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有福、黄有田和一位中年妇人分别坐在一张小方桌的三边。
小方桌上放着一盘家常豆腐，一盘红烧萝卜，一盘切片香肠，一盆蛋花汤。
三人各自对着一碗米饭，边吃边闲聊着。
“有福多吃点，有田还是第一次带朋友来家里呢，有田也多吃”，刘芳容招呼着两人。
她是黄有田的三婶，因为黄进军之前交代过，所以三人并没等对方回来开饭。
“谢谢婶子，我不客气的，这萝卜烧的跟肉一样，好吃”，赵有福客气的应着。
“好吃多吃点，什么时候想吃了，跟有田说，我做了让他给你带过去。”
刘芳容说的也很客气，她已经从黄进军那边知道了对方的丰功伟绩，多少还是带上了些小心。
“嗯，三婶，你也吃”，黄有田说了一句，又转对赵有福故意问道：
“有福，你不是说供电局那边总是没有变电站设备吗？我三婶在国际贸易促进会，你可以问问她啊。”
“哦，变电站吗？这个我还真知道一些，你是想了解什么？”，刘芳容主动接下了话题。
“谢谢婶子，是这样，我们厂一直想整一个独立的变电站，但是供电局那边总是没有设备，排不上队，所以想看看有没有可能进口一套设备，之后让供电局的人帮忙来安装下。”
赵有福虽然不满于黄有田事先不说就搞突然袭击，但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这事，他还是挺擅长的。
只不过，等说完之后才发现，似乎这条路还真行得通。
“这个事情呢，我所了解的是，国内的变电站一直都是以自产设备为主的，其中一部分是苏联提供的技术基础。”
“目前国外有一种叫做箱式变电器的新设备，我们也是希望能引入一套进来，学习研究一下的，但目前还没有找到合适的途径。”
“那，如果我能够找到设备，您这边能帮忙走其他的手续吗？”，赵有福追问了一句。
“你，你能采购到箱式变电站设备？”，刘芳容下意识的站起来追问着。
“嗯，可以采购到德国西门子的全套箱式变电站设备”，赵有福点头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变压器容量呢？中压柜，低压元器件也可以？铜排和电缆呢，能配套吗？多少钱？什么时候能收货？”，刘芳容已经完全失去了之前的从容淡雅，一连串的问题脱口而出。
“额，婶子，您别着急，您给我找个纸笔，我给您写出来吧，说还挺麻烦的。”
赵有福其实也不懂，但他可以抄书啊。
刘芳容被这一提醒也反应过来，这事没那么简单，赶忙去找纸笔。
等她离开后，黄有田捅了捅他，轻声说了一句，“不好意思啊，本来想给你帮忙的，结果……”
赵有福伸手拍了拍对方的肩头，笑着摇摇头说道，“没有手续，有设备也没用，你帮大忙了。”
他说的是实话的，他之前买了个德国产的便携电视机时，就被系统提示过。
这类国内没有过进口记录的，只有海外票据，并且可以选择涉外港口、第三国或公海交货。
如果只是个人用，可以找到不少理由。
但箱式变电站这种大型设备，还是最新产品，就肯定行不通了。
这也是之前，他见到这批设备后，根本就没往这个方面想的原因。
不过，如果跟官方合作，由官方完成进口后续的工作，就完全没问题了。
“有福，要不到书桌上写吧？”，刘芳容拿着笔和本子回来后建议道。
赵有福看了眼小方桌上吃到一半的饭菜，点了点头。
很快，他将秒杀来的全套设备配置抄了下来，并且按照涉外港口交货方式标出了价格。
与他写完价格几乎同步的，刘芳容发出了一声惊呼。
“天啊！可以用人民币结算吗？！太好了！太好了！”
赵有福反应了一下才想起来，这个年代外汇奇缺。
中苏大论战后，更是把大量可以换取外汇的商品用于冲抵债务。
应该说，这是新华夏最为艰苦的岁月。
莫名的，赵有福心中忽然升起一股豪情。
他想要把这个世界上所有最先进的东西都买回来，交给专业人员去研究，去超越。
而这次的箱式变电站，最多算是小试牛刀而已。
仅此，而已。
刘芳容拿到单子，根本顾不得再招待赵有福和黄有田，连饭都不吃了，直接换上衣服就要出门。
还好在他出门的前一刻黄进军回来了，不然赵有福和黄有田还真有点进退不得呢。
等到刘芳容大概说了下情况匆匆离开后，黄进军坐在沙发上，半天都没有说话。
倒是赵有福和黄有田，趁这个空当，把已经有点凉的晚饭给吃完了。
隐约间，他俩都感觉今晚可能会忙到很晚，需要先吃饱。
两人刚放下碗筷，黄进军便招呼两人过去。
他先给每人分了支烟后看着赵有福说道：“你是有田的朋友，我也不跟你客气，就叫你有福了。”
“好的，叔叔。”
“嗯，有福啊，有田相信你，你所做的也给我帮了大忙，我非常感谢你，也不会问任何问题，但我想要提醒你一句。”
“叔叔您说”，赵有福说的非常真诚，他知道对方给出的建议很可能是自己忽略掉的。
“这个世界有很多好事之徒，他们自己不做事，却会盯着做事的人，你做的越多越好，他们就越想在你身上找到问题，你明白吗？”
“明白，气人有，嫌人无，嘴巴欠，心里脏”，赵有福把上辈子听到的顺口溜说了出来。
“哈哈哈！没错，就他们！你还年轻，能力也很强，要保护好自己，万事都要留下证据，留有余地，也要尽快让大领导们看到你的长处，给你机会。”
赵有福边听边点头。
这些他之前都是想过的，只是他的起点太低，现在连厂长还没够上。
但对方的好意，他是心领了的。
“这次我这边，在向上汇报的时候，想要把你的名字报上去，但这里有个风险，需要先跟你说下。”
“您说，如果风险太大就先别报我了”，赵有福笑着应了一句。
黄进军看着对方这副坦诚相待，不急不躁的样子，心里的欣赏又多了几分。
“风险就是，以后可能有什么买不到的东西，都会想着找你去买，如果买不到可能就会有人说怪话，这你能接受吗？”
赵有福听说风险就是这个，立刻就笑了。
他会买不到东西吗？他只怕没人找到买，让他没办法赚小钱钱买四合院啊。
“我一定竭尽所能去完成组织交代的工作，碰到无法完成的，有人指责两句也没什么，毕竟辜负了组织的信任，是需要接受批评的”，赵有福一脸严肃的回应着。
“好！好好好！小小年纪，如此觉悟！好啊！有福啊，申请入党没？还需要介绍人吗？三叔给你做介绍人好不好？”
黄进军从叫好到入党，再到当推荐人，一气呵成，无缝衔接，直接给赵有福整懵了两秒。
他还没想好怎么回话，就听到黄有田带着怨念的声音响起。
“三叔，上个月我申请入党，让你当介绍人时，你可都没答应，我才是亲侄子啊……”
“哦，有这事吧？哈哈哈，那个，有福啊，你婶子这边的你也放心，汇报的时候一定会有你一份的，哈，哈哈……”
黄进军顾左右而言他，黄有田满脸哀怨。
赵有福笑而不语，看着叔侄两人在那相互配合着，拉近着双方的关系。
他并不反感，甚至还会觉得，他们还蛮好的，会考虑他的感受和情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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