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是游民。
方颜在脑海中搜索好久没用过的人界知识，如果只是游民，她半夜想找个地方落脚，没有哪里比派出所更安全。
但接下来问题更大。
她要怎么向警察叔叔解释自己的遭遇？
她失联两年，不知家里有没有给她报失踪，如果有的话，派出所问起来又该怎么说？
这两年你去哪儿啦？警察叔叔问。
我去山海界了。
什么山海界？
古时候那本《山海经》你们看过吧？就是和那里面的描述很像的一个地方，那里生活着许多精怪，动不动就要吃人……
方颜几乎可以想象，如果发生以上对话，她下一刻就会被送去心理咨询。
要是警察叔叔再问她：你怎么去的？
方颜：两年前我跟师父在人界捉妖，一不小心就被卷了过去。
得，这下也不用心理咨询，直接去精神病院得了。
方颜默默盘算自己回c市的办法，决定先回大厅看看，再找人借个电话向家里报平安。
蛊雕已死，那个跳楼的女人肯定能够获救，她不担心对方的安危，但那对奇葩母子着实令人讨厌。
蛊雕妖力微弱，只有心智脆弱之人才会受其蛊惑，被它附身。
那女人想必正处于极度低迷的状态，才让蛊雕有机可乘，如果她自己不能振作，就算没有妖物作祟，在那对母子的打压下迟早也会失去求生欲望。
只希望她还记得自己有个女儿。方颜微微叹气。
她回到航站楼附近，却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前方。
她想了想，以前和苏让交往的时候，两人一个月也见不上一面，现在倒好，一个小时就能碰见三次。
“孩子呢？”方颜问。
“机场工作人员在照顾她。”苏让道，“跳楼的女人是她母亲，已经被人救了上去，警察在做笔录，妇幼维权站的人马上过来。”
“妇幼维权站？”方颜微讶，“消息传这么快？”
她想起那通报警电话，“又是你叫的？”
“嗯。”苏让简单应了声，“你在外面做什么？”
“看看天气。”方颜随口道，“你不赶飞机？”
“你呢？”前男友问，“准备去哪儿？”
方颜挑眉，不着痕迹地打量了苏让一眼。
嗯，前男友身上没有妖气，不是附身。
可他突然这么主动，让她很不习惯。
她对上他的视线，心里嘀咕，这张脸还是那么好看，可惜一双眼睛太过冷清。
她曾经与人玩笑说过，苏让这朵高岭之花就该端端正正长在山巅，不该下来沾染凡尘。
可是玩笑过后，她却招惹了这朵花。
罪过罪过，方颜暗想，幸好那会儿她迷途知返悬崖勒马，才没泥足深陷不能自拔。
看着苏让，方颜承认，即使她在山海界见过许多迷惑人心的精怪，也没有哪一个能像苏让这样合她口味。
她怀疑自己没被精怪迷惑正是因为有苏让这张脸专美于前，她连苏让都能踹掉，还有谁能用外貌引诱她？
“我今晚不坐飞机。”她客客气气道，眼神在前男友身上转了转。
苏让肯定带着手机，不然找他借用一下？
方颜只有这一个前男友，不太清楚分手以后该如何相处。
她和苏让分手谈不上原则性问题，更没有谁背叛谁一说，只是她当时突然醒悟，自己这个女朋友的头衔在苏让眼里和旁人并没有什么分别。
他过去总是冷冷淡淡，别说打听她的行程，就连聊天也从不主动。
既然如此，不如一别两宽，彼此都别耽搁。
方颜在山海界的尸山血海中摔打两年，自认大有长进，不就是一个前男友么，比起刚才那只蛊雕又不多什么，还不如蛊雕管用，好歹蛊雕能让她收集妖力。
“我手机丢了，能不能借你的手机用一下？”她开口询问。
苏让眼皮微垂，目光落在她脚边，“只是丢了手机？”
这话的语气终于有了一丝熟悉的味道，无机质似的，仿佛教导主任盘查学生。
方颜顺着他的视线看向自己——
赤裸的双足踩在地上，宽大的裤腿随风鼓荡。
这是她自己缝的衣服。
在山海界她时不时与妖怪干架，两年前穿去的衣裳早就破成烂布，鞋子更是光荣牺牲，现在这身小背心灯笼裤是她用兽皮缝的，手艺虽然粗糙了些，但御寒避暑，她还别出心裁地在腰上装饰了一圈长长的赤红鸟羽，显得特别喜庆。
方颜没回人界之前觉得这身装扮挺好，堪比游戏里的神级套装，眼下回到人界，猛然发现自己像个显眼包。
“除了丢手机，鞋子也丢了？”苏让问，“出门不带包，你那堆擦脸的放哪儿？”
方颜睁大双眼。
多亏苏让提醒，让她想起自己曾经也是个精致爱美girl，两年前刚买的腊梅她才只用了一次，大概率已经过期，出事前她还在La prairie官网给老妈下单了一套铂金系列，不知方女士有没有按她的吩咐早晚坚持护肤。
不过话说回来，苏让什么时候对女孩子的喜好这么清楚？这和他的人设完全不搭。
方颜呵呵笑：“cosplay你知道吗？”
这身打扮去漫展，别人多看她一眼算她输。
“你爱看cos，但从来不玩。”苏让道。
方颜：……是，她是跟苏让提过这么一嘴，但他的记性要不要太好。
“这不重要，”方颜摆手，“能借你手机打个电话吗？”
“除了手机，别的都不缺？”苏让纹丝不动，“看你不像出远门的样子。”
方颜表示，当初吸引她的除了苏让这张脸，还有他的高智商，但此时此刻，她一点儿也不欣赏他的高智商。
“你以前对我的事情没这么好奇，”方颜忽然道，“咱们两年没见了，前男友，你的问题会不会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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