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不就等于没有计划吗……”
姜子楚摇头，“我父亲的两个亲信在我被带到丹戊时也来到了丹戊，成了丹戊的臣，他们在暗中保护我，偶尔进宫也会偷着来给我传授些道理。他们跟我说了一个计划，那就是接受徐徐国的招揽，在徐徐稳住脚跟，借助徐徐的力量为大客复国。”
“可现在看……”他说：“跟随宗室逃亡的大臣，其实也不想复国。”
楚明新笑。
“对不起。本来应该安慰你，但抱歉，实在安慰不出来。”
姜子楚看了眼楚明新，点头，然后什么也没说。
“有些事情，我给张景安说了，我没有给你说。”楚明新说。
“什么？”姜子楚问。
楚明新说：“国家到底是什么。对你来说就是你这个土地主，占着那块儿地方，让上面的人为你们服务，这是国家。也就是你们家族的家。你们国家上面的所有东西都是你们家族的。”
“但，”他说：“对我来说，国家一个民族精神和信仰的聚合体，拥有同一个核心价值观，每一个人都认可自己是这个国家的人，认可这个地方是自己的家园。这个家园，是自己先祖的家园，也是自己子孙的家园，所以，他们每个人都可以为了这个地方，这片土地，死不旋踵。”
他说：“国难当头，上下齐心，男女老幼，前赴后继，后来人踩着前面的尸体，勇往直前，就算要拼干最后一滴血，也要跟敌人战斗到底。”
他看向姜子楚，“一个国家的人民，可以为了保卫国家付出什么，你是想象不到的。你跟我说的复国，在我知道的民族大义面前，实在有点不够看。因为你复国，其实就是当回奴隶主，复的只是就自己的家。你并不能带领百姓走向繁荣富强，不但不能给他们什么，甚至还想从他们身上拿走些什么。粮食、劳动力、命。现在的国君都觉得百姓给自己粮食、提供劳动力，为自己送命，都是应该的。”
他垂眸，“这样的复国真的很无聊。”
“所以，”他说：“我告诉张景安，上下同欲者，胜。”
姜子楚怔怔地看着楚明新，睫毛颤动。
“不过你放心。”楚明新忽地笑起来，“你跟着我好好干，我成了，还是会给你封王的。我保证你给主权，你的国家，你随便折腾。”
姜子楚垂眸。
楚明新揽着姜子楚的脖子，“记住，和人打交道，首先判断，对方想要什么。”
“你想干什么？”姜子楚问。
楚明新说：“徐徐这么多年来，还是有人一直跟你联系，证明还是有人站你这边的。你去接触一下，把还愿意跟着你的人带走。能带走就带走，不能就算了。张景安都有自己的人手了，你也需要只忠诚于你的人手。”
姜子楚沉思着点头。
第二天一行人继续跟着近侍往蛇盘城去。
南妄看姜子楚要上马，上去就把人给拽了下来。
“怎么还要去！你这枕边风吹得不行啊！”
“有别的事情。”姜子楚说。
“别的事情？什么事情？”南妄张嘴就问，然后就想到了什么，“你不会是想去收拢大客旧臣吧？”
姜子楚没说话。
“你——楚明新说的一点不错。你就是个傻逼。”南妄又急又气，“他们都把你的家人都杀了，这还能跟你吗！”
姜子楚不理人，上马，出发。
因为近侍一再交代国主要与明新先生密谈，所以他们这去蛇盘城的一路上走得都很安静，没有声张。成平君也老实地没有去结交什么朋友和喝什么酒。
在他们快要到达蛇盘城的时候，近侍却带着他们拐了个弯，到了徐徐国主的一处离宫中。
一处十分奢华的离宫，宫殿随处可见各种包金事物。
非常有钱。
进入宫殿的一路上给楚明新看得不由在心里发出感叹。
丹戊真穷啊，徐徐真福啊！
这离宫和离宫真不能比。
档次都不一样。
楚明新一行人被安排着在离宫里面住下了。
近侍出去转了一圈回来，来告诉楚明新国主正在沐浴更衣，要以徐徐最高的礼节来请见明新先生。
关上门。
南妄说：“这里处处都透着古怪。”
“最古怪的就是你。”楚明新说。
姜子楚也说：“虽然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但我也感觉有些——不对劲……”
“你也这么说……”楚明新抿唇，“我无神论，但我也不否认人有第六感。”
“这事儿可能真有问题。”他眸光转动。
“你看，”南妄有点得意，但又没得意起来，“怎么办。现在。”
“嗯……”楚明新说：“逃跑不现实，这边都是人家的人，我们的车马还都让人牵走了。那个庭院里有个树开花了，就——来个花下论道？”
他说：“那个地方那么空，真有事老虎一定能跑了。”
“密谈会让你在那么空旷的地方谈？”南妄问。
“试试呗……”楚明新说。
然后让他这一试——就给试成了。
徐徐的国君同意在花下摆宴，与明新先生畅谈。
于是，楚明新和徐徐国君面对面坐在了庭院中一棵开满鲜花的树下。
“先生，”徐徐国君开口，“我想请教您，驭下之术。”
楚明新在心里大松一口气，这不是和他想的一样吗。这国王比起儿子，更在意怎么才能拿回君王的权力。
依照他从影视小说里面了解到的，有关党争的处理办法——
那就是拉踩。
那边弱了就拉一把，那边强了就踩一脚。
保持一个相对的平衡。
但现在的问题在于，这个国君连拉踩的力量都没有。
这人的王权已经弱到自己说话，两边没一个听的了。
纯纯就是一个吉祥物。
他最大的权力估计就是放任自己儿子胡作非为了。
嗯？
他忽然想起北魏的有个皇帝好像干过这么一件事儿。
一个权臣把自己兄弟全杀了，自己成了傀儡，然后他就跟那个权臣说，要么你自己当皇帝，要么就好好辅佐我。
那个权臣一开始也想称帝，但好像是因为铸造什么铜像还是什么东西，称帝要用的，结果弄了三次没弄成。就感觉是上天不让他当皇帝，他就没当。
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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