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屏幕，顾均庭都能想象得到肖镭现在跳脚的那个样子。
长指点开键盘，敲了几个字过去。
另一头，肖镭对着手机上来自顾均庭的一条短信陷入了沉思。
“别吵，安静会儿。”
六个字，翻来覆去看了又看，肖镭觉得大概率是起猛了，不确定，闭眼再睁开，指定就变成了“想死？给你治治”……
闭上眼睛默念一遍驱鬼咒，一睁眼，又跳进来一条：“天亮之前回。”
“……”
肖镭直接一个哆嗦，手机蹦跳了好几下，被一旁的丁宁捞过去，然后她盯着屏幕上的短信陷入了和肖镭相差无几的沉思。
“六爷说什么了？”陈旭凑过来，看了一眼短信上的内容，相较于其他两个，他表现的相当淡定以及心领神会的一笑置之，“哦，六爷谈恋爱去了。”
肖镭：“……”
丁宁：“……”
被两双阴沉的眼睛一盯，陈旭关上手机扔回给肖镭，摊摊手，“正经恋爱就是这么谈，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听到对方一点儿风声，就不顾一切想要到她身边陪着，这叫爱的奔赴。”
说完一脸鄙视的从肖镭和丁宁的脸上扫过，“你俩一看就不懂。”
一个不开窍，一个开错了窍。
被内涵到了的肖镭一记重拳把陈旭捣在沙发上，骂道，“你他妈单身狗一个，在这儿教训谁呢！”
陈旭一边挣着起身，一边反驳，“零实践不代表我理论知识不充分！你一天换仨的实践也没从中得出真知，说明你不行！”
不行？不行？！
肖镭直接炸毛，攥住陈旭的后脖颈摁在沙发上，“说谁不行？嗯？老子一晚上办仨你说谁不行？！”
“……”
丁宁选择默默离开，不管是他俩的言语还是目前这个姿势，不堪入目，不堪入耳。
噩梦都做不出这种场景来。
……
盛棠醒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她坐在长椅上懵了好半天。
家里那么舒服的床她睡不着，医院四处漏风的长椅上，又硬又硌，她倒睡的挺香。
扯下身上裹的厚毯子，她摸索了一会儿，没找到那个玉桂狗的暖宝宝，大约是不热了，被丢掉了。
她将毯子叠好了去护士站，问了下宋元的情况，护士说没什么异常，早上查房过后应该就可以转去普通病房了。
盛棠把手里的毯子递给她，说：“这个是贺医生的吗？帮我转交给他吧。”
护士一愣，还没说话，一旁的铃声响，她就被叫走去帮忙了。
盛棠把毯子放在了护士站，然后去卫生间洗了把脸，刚从洗手间出来，她手机响了。
是棠雪打来的，他们刚知道宋元进了医院，盛蓝告诉他们的。
“……我下午的课，一会儿我和你爸一起过去，想吃点儿什么给你带。”棠雪说。
盛棠确实饿了，但最近她一直在挨饿，饿着饿着，就习惯了。
不等盛棠回答，电话那边盛方中在一旁说，“不用问她，我知道她想吃什么。”
棠雪又问，“转到普通病房了吗？”
“还没有，”盛棠说，“我刚才问护士，说要等到医生查房之后。”
棠雪应了一声，像是和盛棠说，又像是对自己说，“那就没事，没事，没生命危险了。”
盛棠嗯了一声，“放心吧。”
挂断电话盛棠被通知去补办手续，等她弄完了就直接去了病房等，宋元被送到病房的时候已经醒了，撤了氧气面罩，但监护仪器还在。
听完了医嘱，等医生护士都走了，盛棠站在床侧，微微低了低头，“怎么样？脑子清楚吗？”
宋元苍白的脸勉强扯出一点儿微笑，嗓音沙哑，“清楚。”
盛棠搬了个凳子在床边坐下，宋元现在还不能进食进水，盛棠就用护士给的棉签沾了点儿水给他润了润干裂的唇。
“脑子清楚就行，不用你说话，听我说。”
盛棠把她和沈言去到酒店，和后来到医院，之后一切的事情简单和宋元说了一遍。
“……视频在我手里，你放心，顾真真不敢耍赖。”她说，“我现在去打电话给沈言，让他接了温暖一块儿过来。”
宋元听到这里，终于表情有了一丝不一样，他思考了几秒钟，然后点点头，“好。”
盛棠要起身时，宋元却又叫住她，“棠宝，先等一会儿，我有话和你说。”
“等你休息好了再说也不迟。”盛棠坐回去。
宋元现在说话有气无力，明显的体力不支，但他摇摇头，“你打开录音，放在我枕头边。”
盛棠依着他打开了手机录音，然后就听到宋元说：“我接下来说的话，都是在对录音知情的情况下，自愿讲出……”
“宋元……”
盛棠心里一沉，但宋元看向她，眼神很温和，“棠宝，别打断我。”
然后他继续说道：“事情要从三十多年前说起，有一位华裔化学家，和她的丈夫在研究开发一种药物时，意外得到了另外一个化学分子式，后来经过研究，可以用于治疗精神类疾病的药物开发。”
“但是没多久，这位化学家和她的丈夫在一场车祸中意外丧生，他们的女儿继承了这项专利，并将此带回了国内，之后，她捐助了青城大学的实验室，并将部分研究成果分享，用于继续开发研究。”
“那个时候，我姑姑宋新进入了实验团队，跟随一起研发用于辅助治疗自闭症的药物，而我……”
盛棠有些听不下去，她偏开头，眼睛里露出不忍心。
宋元天生是个自闭症患者，而他六岁那年，意外经历了实验室爆炸之后，昏迷了近一个月忽然醒来，自闭症“不治而愈”。
“我是第一位药物试验者……”宋元继续说，他的声音有些哑，但每一个字都说的很清晰，“爆炸是发生在我连续服药第三天，当时，我已经没有任何生命体征了……”
“爆炸过后，消防救援人员赶到，将我从高压舱里救出来的时候检测到了我的呼吸和心跳，其实，那个时候开始，我，就已经不是我了……”
盛棠是另一个宋元来到这个世界上见到的第一个人，彼时她才六岁，梳着两个羊角辫，趴在病床旁，双手托着腮睁着一双大眼睛好奇的看着他。
宋元睁开眼睛看过去的时候，盛棠抬了抬头，问他，“宋元，你是回光返照吗？”
不知道六岁的她从哪里学来的这个词，宋元就盯着头顶的天花板，发了会儿呆，笑了。
就是他笑的那一下，盛棠笃定了他是回光返照，然后就在旁边一直坐着，等宋元说遗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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