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身而退……”商礼小声品味着这句话，她倒是没想过。
“不清楚了。”她像是释怀的一句话，孤寂萦绕在她周围。
商礼抬头看着孟幼真，真是难得的，她竟然在这友人眼神里看见了悲伤。
她也不清楚斗到最后，她还能不能活着，活着最好了，死了……她不知道了。
“我托我爹在建州盖了个房子，眼下已经竣工了，过完年，便让我娘，沈复等人的家眷都往那去，孩子们也都去。”
商礼趴在桌子上，下巴枕着胳膊，轻阖着眼眸，长睫毛一颤一颤，她的语气还同往常一般，可孟幼真无端的觉得萧瑟。
“幼真。”
这是商礼第一次这样叫孟幼真的名字，有点淡淡的伤感，她没有字，也懒得给自己起了。
孟幼真也察觉出了不对劲，收回往日的嬉皮笑脸，答道：“嗯，我在。”
“也许吧，早知道那是最后一次见我爹，我就该再好好跟他道个别的。”商礼的语气忽然变得哽咽，双眼的频率也眨得快了些。
那场面孟幼真已经见过了，那时候她不懂，为什么商礼会哭，磨磨叽叽的不肯走，恐怕商礼心里早有预感。
十万八千里的地儿，她再难去一次了。
“我还未给他送终，也许就要先他一步走了，每次写信就是要钱，他笑呵呵的答应着。”商礼说完，眼泪便从眼角里流出来了。
侧着头，看着孟幼真，左眼的眼泪划过鼻梁，又流进另一只眼睛里，道：“你知道吗？刚才我想去见我娘的。”
孟幼真沉默着，不说话。其实她感觉出来了，一直没说。
陆绣病了。
是那种，会死的病。
商礼的家事，她也不好多言。
“她不愿意见我了，成心想躲着我，我都忘记最近一次见她是什么时候，我想着，办完玉牌的事情就好好的去见她。”商礼的话中透着天大的委屈，怪她太迟钝，这几天才反应过来陆绣是在躲着她。
她的娘生病了……
“会的，陆相会见你的。等玉牌的事情过去，咱可以好生歇息一番，晚舟可以见所有想见的人。”孟幼真搬着椅子靠近商礼，趴在商礼旁边，温声说道：“到时候，咱好生过咱的日子，秦照什么的都不放在眼里。天下可是咱们的天下，秦漪也会回来的。”
听到孟幼真说起秦漪的名字，商礼的眼神曾温缓过一瞬，“大概吧。”她不确定的说道。
“等过完这个年，秦照就好动手了，秦向或者是秦正河之间，秦照会选择一个。”商礼抬手擦去自己眼角的泪，强打着精神说道。
“大概是秦向了。”
孟幼真猜测道：“只要秦向一死，就给秦正河选的机会就不多了，秦量和他之间，无可厚非的秦正河会选择秦照。”
“大抵秦照也是存了这份心思。”
“那秦照会做什么？毒杀？刺杀？”孟幼真接连猜测道。
商礼垂下眼眸，摇着头，“先走一步算一步，把眼下的事情处理好再说。我准备让白碎去偷印一份玉牌样式回来，毕竟她隐匿的功夫了得，也不会出太大的差池。”
“这事儿你都跟秦茗她们串一下，省得像上次一样直接对着干起来，大臣还差点死了一个。”孟幼真突然开玩笑的说道。
商礼哼了两声，“那不是还不知道殿下没死，视我为敌人嘛。”
“此事不会太难，我倒是想把这事儿栽赃到秦量的头上去。”商礼心生一计，说道。
“栽赃到秦量头上？倒也不错。”孟幼真右手托着下巴，这么一想倒也挺好。
“若是能拿到玉牌的样式，其他的都好说了。”
孟幼真自己安慰着自己，说道：“时辰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听罢，商礼也跟着起身，道：“行，我送你。”
孟幼真略有些惊讶的看着商礼，笑道：“呦呵，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成吧成吧，走吧。”
其实，孟幼真已经猜到了。
商礼要见陆绣，她心里想着，念着。
出了商礼的院子，孟幼真也就直奔自己的房间去，商礼也就顺其自然的去了陆绣房子里。
她去时，正好巧了，陆绣的屋子里亮起了灯来。
商礼站在门外，缓了两口气还不敢开门，心境都还没调整好。
又是呼出一口气，商礼刚抬起手想敲门，却不知为何，半天没敢敲下去。
细细瞧去，商礼的眼睛微微泛起了红。
“门没锁，你就进来呗，搁门口站着是想要吓死为娘不成？”
就在商礼举棋不定的时候，屋内突然传来陆绣的声音，初听此声，商礼心尖跟着一颤，随后便觉得鼻尖泛酸。
“嗯。”
商礼回应着，抬手便把门推开了。
进屋之时，商礼便闻到一阵药香，她低着头，不敢看陆绣的脸。
“呀，这是什么风儿把我们商大官人吹来了？”陆绣还有闲情逸致的开着玩笑，她还想跟商礼像往常一般。
琳琅搬了凳子到陆绣的床前，商礼还是低着头，没回答陆绣的话。
陆绣说完那句之后也没再说其他的，不多时，陆绣便看见两颗晶莹的泪珠径直落在商礼的手背上。
有一滴还掉在了地上。
“唉……”
陆绣重重的叹息声让商礼瞬间泪目，哽咽的喊了声，“娘！”
一声娘让陆绣也有些眼眶泛红，骂道：“都多大个人了，还哭，过来，我瞧瞧。”说罢，便张开了双臂。
商礼听着陆绣的话，直接扑到陆绣的怀里，哭的不像个样子。
陆绣把商礼抱在怀里，有节奏的拍着商礼的后背，安抚商礼的情绪，解释着她病的由来。
“早些年，秦正河还未登基之时，夺位激烈，我当属他门客之最，遭人暗算，中了奇毒。”
“我中毒之事，秦正河的旧部都知道。左右十几年的光景，而近几年频发，如今却是两三日一犯，不过晚舟都二十三岁了，这浮生已经算是偷得的了。”
商礼泣不成声，难怪秦正河越发信任她，原来她也是要没娘的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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