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张平安已经心中有数,恐怕还真会为这位新皇的勤政所感动。
单从外表上看,完全看不出来是周术易容假扮出来的,除了眼神略有不同,比周朴更为锐利之外。
面容上,真的没有一丝差异,连坐姿都一模一样,习惯性的略微向左。
从这个小细节就能看出来,一看就不是临时起意模仿,而是早就想好了若谋逆失败,就用这个计划取而代之!
细思极恐!
大太监如今已经不是梁福,在登基时便早已换了人,是从前宫里御书房里一个不起眼的宫人。
之前张平安还觉得有些奇怪,为什么不是太子的贴身太监直接升任,反而从御书房找一个不起眼的太监担任,现在想来也合理了。
今日早朝主要议事便是先帝下葬之事。
想想不到半年功夫,先皇后和先帝便先后去世,也是让朝臣们唏嘘不已。
按理来说,皇帝去世,也就是驾崩,是国家大事,为表尊重和哀荣,停灵时间一般会比皇后更久。
但周术以“恪遵遗诏,从简从速,以安神器,正位天下”之辞,要求钦天监尽快算出一个黄道吉日,将周子明下葬。
底下文武百官闻言面面相觑,都不敢轻易开口。
片刻后,还是秦王出列昂首附和道:“陛下所言极是!先皇仁德,一贯怀有恤民之心,天下皆知,定不忍因丧礼过度耗费国力、民力,有道是阴阳所忌,宜速归陵,不妨今日就请钦天监和国师算一算风水吉日,公布天下,择日安葬。”
有秦王带头附议,后面基本就没什么人站出来反对了。
张平安默默观察着场上众人,尤其是崔凌。
听到秦王的话后,他注意到他竟然脸上有些不赞同的表情。
至于像他岳父钱太师之类的老臣,脸上露出的则更多的是思索之色。
但俱都眼观鼻、鼻观心,没有要站出来反对的意思。
虽然先皇热丧未过,但从这最近的几次朝会中,张平安已经可以看出来周术在政务上是一个非常专制的人。
作为皇帝,他需要的只是底下人的服从,很少能听进去朝臣不同的意见,虽然聪明,却缺少大智慧,在胸怀和治国方面,不如周子明。
而秦王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一直在纵容这种现象,现在慢慢成为了他的左右手,在朝会上给他递梯子的那个人。
让这样的人去做皇帝,长此以往,很容易出现暴政。
早朝结束后,张平安忧心忡忡地回了枢密院,谋划着今日晚饭时,要和崔凌如何提这件事。
还有郑平,这个人神龙见首不见尾,现在藏在东西厂里,很少露头,要怎么顺理成章的引他出来呢?
时间不知不觉就到了黄昏时分,晚上下值时,是小鱼儿亲自跟着吃饱过来接的张平安。
“爹!”小鱼儿唤了一声。
“嗯,今日捯饬的真精神”,张平安扫视儿子一眼后,赞了一句,随后撩起衣袍下摆,踩着凳子坐上马车。
等坐稳后,小鱼儿继续道:“对了,爹,今日这顿饭这么重要,咱们上门吃饭总不好空手,所以我从库房中拿了一匣子上好东珠,还有一株灵芝做礼,您觉得这些够吗?”
