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种混合了酸涩、失落、以及深深无力的复杂情绪。伊莎贝拉，这个他曾经亲手抚养、视若珍宝的女孩，如今已经彻底回到了她亲生父亲的身边，并且对南宫适展现出了全然的信赖和亲昵。
而他，这个曾经的“爹地”，似乎正在逐渐退出她的生命舞台。
更让他心头一紧的是，南宫适竟然也来到了梵蒂冈！这意味着南宫适的调查方向也与这里重合。
莱德沉默地坐在车内，目光如同被钉在了那对渐行渐远、走向教廷建筑的父女身上。他没有下达任何指令，只是静静地、近乎固执地看着。
车厢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气压低得让人喘不过气。前排的司机和保镖屏息凝神，不敢发出丝毫声响，甚至连呼吸都放轻了。
他们能感受到身后主人身上散发出的那种冰冷而压抑的气场。主人不发话，他们便只能等待，引擎保持着最低转速的怠速状态，黑色轿车像一头沉默的野兽，潜伏在梵蒂冈的阴影里，等待着未知的下一步。
莱德就那样坐着，直到南宫适和伊莎贝拉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教廷的大门内，他依然没有收回目光。
广场上的鸽子飞起又落下，游客来来往往，而他的世界，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只有紧抿的唇线和眼底深处翻涌的暗流，泄露着他内心远非平静的波澜。
南宫适的步履沉稳，气宇轩昂，那种久居上位的强大气场和眉宇间凝而不发的锐利，让他在往来的人群中显得格外出众。
他一手轻松地抱着女儿伊莎贝拉，目光如炬，直接拦住了一位身着红袍、正匆匆走过的主教。
“尊敬的主教阁下，”南宫适微微颔首，礼节周到却不容置疑，“请问如何才能见到教宗方多各阁下？”
红衣主教停下脚步，打量着眼前这个陌生的东方男子和他怀中玉雪可爱的小女孩，眼中带着一丝审视。“请问您有预约吗？教宗阁下日程繁忙，没有预约的话，恐怕……”
“没有预约。”南宫适打断他，声音平稳却带着一种迫人的力量，“但请务必转告教宗，我前来拜访，是为了Nancy的事。”他刻意加重了“Nancy”这个名字。
红衣主教闻言，脸色微微一变。他当然记得Nancy，那个几年前在危急关头展现出非凡勇气和智慧，救了教宗一命的年轻女孩，教宗一直对她念念不忘，关爱有加。
他再次仔细看了看南宫适，又看了看他怀中的小女孩，态度稍微缓和：“请您稍等片刻，我这就去禀报教宗阁下。”
*
教宗的会客室内，方多各和马修刚刚从“时之隙痕”带来的沉重话题中稍稍缓过神，正在低声交换着关于Nancy失踪的已知信息，脸上都笼罩着浓重的忧色。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红衣主教的通报声：“教宗，外面有一位带着小女孩的东方男士求见，他说是为了Nancy的事。”
又一位为了Nancy而来？还是带着小女孩的东方男士？
方多各和马修对视一眼，均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惊诧与疑惑。马修心中更是警铃大作，难道是……？
“请他进来。”方多各沉声道，他倒要看看，在这关键时刻，还有谁会因为Nancy找到这里。
*
会客室的门被推开，南宫适抱着伊莎贝拉，从容不迫地走了进来。他身形挺拔，即便在教宗面前，也丝毫不减其沉稳冷峻的气质。
他先是目光扫过室内的两人，在看到马修时，眼神微动，但并未多言，随即恭敬地向方多各行了一礼：“尊敬的教宗，冒昧打扰，我是南宫适。”
被他抱在怀里的伊莎贝拉也有样学样，用稚嫩的声音乖巧地说道：“教宗好！”
然而，方多各的目光在触及伊莎贝拉小脸的瞬间，就彻底定住了。这小女孩……这眉眼，这神态，简直和Nancy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他心中巨震，一时间竟忘了回应。
马修此时已经站了起来，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惊讶：“南宫？你怎么也来了？” 他没想到南宫适的动作这么快，竟然也直接来找教宗。
方多各回过神来，听到马修的话，疑惑地看向他：“你认识这位先生和……这位小天使？”
马修暗自深吸一口气，语气复杂地介绍道：“是的，教宗。她叫Isabella，是Nancy的亲生女儿。”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南宫适，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涩意，“而这位，南宫，是Isabella的亲生父亲。”
方多各有些震惊，他站起身道：“小机灵竟有这么大的女儿了？我怎么不知道？”
因为伊莎贝拉在，马修倒也没有说南宫适的坏话。只道：“确实如此！我也是不久前才知道的。”
方多各眼中瞬间闪过一丝了然，也没有深究。他看着南宫适，目光中多了几分审视，也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感慨。
这就是小机灵选择的人，那个让她心甘情愿生下孩子的男人。他脸上严肃的表情柔和下来，露出了慈祥的笑容，对着伊莎贝拉招了招手，语气充满了长辈的疼爱：
“原来是小机灵鬼的女儿，难怪这么可爱。来，孩子，到这里来。”
南宫适低头看了看女儿，用眼神鼓励她。
伊莎贝拉对这位和蔼的教宗也很有好感，她从父亲怀里滑下来，迈着小步子，乖巧地走到方多各面前。
教宗伸出手，将伊莎贝拉轻轻拉近自己的怀中，苍老而温暖的手掌抚摸着她柔顺的头发，眼中充满了怜爱和回忆之色。他仿佛透过这张小脸，看到了当年那个机智勇敢的“小机灵鬼”。
“像，真是太像了……” 教宗轻声感叹，然后抬头看向南宫适，眼神变得郑重而锐利，“南宫先生，你也是为了寻找Nancy而来？”
“是。”南宫适言简意赅，目光坦然地迎向教宗，“教宗，听闻梵蒂冈底蕴深厚，掌握着许多不为人知的讯息，所以冒昧前来，希望能得到您的指点，或者，借用教廷的力量，找到她的下落。”
他的话语直接而诚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
教宗方多各抱着乖巧的伊莎贝拉，感受着怀中幼小的温暖，再看向面前两个同样优秀、同样为Nancy忧心忡忡的男人，以及那个刚离开，同样实力不俗的男人，心中暗叹这场围绕“小机灵鬼”的风暴，恐怕比想象中还要猛烈。
教宗方多各抱着乖巧的伊莎贝拉，感受着怀中幼小生命带来的温暖与慰藉，然而目光扫过面前这两位同样出色、同样因Nancy而忧心如焚的男人，还有刚刚离开的那位同样势在必得的Y国皇室成员，心中不由得再次沉重叹息。
这场围绕着“小机灵鬼”Nancy的风暴，牵扯进来的力量和情感，远比他最初预想的要复杂和猛烈得多。
他沉吟片刻，苍老而睿智的目光在南宫适和马修脸上停留了一会儿，最终化为一声无奈的轻叹：“唉，我和你们一样，都希望能尽快找到小机灵鬼，确保她平安无事。但是……”
他摇了摇头，脸上露出力不从心的神色，“在这件事上，我能提供的帮助非常有限，具体的……就让matthew告诉你吧。”
他说着，低头看向怀里的伊莎贝拉，脸上重新堆起慈爱的笑容，仿佛要暂时从这沉重的成人世界中逃离：“走吧，小小的机灵鬼，我这里有个很有趣的东西，带你去看看。” 他轻轻将伊莎贝拉放下，牵起她的小手。
南宫适和马修见状，立刻起身，恭敬地向教宗行礼告别。方多各微微颔首，便牵着伊莎贝拉，缓步走出了接待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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