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悦的情况很糟糕，即使在顾厌弛的强威之下，医生们均表示已经油尽灯枯。
只要拔掉氧气，林悦就会离开。
“我要见她。”林渡没有预想中的痛彻心扉，因为他会带着她一起离开。
这样，他们相互陪着，也不至于孤单。
顾厌弛看着林渡生无可恋的模样，他慌乱的眸子里写满了不安。
他想尽办法想要留住林渡，可，他还有什么办法呢？
林渡走进病房，顾厌弛静静地坐在外面，他搭在膝盖上的手缓缓的攥紧拳头。
“孩子！”
顾厌弛微微抬起下颚，眸子里是病态的偏执。
他绝对不会让林渡离开自己，哪怕他恨自己也没关系。
他要林渡时时刻刻出现在自己面前，哪里都去不了。
如果林悦不在了，那孩子就是他最有把握的筹码。
他承认他是自私的，罪恶的，可他宁愿背负这些骂名，他也要留住林渡。
看着面前插满管子的林悦，林渡身子一软重重跪在了地上。
她的身体像一棵被榨干的树木，干枯而虚弱，似乎在向死亡的深渊迈进。
他养大的孩子，却因为自己的缘故遭受了无妄之灾。
她那么拼命的想要活下去，可最后却落到如此不堪的地步。
泪水模糊视线，林渡甚至不敢拉林悦满是淤青的手。
“林悦，你痛不痛啊？”林渡抹去泪水，指尖轻抚着林悦露在外面的脸，“你别怕，我会陪着你的，我们一起走……”
毫无生机的林悦，只有微弱的呼吸证明她还活着。
可她很痛苦……
泪水悄无声息的从她的眼角滑落，她似乎有话要说，氧气罩上雾气一片。
林渡强忍悲痛，俯下身子：“林悦，你有话说吗？”
林悦瞪大双眼，仿佛在做最后的努力，她的声音很模糊：“哥……活下去。”
林渡一怔，这种心痛的感觉，如同万箭穿心，任何语言的描述都无法完全表达这种感受。
“你要我怎么活，我没有念想了，我厌恶这个世界……”
林悦的泪越发的急，她深知林渡这一生活的有多痛苦。
可他这辈子都在被自己拖累，如果自己不在了，他才能真正的活一回。
没了自己这个累赘，他一定会过的很好。
“哥……求你……”林悦猛吸一口气，眼角瞪到几乎狰狞的地步，“不然……我……死也……也无法闭眼。”
“哥……我们之间总要一个人要活着……否则……否则以后谁给我烧纸钱。”
“我……我可不想，死了以后……还是一个穷鬼。”
林悦拼尽全力，想要打消林渡想死的念头。
林渡仿佛被抽去了所有的力气，他低垂着眸子，嘴唇紧闭。
他不想答应林悦，因为他真的好累。
“哥……我生日，我快过生日了……我想吃你做的菜。”林悦的声音越来越小，如果不仔细听，几乎到了听不清的地步。
林渡呆滞的看着林悦，泪水是不受控制的滑落。
是啊！还有不到两个月林悦就过生日了。
她原本可以高高兴兴的过她新生后的第一个生日，可老天总爱捉弄她。
让她在感受到正常人的生活后，又一次剥夺她的一切。
心疼得就像一只孤独的小船在汹涌的大海中摇摇欲坠，那种无助和惶恐的感觉让人难以承受。
他在感受林悦的离去，却又束手无策。
“哥……答应我，每年生日……都给我带好吃的。”林悦眼皮沉重，却又倔强的不肯闭上，“哥，我没告诉你吧，其实……我不喜欢吃你以前给我买的小蛋糕，太甜了……”
“我……我也想要三层，大蛋糕，上面……上面放着精致的装饰品……”
林悦从劝说，眼神逐渐变为期待。
林渡的灵魂被割裂，永远无法拼凑。
面对林悦最后的要求，林渡无法拒绝。
他抹去泪水，艰难的挤出一抹笑：“好，哥答应你，这次给你买个大蛋糕，上面放很多很多精致的饰品，让你当一回小公主。”
“以后……是以后的每一年……”林悦猛然间抓住林渡的手，“哥……每……一年……”
林悦的眼睛满是悲痛，眼里的血丝让人窒息。
生命的烛火在黑暗中摇曳，她的眼睛里映照着无尽的苍凉和即将到来的消逝。
得不到林渡的回应，林悦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她猛然间抓住林渡的手，想要坐起来。
林渡一惊，顾不了太多：“我答应你，我答应……我答应你……”
林悦释然的想要勾起嘴角，可失败了。
这一刻，林渡泣不成声。
顾厌弛站在门外，林渡的哭声无疑是一把利刃，插入他的心脏，肆意搅动着。
撑着墙的手缓缓攥紧，他冲到医生办公室，下达最后的命令：“不管你们用尽什么办法，给我把林悦的生命延续到两个月以后。”
“办不到就给我通通滚蛋……”
医生面面相觑，大气不敢喘。
林悦因为情绪失控再次被推进了抢救室，林渡像个被夺舍的躯体，看不出任何情绪。
悲伤如同无底的深渊，吞噬了他所有的希望，让他感到无尽的绝望和失落。
顾厌弛站在一旁，甚至有些不敢靠近。
可他的爱人在痛苦，他又怎么能置身事外。
缓缓靠近，眼神是不受控制的慌乱。
他怕，怕林渡会赶自己走，更怕林渡生无可恋的样子。
拉起林渡的手轻轻摩挲，顾厌弛轻声宽慰：“别怕，会没事的。”
林渡没有回应，甚至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要知道是如今的结果，当初就该早早带着林悦一起离开，至少不会受这么多的痛苦。
顾厌弛试探性的揽过林渡，见他没有挣扎才安下心。
可只要林渡一动，他整个人神经就立刻绷紧，生怕会刺激到怀里的人。
经过抢救林悦再次脱离生命危险，可这并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
不过是又受了一次罪而已，结果还不是一样。
顾厌弛静静地跟在林渡身后，看着他消瘦的背影，心乱如麻。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觉得，林渡随时可能倒下，然后再也不会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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