张平安点头,有些欣慰,“够了,你安排的很合理,东珠正好送给女眷做首饰,灵芝给崔将军泡酒喝,两头都能兼顾上。”
“我就是这样想的”,小鱼儿一听也很高兴。
车子很快驶到崔府。
崔府离皇宫并不远,但这座宅子却并不是皇帝赏赐或是崔家买的,而是借住了一位已经被砍头抄家的大臣的府邸。
严格意义上来说,现在崔家在京城还没有产业。
崔凌虽然因为平叛有功,被封为护国大将军,赐了金腰带和免死金牌,在名声上十分风光,但实际得到的好处并不多。
这也是张平安到了崔府以后才发现的一点。
虽然这处宅邸够大,假山凉亭一样不缺,带着些江南园林的风景与秀丽,依稀可见曾经的主人风光无限。
但因为缺少下人打理,所以假山流水已经干涸,上面飘了一层落叶,显得有些破败。
这跟张平安曾经过来时见到的很不一样。
加上宅子大,而住的人少,便显得空旷,好似人气有些压不住。
衬的崔家人更寥落了。
如果先皇没死的话,以先皇的做派,肯定是要赏赐金银实物的。
崔凌面上倒还算坦然,客气的请张平安父子俩人入座。
崔夫人和底下的儿女们则就尴尬多了。
尤其是崔蓉和崔赫,他们俩人也没想到,来了京城竟然住的还不如居庸关那边舒服。
“寒舍简陋,我们带的下人不多,招待不周,还望见谅!”崔夫人客气的寒暄道。
“崔将军和崔夫人太客气了,我也是农家子出身,怎会介意,宅子太大确实也是烦恼一桩,冬日落叶多,打扫起来是要费劲些的”,张平安闻言礼貌的帮忙解围,自是不会让主人家难堪的。
崔夫人一听立刻笑了,仿佛遇到知音。
“就是啊,这宅子这么大,造的又精细,没有百来个下人根本打理不好,我的贴身丫鬟桃儿今日早上还在向我抱怨呢,说院子里的落叶怎么扫也扫不完,出门走不远就是尘土满地,一个不小心还会有鸟粪,现在都不敢穿浅颜色的衣裳了!”
“夫人不妨从集市上采买一些下人回来呢,我府上的管家认识京城不少不错的人牙子的,需要的话可以帮忙介绍”,张平安放下茶杯,顺着话说。
不过崔夫人却摆摆手拒绝了,“多谢张大人好意,不过暂时不了,等春日再说吧,现在不宜动土休整。”
想到现在还在国丧期,张平安做出了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表示很理解。
崔蓉在一边不能插话,待的有些不耐烦。
趁两边大人都在喝茶的机会,连忙眼神示意小弟帮忙。
崔赫迫于血脉压制,只好不甘不愿的出言邀请:“张公子,府上旁边园子里的海棠树正在结果,不如我带你去看看,咱们这些小辈也正好出去透透风,让他们长辈好说话。”
小鱼儿对此自然是求之不得。
他也正在想要找什么借口,把这些小的都支出去呢!
闻言立刻道谢:“那感情好,我家府上正好没种海棠树。”
崔夫人哪能不知道自家两个孩子是打的什么主意,反正有下人跟着,于是也没反对。
反而笑着对几个孩子挥了挥手,和善道:“你们都一道去吧,厨房还有一道汤,还得一会儿呢,没这么早开饭,出去透透气也好。”
崔蓉闻言立刻笑起来,偷偷看向小鱼儿。
等崔家几个孩子带着小鱼儿,还有一些随身伺候的下人呼啦啦走出去后。
崔夫人正准备再说什么,崔凌却突然轻轻敲了敲椅子扶手,提醒崔夫人:“夫人,厨房那边的下人一贯毛手毛脚的,今日有贵客,你去厨房那边盯着点儿吧,看看晚饭准备的怎么样了。”
崔夫人一愣,随后起身,言笑晏晏,“瞧我,一聊把正事都忘记了,我这就去。”
说完便带着下人往后院去了。
等人走远后,崔凌才“啧”了一声,道:“妇道人家就这样,啰里啰嗦的,张兄别介意。”
“哪里哪里,看得出尊夫人十分好客”,张平安温声笑道。
崔凌见了也跟着笑了笑,低垂着眼眸,漫不经心的喝茶,“张兄今日过来,除了吃饭,恐怕还有别的事要对我说吧?”
张平安心里顿了顿。
面上却故作疑惑:“哦?崔兄这话怎么说?不是崔兄请我们父子俩人过府一叙的吗?”
“本来我只是受不住家里那位的唠叨,所以单纯想请你们到府上来吃顿饭,以表谢意,算是全了当初在阳原县时,令公子对小女的救命之恩。
但你们今日上门带了如此厚礼,又是东珠又是灵芝的,态度又如此谦和,反倒让我有些拿不准你们是什么意思了。
我这人是个武夫,粗人。最怕文人那套拐弯抹角的,要是不把话说明白的话,今天这顿饭我恐怕吃不安心啊!”
说完,崔凌将茶杯搁回案几上。
目光直视张平安,意有所指的提醒:“还有,我这人虽然粗,是个武夫,但不代表我是个蠢才,不然我也不能到今天这个位置!”
这是让张平安不要把他当蠢人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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