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晚上算是个小插曲，当那张桌子上只剩我一个人的时候，我不由得又想起了不久前跟鹿文初商量过的事。
我和她考虑的都是完工之后的事情，江集会不会比我们想得心急？
怎么就这么着急让江佳回去呢？
难不成……
我想到一个可怕的可能。
我立刻联系江佳，“你家老头子身体还好吧？”
江佳很是无语，“干嘛？虽然他巴不得你死，但你也没必要咒他死吧？”
“不是，你想啊，一般是老一辈没多少时间了，才会急着把家产传给下一代啊。”我理性地分析，“你想想是不是很有道理。”
江佳沉默了很久，“我回去问问。”
看来江佳从来没有往这个方向想过，我也意识到不对。
我坐在窗边，边欣赏着雪景，边把尹东且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效果图发给了陈醉瑶，让她做个宣传视频出来。
虽然街区还有很久才开始营业，但是宣传工作当然是越早越好。
在手机上跟陈醉瑶聊着工作上的事情，但我的心里却一直惦记着江佳那边。
虽然还没过多久，但我还是忍不住发消息问她怎么样。
江佳过了一会才回复，“大哥，我在路上呢，你怎么比我还急？”
我也不是急，我只是想弄清楚事情的真相。
如果真的如我所想的那样，我可能要劝劝江佳了。
毕竟有些事情如果等她自己想明白，就晚了。
我一直在店里坐到一个客人都没有。
“老板，这么大的雪也不会有人来了，可以打烊了。”员工都来问我。
我点点头，“你们收拾收拾，早点回家休息吧。”
我走到店外，现在的雪比刚才更大。
漫天飞雪落在我身上，我却浑然不知。
直到我几乎变成了一个雪人，我才叫了一辆车回家。
大雪带着车费都涨价了不少。
发给江佳的消息石沉大海，直到我躺在床上，都没再有回复。
我知道我猜对了。
我也知道我该劝劝她。
此时此刻，江集在我心中的形象彻底颠覆。
从一个莫名其妙的阴险中年男人，变成了一个不愿让女儿担心的父亲。
同样作为男人，我很理解他。
男人从小接受的教育是要主动担起家中的责任，不要让别人替你操心，不要让爱你的人担心。
这一觉睡得很不安稳，夜里醒过来好几次。
最终我起来了，再无睡意。
我看了看床上正反颠倒的被子，简单整理好。
换上衣服，给江佳打去了电话。
这么久没回消息，她估计也是一夜没合眼。
果然，电话被接了，江佳略显沙哑的声音传了过来，“怎么了哥？”
“情况怎么样？”我连忙问道。
“哥我来找你吧，我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江佳的声音中满是疲惫。
“别，我去找你。”我立马抓起车钥匙下楼。
我来到车位，想起昨晚喝了酒，而现在天刚蒙蒙亮……
我放弃了开车，骑上电瓶车来到了江佳给我发的地址。
这是一个河边的小亭子，江佳就坐在那里发着呆。
这里靠着人民医院，最差的结果还是出现了。
我默默地坐在她对面，“很糟糕？”
“也不是，”江佳看上去心情很复杂，“医生说手术有风险，可能会……不好。”
她似乎是找不到什么形容词来说明“不好”是什么情况。
我安慰她，“没有手术是没有风险的，现在还能做手术，就还有希望。”
“哥！”江佳突然抓住我的手。
我被她吓了一跳，手被她抓得生疼。
“哥，是我害了我爸，要不是我一直跟家里吵架，我爸这病也不会拖到现在……”江佳有些哽咽，“要不是我一直不肯回去接手那些公司，我爸也不会一直不肯手术。”
我明白江集是怕自己手术挺不过去，江家没有人镇着会乱，会殃及到江佳。
我轻柔地拂去了她眼角的泪水，“好了，现在不是伤感的时候，你先跟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江佳调整好心态，咳嗽了几下说道，“脑子里长了个瘤子，前几年就检查出来了，当时还只是保守观察，今年长大了。”
“前几年的病例还被我爸藏起来了，还是妈妈找到的。”江佳说着说着又控制不住自己，“本来做个手术拿掉就行了，现在可能长大了，可能没那么简单了……”
肿瘤这个东西真是人类一大敌人，我曾外祖父就是脑子里长了肿瘤。
慢慢地说不清楚话，慢慢走不稳路，慢慢地也就不行了。
那么大的年龄手术也不现实，可能上了手术台就下不来了。
没办法，岁月不饶人，当初也是多精神的一个老头子，说不行就不行了。
我记得尤其深刻的是，曾外祖父走的那天，正好是他的生日。
我轻声安慰她，“你爸年纪还不算大，问题不大的。”
江佳愁道，“老头估计也是脑子真的糊涂了，被我发现了还是不肯手术呢，好说歹说才劝住。”
“医生说手术完了可能智力会下降，或者失忆什么的。”江佳耸了耸肩，“真要这样我也能接受了，至少不会跟我斗嘴了。”
我看得出来她在自我调节，没说什么，只是默默地陪着她。
“哥。”江佳叫我。
“嗯？”我看向她。
她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带烟了吗？”
“带了，干嘛？你不许抽。”我警惕地看着她。
“我不抽，就点着玩。”江佳自己伸手从我的口袋里掏出了黄山和打火机。
她学着我的模样，夹着烟点燃，不过没有吸，只是让它在手指间燃着。
“哥当初是你把我拉出来，我说要报答你。”江佳看着烟雾，认真地说，“本来说是要白给你打几个月工的，没想到最后反倒是你带着我赚钱。”
“我自从离家出走，一个人在外面，就没一个交心的朋友，是你给我带来了一个大家庭，你们每个人我都很喜欢 ，你们真的很好。”江佳这次没有流泪。
“这次又是你提醒我，我才发现这些，不然我还傻傻地跟我这个傻爹作对。”江佳感慨道，“哥，我好像欠你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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