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俊生和任孝生也激动的凑了过来。
“哪儿呢！”
“这这这、25年前的，就是这本！”
记录册的纸张已经泛黄，边缘也微微卷起，一看就十分有年代感。
就是它了！
程嘉嘉打开一看，顺着时间很快就找到了当年关爱莲的生产记录。
果然，当年关爱莲生孩子的时候，同一病房还有三个产妇。
其中两个生的男婴，另一个生的是个女婴。
看完后，程嘉嘉把记录册给了任孝生，“孝生哥，你也看看吧。”
任孝生心情复杂的接过，翻看起来：
产妇关爱莲，产下一男婴，男人任文化，家住小槐花胡同三十五号院儿。
产妇王翠花，产下一男婴，男人张大柱，家住北大沟红星公社三山大队。
产妇陈红云，产下一女婴，男人崔建民，家住香樟胡同23号。
另一名产妇沈曼青，产下一男婴，配偶那一栏未知，地址那一栏也是未知。
半晌，他才有点迷茫的问夫妻俩：“我会是她们的孩子吗？”
根据上回他试探后关爱莲的异常反应，任孝生对自己不是关爱莲的孩子已经有了些预料，可他真的会是上面这三个产妇之一的孩子吗？
任孝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这一刻的心情。
就像是飘荡在空中的一片树叶，不知去处，也找不到自己的落脚点。
见气氛有些凝重，俞俊生故意语气放轻松调侃：“那也不一定，也有可能她自己的孩子没了，你是她半道儿捡回去凑数的！”
他是想活跃气氛，可程嘉嘉和任孝生听完都沉默了。
俞俊生不可置信看着他们俩人，“不是，我就随口一说，你们不会真信了吧？”
程嘉嘉沉吟：“这种情况也不是不可能。”
是她想当然了，一听到任孝生的情况就往换子方面想，但其实也有别的可能不是吗。
见两人都开始认真考虑这种可能，俞俊生有点无语，一语惊醒梦中人。
“得了吧，你们瞧这一家子，像是不知道任孝生不是亲生儿子的吗？所以，有什么必要捡他回去凑数？”
其余二人又沉默了。
也是。
毕竟就任文化对任孝生那样，也不像是对待亲生儿子。
甚至再往远一点说，任家的老太太，就是任文化的娘还在世的时候也没见她对任孝生有多么稀罕，一直淡淡的。
都说小儿子大孙子，老太太的命根子，任老太太却对任家两口子磋磨任孝生这个大孙子从来没说过一句什么，这就太奇怪了。
他们合理的怀疑这老太太也是知道任孝生不是她亲孙子的。
总不能是捡回来养了一段时间后才发现不是亲生的态度大变吧？
这不太合理。毕竟小时候也没见他们对任孝生好过。
应该不是这种情况。
但俞俊生的话也给程嘉嘉提醒了，她提议：“我觉得哈！咱们还是应该先找当年的医生护士问问是个啥情况再说！”
或许能从里面得到什么蛛丝马迹也说不定呢。
总之，肯定比他们三人在这里对着几个名字抓瞎要强。
话虽如此，可25年前，他们的郭嘉正值战乱，这么多年下来，有些人永远的离开了，有些人调走了，还留在北城的工作人员少之又少，想找到当年留下的老人谈何容易？
任孝生有点犯愁。
这可难不倒俞俊生，他得意一笑，“小胡医生的妈妈是抗战后调来这所医院的，在这里工作了十几年，应该认识一些以前的老人。我找他帮忙问问。”
就如同俞俊生所料，小胡医生很爽快地把他们带到了他妈面前，几人介绍了一下。任孝生对着这位冷面护士长一番郑重道谢。
然后，在小胡医生和他妈妈的帮助下，找到那个产房当年接生的护士。
时光荏苒，当年的小李护士已经成了经验丰富的李护士长。
李护士长面容不再年轻，可精神头却十分好，一点儿也不必年轻人差。
她也快要退休了，但对当年的事情还是记忆犹新。
提起来眼眶都红了。
“哎哟，你们不知道，那个时候正是小日子猖獗的时候，我们老百姓那叫一个惨呐！每天往医院里送的伤员数都数不清。大家都被小日子的轰炸机给炸怕了啊，谁也不知道自己明天能不能睁开眼睛。”
“说起来也巧，你问的那天医院正好遇到了小日子袭击，整个医院都人心惶惶的，再加上进进出出的伤员也多，我们科室调了不少人去前面帮忙，那叫一个乱哟。我负责的那个病房又一下子生了三个男娃儿，忙的那叫一个脚打后脑勺！噢哟，还有一个孕妇她婆婆和医生吵架，非要让医生不管另一个孕妇，先给她儿媳妇儿接生，更是乱上加乱！”
“直到今天我都忘不了！”
