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教授，cK-3光刻机收到订单了吗？”莫铮跟在徐端颐后面，一边走一边随口问道。
“唉！收到两台订单，可是又被取消了……”徐端颐叹息一声说道。
“取消订单？为什么呀？”莫铮好奇的问道。
“你一会儿就知道了！”徐端颐没有直说，只是加快了脚步。
走了足足十分钟，两人来到一幢六层大楼门口。
“莫总，这是精密仪器系的教学楼，咱们在这幢楼里建了一座光学仪器加工厂，也就是我跟你说起过的9003实验基地！我们的cK-3光刻机就是在这里研发的……”徐端颐介绍道。
从徐端颐有些伤感的语气中，莫铮发现了一丝不寻常的味道。
推开光学仪器加工厂厂长办公室的门，看到一个头发略有些斑白的中年男人，一言不发的站在窗前，正午刺眼的阳光和他略显清瘦的身影，显得极为格格不入。
跟这一幕同样格格不入的还有办公室里略显狼藉的环境，这是一家精密仪器光学仪器加工厂，对环境的需求是纤尘不染……
“沈主任，这是怎么了？”徐端颐看着眼前的景象，有些诧异的问道。
“端颐，你来的正好，这是学校刚刚下发的通知，你看一下……”沈主任指着办公桌上的一张文件，神情有些恍惚的说道。
接上级通知，即日起暂停cK-3光刻机项目的研发，项目组所有成员回原单位待命……
徐端颐看完盖有大印的文件，只感到头晕目眩。
“沈主任，这是为什么呀？不是说好了再给我们一年的时间吗？”过了好一会儿，徐端颐才用略显发涩的声音问道。
“上面通知，所有非国家级重点项目的经费都暂停，学校也是没办法，何况cK-3研发项目，几乎占用了全校一大半的经费，别的系早就有意见了！”沈主任苦笑着解释道。
“可是cK-3自动光刻机和分部重复照相机项目，不都是国家重点工程项目吗？也是半导体工业和国防工业急需的关键设备……”徐端颐神情激动的说道。
“没有经费说什么都没用，项目组成立至今，参加研发的人员没能拿到一分钱的奖金和加班费，我都没脸见他们，现在连实验材料都没钱买了，徐教授，我们都已经尽力了……”沈主任走过来，拍了拍徐端颐的肩膀，语气看似宽慰，却自带着难以言说的伤感和疲惫。
徐端颐也沉默了，他虽然是cK-3光刻机项目的带头人，可沈主任承担的压力一点也不比他小……
“这位是？”沈主任这才发现办公室里还有另外一个人。
“沈主任，这位是汉森投资公司的莫铮先生……莫总，这是我们精密机械系主任沈钊，也是精密仪器光学仪器加工厂厂长，cK-3光刻机项目的负责人……”徐端颐介绍道。
“汉森投资莫铮？就是在巴黎工业博览会帮我们解围的莫先生？”沈钊面露欣喜之色问道。
“您客气了！算不上什么解围，我只是客串了一下翻译而已，沈主任，cK-3项目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吗？”莫铮自谦一番之后微笑着问道。
“莫铮，您应该也有所耳闻，上面因为某个特殊的原因，停发了很多项目的科研经费！cK-3和分部重复照相机项目，恰好就在此列，不得已之下，只能暂时解散项目组……”沈钊解释道。
“我刚才听您说，cK-3项目组研究人员至今都没能拿到过奖金和加班费？这是咋回事？”莫铮有些好奇的问道。
“项目组经费额度每年就那么点，还不一定能够全部到位，而我们在光刻机领域的研究，几乎处于空白状态，需要从可稳频的氦-氖气体激光器的研制做起，直到精密导轨、滚珠丝杆、步进电机、数字控制的计算机等等，包括光学系统和大孔径投影物镜，都需要我们自己设计制造，这么点经费，还不够塞牙缝的！购买实验材料都够呛，哪有钱发奖金和加班费啊？不瞒您说，我现在上下班时间都不敢回家属院……”沈钊摇摇头说道。
“不敢回家属院？为什么？”莫铮不解的问道。
“怕遇见项目组研究人员的家属，我亲口答应过她们，等到cK-3光刻机研发成功，奖金、加班费一分钱都不会少他们的，可是就算把我卖了，也变不出来这几十万的奖金和加班费啊？”沈钊苦着脸说道。
“刚才我听徐教授说，cK-3光刻机不是有订单了吗？怎么又被取消了？”莫铮好奇的问道。
“其实也不算有订单，只是江南一家无线电厂有购买意向，谈了一段时间后，人家取消了谈判，转头跟尼康谈了……”沈钊说道。
“取消谈判的理由呢？咱们自己都能够生产了，为什么还要买国外的？主管部门不管他们吗？”莫铮诧异的问道。
“理由是担心咱们的技术不成熟，其实背后的原因大家都清楚……”沈钊说道。
“背后什么原因？”莫铮问道。
“cK-3光刻机在巴黎工业博览会的成功亮相，虽然为我们挣得不少荣誉，可是也带来连锁反应！巴黎统筹委员会没过多久，就解除了光刻机对中国的禁运和封锁令，解除禁令之后，日本光刻机厂商，把光刻机以明显低于cK-3的价格卖给我们，用低价恶性竞争……”沈钊说道。
“倾销？”莫铮脱口而出道。
“对，日本厂商不仅仅是倾销！还同时邀请有购买cK-3光刻机意向的单位及其主管部门领导，去日本参观考察，由日本光刻机生产商负责往返路费，并承担在日本的所有费用！虽然有没有采购回扣我不敢妄言，但承担考察期间所有费用，对于主管部门领导来说，诱惑力是不言而喻的……”沈钊一脸沉痛的说道。
“这不是变相的商业贿赂吗？”莫铮诧异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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