔,带着泥土和腐朽的气息,让他更加清醒。
他不能被愤怒冲昏头脑,他需要冷静,需要找到真相,更需要保护泰山。
他快步走向祠堂值夜室,推开门。
空荡荡的房间里,只有香炉里燃尽的香灰,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泰山不在!
飞全的心猛地一沉,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他掏出手机,屏幕上赫然显示着一条未读的匿名彩信。
点开图片,一张模糊的监控截图映入眼帘。
昏暗的光线下,泰山正神情专注地将一枚微型U盘插入电脑。
彩信的标题只有简短的一行字:“阿泽遗言·未剪辑版”。
飞全的瞳孔骤然收缩,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
这不是泄密,这是钓鱼!
这是李俊设下的又一个陷阱,目标直指泰山!
与此同时,猛虎堂总部,沙盘室内。
李俊背对着巨大的电子沙盘,双手交叉在背后,神情平静地听取着阿Ken的汇报。
“飞全调取了地窖三小时内的全部监控记录。”阿Ken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但他没有发现,那段‘泄露’的U盘内容,其实是我们提前植入的‘情绪触发包’。”
屏幕上,两组复杂的数据流并列显示:一组被标记为“飞全认知路径”,密密麻麻的线条交织在一起,如同迷宫般复杂;另一组则是“泰山行为预测模型”,相对简洁,却精准地预测着泰山的下一步行动。
李俊满意地点了点头,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让他以为自己在追查真相,其实是在按剧本走情绪。”他淡淡地说道,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他拿起遥控器,轻轻按下。
一段预先录制好的语音,通过隐藏在沙盘室各个角落的扬声器,缓缓流淌出来。
那是李俊自己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刻意的沙哑和压抑:“你以为兄弟情是刀口见血?不,是看谁能忍到最后还不动手。”
这段音频被自动打包,嵌入到下一波推送至飞全私人邮箱的“内部审计报告”附件中。
这是李俊精心准备的又一颗棋子,用来进一步扰乱飞全的判断,将他推向自己预设的深渊。
另一边,深圳河畔,夜色如墨。
余文慧站在空旷的桥头,寒风裹挟着河水的腥味,扑面而来。
她紧紧地抱着怀中的防水袋,焦急地等待着。
她冒着巨大的风险,联络了一名司法部退休档案员,希望能够调取九七年事件的原始封存卷宗,从中找到一丝突破口。
她知道自己正在与时间赛跑,每多一分钟,她就多一分危险。
远处,一辆出租车的灯光由远及近。
余文慧的心跳开始加速,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出租车停在她的面前,一个穿着黑色夹克的男人走了下来,将一个牛皮纸信封递给她。
余文慧接过信封,快速地扫了一眼,确认无误后,将防水袋递给了对方。
男人接过防水袋,转身离开。
余文慧并没有立即离开,而是蹲下身子,仔细地检查着桥头长椅的螺丝。
果然,其中一颗螺丝被人动过手脚,露出了一个不易察觉的缝隙。
余文慧拿出随身携带的工具,小心翼翼地将螺丝拧开,一颗微型的信号发射器,赫然出现在她的眼前。
她不动声色地将发射器取下,放入口袋,然后将螺丝重新拧紧。
她知道,自己已经被盯上了,李俊的势力,无处不在。
回到律师事务所,余文慧顾不上休息,立刻开始拆解信号发射器。
她凭借着自己掌握的专业知识,小心翼翼地将芯片取出,读取其中的数据。
芯片里存储着一串加密的坐标。
余文慧皱着眉头,她知道这串坐标一定指向某个重要的地点。
她再次拨通了司法部退休档案员的电话,但是对方始终没有接听。
她的心中更加不安,她意识到自己可能已经暴露了。
她冷静下来,决定另辟蹊径。
她联系了档案员的老助手,陈伯,一位曾经在法院担任文书的老人。
陈伯因为女儿涉毒案,曾经受到过李俊的暗中施压,对李俊恨之入骨。
余文慧谎称要查“九七年度警务特别津贴发放名单”,希望能够从陈伯那里得到一些帮助。
陈伯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答应了余文慧的请求。
他颤巍巍地从抽屉里拿出一张泛黄的收据复印件,递给了余文慧。
收据的抬头为“少年警讯基金会”,金额栏写着“¥87,500”,用途注明“心理干预补偿”,签收人一栏,赫然写着“黄志诚(代)”!
余文慧的心头一震,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脑门。
当年所谓的“精神异常封案”,竟然是用钱买断证言!
飞全独自坐在办公室里,一遍又一遍地播放着那段预录语音。
“你以为兄弟情是刀口见血?不,是看谁能忍到最后还不动手。”
这声音,越听越觉得不对劲。
这不是李俊平时说话的节奏,而是刻意模仿他在压力状态下才会出现的顿挫和停顿。
飞全猛然起身,冲向通讯室。
他调取了近七日所有李俊对外通话记录,利用专业的声纹分析软件,对比声纹波形图。
结果惊人!
至少三段关键指令录音,并非李俊本人发声,而是AI合成!
飞全握紧了手中的枪柄,指关节泛白。
阿泽母带里的遗言,“带着泰山走”的暗示,自己被伪造签名的焚毁清单,再加上这段被AI合成的语音……
所有的线索,如同散落的珍珠,被一根无形的丝线串联起来,指向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可能:李俊正在逼他反,只为了名正言顺地清理门户!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必须尽快找到泰山,将真相告诉他,阻止他落入李俊的陷阱。
他拨通了泰山的电话。
“明天凌晨三点,码头旧仓见。”飞全的声音低沉而坚定,“别带任何人。”
余文慧的调查也终于有了进展,她找到的退休档案员冒着生命危险,给她发来了一条加密信息,上面写着一个地址。
深夜,李俊伫立在祠堂高处的暗窗后,注视着监控画面中飞全的一举一动。
子夜时分,李俊如同暗夜中的猎豹,身形隐匿于祠堂高处的隐秘窗格之后。
他的目光,如同毒蛇般紧紧锁定着监控画面里飞全的一举一动。
只见屏幕中的飞全,动作干净利落,仿佛一头受伤的孤狼,正在默默舔舐伤口,准备殊死一搏。
他先是用力地砸碎电脑硬盘,将其化为一堆毫无价值的金属碎片,接着又如同摆脱束缚般,更换了手机SIm卡,启动汽车,独自一人驶离猛虎堂总部。
“终于……动了真心。”李俊低声呢喃,他的声音低沉而平静,仿佛一位高明的棋手,正在欣赏着自己精心布局的棋局。
他的眼中,并没有愤怒,更没有失望,只有一种玩弄人心的快感。
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按下了通讯键,一道冰冷的指令通过无线电波传向四面八方:“启动‘骨灰计划’——让深圳那边放出风声,就说‘阿泽弟弟携原始证据投奔骆天虹’。”
瞬间,电子沙盘上代表“九龙城码头”的位置闪烁起刺眼的红灯,仿佛一颗定时炸弹,正在倒计时。
与此同时,飞全的行车轨迹也被同步至骆天虹、东莞仔、甚至黄志诚这三方势力的监控终端。
一张无形的大网,正在以飞全为中心,悄然张开。
李俊缓缓转过身,望向窗外被雨幕笼罩的香港城市灯火,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叛徒的骨灰走得再远,也是我李俊烧出来的香。”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味,与李俊身上散发出的血腥气息,交织在一起,令人不寒而栗。
凌晨两点五十分,九龙城旧码头仓库外,骆天虹叼着雪茄,对着手下冷笑:“李俊这招借刀杀人,玩的真是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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