莫名觉得这一点很值得人关注，三人对视一眼。
程嘉嘉立马十分贴心的跟着吐槽道：“啊，还有这样的人啊？那可真是太添乱了，一点儿不体谅你们的工作！”
“这好端端的等着医生过来接生不就行了吗？咋还非要插队呢！”
“一点儿也不顾其他人的死活！”
不就是跟长辈打交道吗？她最擅长了，嘿嘿~
果然，见程嘉嘉这么理解自己，李护士长一副遇到知音的模样，猛点头，“可不是！就是这么个理！还是你这个小姑娘通情达理！”
“你说说她儿媳妇儿只是肚子疼，羊水还没破，生孩子又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完的事儿，也不可能所有人一直守着她啊！那我们自然是紧着其他更紧急的孕妇嘛！”
“我从来没见过这么不讲道理的老太婆，坐在地上撒泼，非要扯着医生给她大孙子接生！”
“还没生出来呢就大孙子大孙子叫的这么亲热，也就是幸好她儿媳妇儿生了个男娃，不然有她受的！”
提起那个老太婆，这位护士长还是会翻白眼。
可见是相当讨厌这个老太婆了。
程嘉嘉微微睁大眼睛，惊讶道：“那后来呢，是咋解决的？不会医生真先给她儿媳妇儿接生的吧，那其他的产妇咋办？”
李护士长哼了声，“咋可能？后来医生喊了两个战士过来，把这老太婆赶出去了才消停下来。”
“不是我们不通人情，她那儿媳妇儿虽然难产，可宫口还没开呢，咋生？当时已经有一床的产妇已经破了羊水，我们当然得先紧着她，咋可能因为老太婆胡搅蛮缠几句就扔下人家不管？”
“这么不讲道理，这家子不会是农村来的吧？”程嘉嘉貌似不经意的问道。
李护士长惊讶的看过来。
程嘉嘉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您别见怪，不是我对农村人歧视，我也是农村出来的，我们村里有些老太太就是这样爱撒泼不讲道理，所以听到这个人第一时间就觉着她是农村的。”
“呵呵那倒没有！他们倒是城里人，那家的男人还叫啥文化呢，可瞧瞧他们家干的事，啧啧，还不如人家农村来的同志呢！”李护士长撇撇嘴，像是对这一家子都颇为看不上。
程嘉嘉和旁边旁听的两人俱是眼神一亮。
不用说，这家子肯定是任文化他们了！
不过瞧这护士的神情，貌似里面还有事儿？
俞俊生给程嘉嘉使了个眼色，程嘉嘉回了他一个还用你说的眼神。
然后继续装作好奇的样子问，
“李阿姨，瞧您这样看不上这家人，莫不是这里还有啥内情？”
不然闹事的事老太婆，李护士长可是连他们一家子都带上了。
像是终于找到可以吐槽的人，李护士长激动的道：“嗐，当年我跟同事说他们都不相信！我跟你说，这家子都不是啥好人！孩子刚出生，这当妈的就不愿意给他喂奶，任由娃儿躺在床上哭的满脸通红也不管，我就没见过这么狠心的妈。明明生之前还满嘴的儿子的。”
“当爸的呢，也不管，就由着孩子哭，还是我看不下去把奶娃娃抱起来哄。可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啊，我看他穿着也不像特困难的样子，就跟他说要是他媳妇儿不愿意喂奶就去想办法弄一点奶粉，结果你猜他说啥，他说他没钱！”言语之间十分瞧不上任文化。
她啐了一口，“我看的清清楚楚，他脚上可穿着皮鞋呢！咋？给自己买皮鞋有钱，给孩子买奶粉就没钱了？”
“就算没钱，你总得想想办法给孩子找点吃的吧，不能一直让刚刚出生的奶娃娃饿着吧？”
“这家子啊，都只顾着自己，太自私了！”
“可不就是，这家子太自私了！”
程嘉嘉猛猛点头，可心里跟明镜似的，怕是这会儿任孝生已经到了任家。
因为不是亲生的，所以这一家子对这个小婴儿半点心力也不想付出。
李护士长忽然慈和的对红着眼眶的任孝生道，“孩子，你要是真被人抱错了，应该是这家的吧？”不然说不通这家子怎么咋这么对一个刚出生的奶娃娃。
见任孝生点头，她叹了口气，心里也有些难受，
“当时我就觉得怪怪的，但又说不上来，哪里想得到有人会做出这么丧尽天良的事呢？”
要是她当初仔细点，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这孩子也不会受苦了？
任孝生不是那不识好歹的人，连忙说，“这不怪您，当时那种情况，医院人手不足哪里顾得上这么多，况且”他苦笑一下，“就像您说的，哪里能想得到有人这么丧尽天良呢？”
