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知春料到是这样，倒也淡定，轻轻摇头：“实在对不住了，曾大少爷，我同莲花酒楼的唐掌柜签订了契约，这冰粉只供应给他家。”
方掌柜不屑轻哼，“这能赚得几个钱？我们买了你的方子，一次给你、给你一百两，够不够诚意？”
一百两，她见过吗？
想都不敢想吧？
许知春尴尬而又不失礼貌微笑：够不了一点呢！
“细水长流和一次买断再无后续，我当然选择细水长流啊，便是那小商贩之家也知道有个方子子孙后代都不用愁了，我家的方子，我当然也想留着。”
曾大少爷意味不明的笑笑：“许娘子，你想的太简单了，小商贩小门小户的方子，可没有你这样的，顶多是烧得羊肉比别家手艺更好、做出来的桂花糕更细腻香软，这样的手艺啊，倒也留得住。可这冰粉，只有你一家有，想来你也知道这是个好东西吧？莲花酒楼和碧水茶楼靠着这个招了多少客人去，谁去了不得点上一份？毕竟，除了他们家，别家是都没有的。”
“你不但有冰粉，还有灰豆腐、灰豆丝、就连做的卤肉也比别家卤的要好吃，如今城里的大户人家不少都盯着你那摊子，一旦有了卤肉抢着很快便买空了。许娘子，如果让人知道连冰粉这样的东西都是你的，你觉得，你还能过安稳日子吗？”
许知春手脚发凉。
她最担心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
她甚至暗暗抹一把冷汗，幸好当初冰粉没有零售而是独家销售给了唐掌柜，否则，恐怕早就有麻烦了。
方掌柜冷笑：“许娘子想必也不是个笨人，现下明白了吧？你们这样的小门小户啊，挣几个小钱能过个温饱日子就算好的了，出身低贱，心比天高，注定是不会有好下场的。我们这会儿还跟你讲道理，还肯给你一百两银子，算厚道的了，有的是泼皮无赖，做个局或是纠缠不休，别说一百两了，只怕你还要倒贴呢。”
曾大少爷：“一百两你若是嫌少，可以再商量。我们曾家不做那强买强卖的事。”
许知春险些给气笑了。
这还不是强买强卖？所以她还得感激感谢曾大少爷和方掌柜没有强抢并且要她倒贴？
世上是有这样的人没错，但难道这样就是合理的吗？她就只有这一个选择？有什么好东西，反倒成了她的错了？
许知春还是拒绝了，“我和唐掌柜合作在先，白纸黑字的契约不能不做数，实在对不住了。”
“你——”
“敬酒不吃吃罚酒！”
“两位还有别的事吗？没有的话我们该回去了。”
“你！”
方掌柜愤怒不已，狠狠瞪着许知春就要开骂，曾大少爷抢先一步开口：“许娘子不要急着拒绝，不妨回去先想一想，我们曾家是真的很有诚意。”
“不必考虑了，方子是我的，我自有主张。”
“许娘子与小燕交好，却与莲花酒楼合作，这是根本没把我们曾家放在眼里吧？”
许知春有些意外，更觉不屑。
曾家也就这点格局了。
曾大少爷和曾明珠什么时候把小燕当妹妹了？看到小燕的时候不是不屑就是高高在上，正眼都没一个，开口不是嫌弃就是责备，他居然还会拿小燕来说情，真是可笑。
他要是不拿小燕来说，许知春还不会这么鄙视他。
说到这一步了，那她当然要为好姐妹发声，省得被人冤枉了，有些人还以为人人都跟他们一样呢。
“曾大少爷这可误会了，我看在小燕的份上，一开始是打算将这冰粉卖给你们四方酒楼的，可我上门说的时候，你们的掌柜大概觉得我不配进入你们酒楼吧，不等我把话说完便不客气打断，将我轰走了，所以后来我才去了莲花酒楼打算碰碰运气。”
曾大少爷忍不住看向自家舅舅。
四方酒楼的口碑不算好，伙计们有些拜高踩低，他也听过一些，但没怎么在意。
他们酒楼本来是高档酒楼，招待的是有钱的客人，寻常百姓的看法有什么重要？
反正寻常百姓也吃不起。
有些人啊，越穷还越刁钻，嘴里全是酸溜溜的话，那样的人更加不用在意了。
但他没想到，就是因为如此，四方酒楼失去了一个大好的发展机会！
方掌柜愣了愣，有些恼羞：“底下的伙计知道什么？你要是有心，让小燕直接来不就行了？可见你还是没心。”
“所以方掌柜还是觉得你们的伙计没错，错的是我？”
“你让小燕直接回一趟娘家，有什么解决不了的？”
“这的确是我的错，我也没想到你们酒楼的伙计那么厉害！我好心好意上门，平白无故受了羞辱，方掌柜，难道我就不配有脾气、不能有脾气吗？东西不是非给你们不可，我为什么受了羞辱还要为你们考虑、还要让小燕回娘家？”
“所以说你就是故意的！”
“方掌柜不愧是掌柜，这讲理不讲理不重要，重要的是气势必须足、声音必须响亮。”
“你——”
“此时再说这也无意义，”曾大少爷插了一句，“下人们不懂事也不奇怪，毕竟下人都没什么见识，许娘子何必同他们计较。许娘子回去再考虑考虑吧。说真的，这冰粉的事儿一旦暴露出去，后果可能比许娘子想的更糟糕。”
“不用考虑了，暴露就暴露吧。”
“呵，我再劝许娘子一句，别太天真。”
“多谢好意，我真的自有主意了。”
方掌柜不耐烦了，鄙夷冷笑：“跟她啰嗦什么？等撞了南墙，自然会来求咱们。许娘子，到时候，可就不是这个价了。”
许知春故意道：“看在小燕的面子上也不行吗？”
方掌柜不屑轻嗤，曾小燕在曾家有什么面子吗？人憎狗嫌罢了。
“当然不行。”
“说的也是，在商言商，谁的面子都不好使。”
“哼，你倒识趣。”
“理该如此，本来就不该考虑小燕的面子，省得让她夹在中间为难。你们如是，我也一样。”
“......”
方掌柜总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劲，但是又说不出来。
曾大少爷脸上却有些挂不住，讪讪的有些热。他刚就拿小燕说事了，他明明不喜欢这个庶妹，拿她说什么？真是脑子发热，白叫人明嘲暗讽一番。
许知春告辞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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