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泽在思考。
他不知道王凡为何会突然如此行险，冒着得罪自己的风险，开出这样的条件。
但他知道，王凡一定是察觉到了什么，或许是朝堂上的风声。
或许是黑龙卫内部的人事变动，让他感觉到了危机，才会选择在这时候，用自己的身家性命，来赌一个未来！
其实，对于秦泽来说，王凡当不当这个卫镇抚使，对他没有半点影响。
甚至，他可以直接答应王凡的条件。
毕竟，一个听话的、有能力的、且被自己捏住了把柄的地头蛇，用起来远比换一个新人要顺手得多。
但是，他不能就这么轻易地答应。
他是上司！
面对下属这般近乎要挟的“犯上”之举，如果他轻易就范，那他的威严何在？
以后又如何统御这南疆的黑龙卫？
所以，即便他心里已经同意了，表面上，也必须给王凡足够的威慑！
要让他明白，谁，才是真正的主人！
要让他知道，这次的机会，是我给你的，而不是你威胁来的！
密室之内，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烛火，在“噼啪”作响。
王凡站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任由冷汗湿透衣背，又被夜风吹干。
他并不催促。
他知道，秦泽接下来的决定，不仅关乎他的前途，更关乎他的生死！
他赌上了所有，现在，只能等待开牌的那一刻。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就连一向耐心极佳的王凡，都渐渐感到一丝焦躁与不安。
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赌错了？
眼前这个年轻人，会不会宁愿任务失败，也要先拿自己这个“乱臣贼子”开刀立威？
就在他的心，一点点沉入谷底，甚至开始思考如何亡命天涯时。
那个让他如坐针毡的声音，终于，再次响起。
秦泽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王凡的耳中。
“我可以帮你。”
短短五个字，让王凡如闻天籁！
他心中的巨石，轰然落地！
巨大的狂喜，瞬间席卷了他全身！
他赌对了！
他赌赢了！
然而，还没等他脸上的喜色完全绽放，秦泽的下一句话，便如同一盆冰水，兜头浇下。
“但是。”
秦泽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死死地锁定着王凡。
“只此一次。”
“下一次，如果你再敢用这种方式跟我说话……”
“你知道后果！”
话音落下。
王凡脸上的狂喜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发自内心的敬畏与恐惧！
他毫不怀疑秦泽话里的真实性！
他连忙弯下腰，深深一揖到底，姿态谦卑到了极点！
“下官……多谢大人！”
“大人再造之恩，下官没齿难忘！”
“从今往后，下官与南林卫所上下，皆为大人鞍前马后，万死不辞！”
这一次，他的脸上，那谄媚的笑容，瞬间恢复，而且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显得更加真诚，更加发自肺腑！
因为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的身家性命，已经彻底和眼前这个年轻人，绑在了一起！
看着王凡那张几乎要将忠心二字刻在脸上的谄媚笑脸，秦泽的眼底没有丝毫波澜。
他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语气平淡得仿佛刚才那场足以决定生死的交锋从未发生过。
“记住你的话。”
“从现在开始所有行动，无条件配合幽若镇抚使。”
秦泽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是！是！下官遵命！”
王凡如蒙大赦，连连点头哈腰，那姿态，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显得更加谦卑，也更加自然。
他知道，自己已经上了秦泽这条船，再无回头之路。
而这条船，或许，是一艘能载他驶向权力巅峰的巨轮！
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与对未来的无限憧憬，王凡躬着身子，小心翼翼地退出了密室。
直到房门关上的那一刻，他的腰杆才猛地挺直，脚步都变得轻快了几分，脸上更是洋溢着难以抑制的兴奋与狂喜。
他赌赢了！
秦泽缓步走出密室，夜风拂面，吹散了屋内那令人窒息的压抑。
他抬头看了一眼天上的弦月，眸光深邃，不知在想些什么。
一道倩影，如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侧。
正是幽若。
她一直守在外面，虽然听不到里面的对话，但从王凡出来时那副春风得意的模样，她便猜到了七八分。
“看他那副像是捡了天大便宜的兴奋表情，你答应他的条件了？”
幽若那双清冷的眸子落在秦泽的侧脸上，眉头微微蹙起，语气中带着一丝不解。
在她看来，王凡这种敢于要挟上司的下属，就该当场格杀，以儆效尤。
秦泽竟然会同意他的交易，这让她有些意外。
听到幽若的询问，秦泽微微一愣，转过头来，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你都知道了？”
他自问与王凡的谈话极为隐秘，幽若又是如何得知的？
面对秦泽的反问，幽若的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似笑非笑。
“我好歹也是黑龙卫四大镇抚使之一。”
“这黑龙卫内部，有什么风吹草动，能真正瞒过我的眼睛？”
她的语气很平淡，却透着一股与生俱来的自信与傲然。
这并非炫耀，而是在陈述一个简单的事实。
听到幽若的回答，秦泽的好奇心，彻底被勾了起来。
他一直觉得，王凡今天的举动有些反常，太过冒险，不像是他这种老油条会做出的事情。
背后，必然有他不知道的隐情。
“既然你都知道，那不如跟我说说。”
秦泽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直视着幽若。
“这王凡，将南林卫所管理的井井有条，也算是个能吏。”
“为什么上面会想着动他？”
在秦泽看来，王凡这个人虽然贪婪、有野心，但能力是毋庸置疑的。
尽管他大腹便便，形象上与威风八面的黑龙卫格格不入，可只要能把事情办好，这些都只是细枝末节。
朝廷用人，看的应该是能力，而非其他。
听到秦泽的询问，幽若沉默了片刻，似乎是在组织语言。
过了一会儿，她才缓缓开口，声音清冷如月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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