程嘉嘉安慰道：“可不是，坏人要是存了心干坏事，又哪里能防得住。”
这事的确怪不到李护士头上。
只要任家存了这个心思，换做其他人，大概率也是一样的结果。
临走之前，程嘉嘉忽然问，“李阿姨，我再多问一句，那个差点被任家人插了队的是哪个产妇？”
李护士长一愣，很快就答道，“是沈曼青。”
“她男人好像是当兵的，当时外面在打仗，只有一个老妈子陪着过来。”
……
离开医院，
任孝生看向俞俊生和程嘉嘉，郑重道谢：“俊生，弟妹，多亏了你们俩才能这么顺利，要是我一个人过来，还不知道要查到猴年马月。”
这话他是真心实意的，要是没有俞俊生和小胡医生那层关系，人家李护士不一定会跟他们说实话。
俞俊生嗨了一声，拍了下他的肩膀，“咱俩说跟谁呐，这么客气做什么？”
程嘉嘉也说，“是啊孝生哥，你和俊生是兄弟，他只希望你能好好的。况且这也真的没啥。”
任孝生心里暖融融的，这是在任家从来没有感受到的。
或许，这就是家的感觉吧？
任孝生认真道：“俊生你们帮我这么多，以后有什么事我一定义不容辞！”
这是他的承诺。
见他实在想做点什么，俞俊生坏笑道：
“要真想感谢我，等你那批山货货款到了后请我和媳妇儿去国营饭店搓一顿？”
任孝生脸上也浮现起笑意，“那必须的！到时候你和弟妹都别客气，使劲点菜！”
“呵呵呵 ，我什么时候客气过？”
程嘉嘉笑着看了眼打嘴仗的两人，觉着这日子真是越来越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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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他们已经知道同一病房除了关爱莲还有三个产妇，
住在乡下的那一家，程嘉嘉觉得概率不大，关爱莲真要换孩子的话，也不会把自己的孩子换到农村去吃苦。
所以目标暂定剩下的两户人家。
产妇陈红云，产下一女婴，男人崔建民，家住香樟胡同23号。
另一名产妇沈曼青，产下一男婴，其他未知。
程嘉嘉私以为沈曼青的可能性更高，毕竟以她对那家子人的了解，对这个抢了他们大孙子“优先生产权”的孕妇，不可能不心存怨恨。
而且听李护士长的话，这个沈曼青的家庭条件应该挺好。
两相一下来。
还有什么比把自己的孩子换过去，把仇人的孩子换到自己身边磋磨更爽的报仇方式？
不过这只是程嘉嘉的怀疑，具体情况还得去查证一番。
俞俊生和任孝生决定分头行动，明天一人去乡下调查王翠花家，另一人去香樟胡同查徐红云家。
只是还没等他们出发，当天下午，一个消息就把大院儿炸开了锅。
马高升出事儿了！
他出车的时候出了车祸，现在重伤昏迷，在外地的医院治疗！
一个运输队的小伙子跑着来大院儿报信。
“嫂子，嫂子呢！马哥那边得去个人照顾！”
小伙子大冬天的跑的满头是汗，脸色也涨的通红，进了大院儿就大声喊胡梅。
大家一听这消息，心下也是一惊。
坏了坏了，这下子真是出事儿了！
大家想着赶紧通知胡梅，结果到前院儿一看，马家门竟然关着。
怎么也找不着胡梅。
小伙子都快急哭了，“完了完了，马哥那边等着人呢！这嫂子她去哪儿了？”
大家只以为胡梅出门了，纷纷给他支招儿，“可能是去走亲戚了，孩子你去王大妈那个院儿找找，她可能在那里。”
“再不行的话就找王大妈过去，她是马高升的妈，比胡梅一个孕妇更适合照顾病人。”
只有江秋白脸色大变。
她大力拨开人群，踉跄过去抓住那个过来通知的小伙子衣领，急切的问，“你们队长呢？”
小伙子一脸懵，可江秋白还抓着他的衣领，脸色有些狰狞，“我问你，你们队长呢，还在吗？！”
小伙脖子勒的结巴，“队、队长今天没上班！”
江秋白一愣，没上班，没上班？
不是，现在的重点是队长吗？
小伙觉着这人有点拎不清，趁着这人愣神，赶紧推开她跑了。
他还要去马哥的父母家呢可没时间跟她耗，要是嫂子不在，找马哥的妈去也是一样的。
江秋白忽然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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