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碌了一天的黄邵武带着林乐回到亲戚家已经是夜晚，他们工作时间是不定的，所以不好打搅亲戚一家人，于是提前说了不会回来吃饭。
洗漱一番后，两人回到同住的房间，黄邵武睡床上，林乐打地铺。但是两个人都没有入睡。
“林乐你怎么看？”黄邵武从床上探出头来问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林乐正看着屋顶回想着关于军统上海区的记忆，他有些模糊的印象中记得陈恭澍就是1941年被俘的，随之而来的就是军统上海再一次遭到重创，而这一次几乎是全军覆没。
只是林乐想不起来事情是怎么发生的，也许林乐根本没有看过这方面的资料和记录，也许历史根本没有记录。
听到黄邵武的问话，林乐若有所思地笑了“黄先生看出来了！”
“什么叫我看出来了。现在我问你怎么看？”黄邵武没好气地说道。
“我怎么看啊，我觉得陈区长不是很欢迎你。也许你不该来的，或许你就是冲这个事情来的。我说的对不对？”
黄邵武看林乐故作高深，干脆从床上下来坐在地铺上，一副又要彻夜长谈的模样：“呵呵，陈区长不欢迎我这点你说得没错。那你说说为什么我不该来，还有你为什么说我是冲他来的？”
林乐看黄邵武下来了，就只能坐起来跟他交谈：“你该不该来和冲什么事情来应该是同一件事吧。军统上海区或者陈区长是不是出了些问题？”
“还不能说是出了问题。戴局长看出了一些不太好的苗头，所以让我过来了解一下具体情况。你一个都觉得出了问题，那你帮我分析下一下哪里出问题了？你的依据是什么！”
林乐也说不出问题在哪里，他从只是记忆知道军统上海区很快要出事了，而陈恭澍今天看似热情其实很敷衍的做法明显是对黄邵武的到来有抗拒。
要想分析出问题在哪里，只能跟黄邵武了解前因后果才行。于是林乐就反问道：“黄先生，主任给了你其他的的任务吧！能不能说来听听。”
“有，戴局长让我多留意陈恭澍的行踪，随时向本部报告。”黄邵武觉得林乐也是戴笠的亲信也就没有隐瞒。同时他今天看出了陈恭澍对他的戒备，他需要林乐帮忙应对目前的处境，所以干脆把秘密任务说了出来。
“原因是什么？”林乐认为戴笠不可能毫无原因就让人监视一个大区的军统区长。
“戴局长没说具体原因，只是透露了陈恭澍前段时间给局长发报，提议要在沪西和南市的赌场用威胁手段搞几笔大钱。理由是搞钱来充实沪一区的活动经费。但是他的提议被戴局长复电驳回，并严令不能做有损军统威信的行为。”
听了黄邵武的话，林乐脑海里闪过一句话：骄兵悍将功高震主，佣兵自重画地为王。这特么的不就是互相猜疑，一个想加强控制，不然不会派人监视。一个想搞山头主义，要不也不会想额外筹集经费。
不过这是林乐内心的揣测肯定不能说出了，而且林乐这次站在了戴老板这边。前线主官可以拥有一定的自主行动权，但是绝对不能乱来。
陈恭澍今天敢去威胁勒索赌场搞钱，明天就会为了钱敲诈一些正当商人，这是破坏军统形象，更是打着抗战旗号大肆敛财。如果上行下效，那么军统上海区慢慢就会跟七十六号没什么区别了。
想到这些，林乐不由感叹一句：“内忧外患啊，怕是迟早要出事。”
“有想法就明说，年纪轻轻的不要整天装高人。”黄邵武眼睛一瞪林乐。这小子一路上就神神叨叨的，一会装傻一会装天真。
在船上的时候，林乐还拿出一颗药丸给他看，说重伤或者刑讯后服用可以快速恢复身体，要卖他两百块钱。要不是林乐当着他面服用了一颗，还说第一颗不收费，黄邵武还真不想收下。
“黄先生，我在总务处很清闲的，但也不是什么都不干。我每天都通过沈处长调阅了不少情报资料搞研究，我发现了日本人有南下的迹象……”
“等等，日本人南下跟我们现在说的事情有什么关系？你别扯远了。”
“黄先生，你先听我说完，日本人内部有分歧这是公开的秘密了吧！我单单说万一日本人真的南下，他们的目标是不是进攻东南亚抢夺橡胶和石油资源。”
“没错啊，这种战略可能性军事委员会是有过设想的，并要求我们军统加强这方面的情报收集，但一直没有确切的情报可以证实。”
“其实很多迹象已经表明日本人要南下了，只是上层包括英美方面都不敢相信日本人会主动跟英美开战而已。”林乐很肯定地说道。
“那又怎样？日本人跟英美开战对我们来说是好事，我们不用去管这些。还是说沪一区的事吧。”
“呵呵，我说的就是沪一区的外患，沪一区靠什么大摇大摆的开展工作，不就是倚仗躲在租界里好隐藏吗。要是租界没了，我们就失去了掩护，沪一区包括整个上海区都将面临一场大灾难。”
“不会吧，租界存在上百年了，怎么可能就没了呢？你太过杞人忧天了。”
“黄先生，日本人在公共租界本来就强势，你说他们要是在东南亚动手了，还会跟租界里的英美人客气吗？就算不立刻占领，也会全面控制的。”
黄邵武看着林乐一脸笃定也是若有所思，沉默了一下之后问道：“这是外患，内忧呢。你不会想说我来沪一区会引发内部问题吧？”
林乐摇了摇头说道：“问题可能已经存不短时间了，迟早都要爆发出来。不是说你来了才会引发的。”
黄邵武脸色有些不大自然，戴笠的确实说过担心陈恭澍靠不住的话。但是这个靠不住要是深究起来就耐人寻味了，不听话算靠不住，听宣不听调也算靠不住。但是有自立山头或者投地叛变的可能性就更加严重了。
戴笠没有明说陈恭澍是怎么样的靠不住，还是戴笠自己的一种猜疑而已。所以黄邵武来上海的目的就是要暗中调查清楚。
但是当中有些事不能说出来的，黄邵武也只能自我安慰也是安抚林乐，把事情往好的方面去想。
“陈恭澍这一年来确实成绩斐然，声望也愈加高涨，难免滋生一些傲气和越界的做法。但是事前他还是向局本部和局长做了请示的，也许被驳回后他已经收手 。戴局长之所以让我来应该只是防范于未然，并不是说已经出了问题。我们刚来还不了解情况，你也不要太过往坏处想。”
“黄先生说的有道理。不过未雨绸缪也不是什么坏事。我建议，在熟悉了情况后可以在沪一区以外单独开辟一条线以作备用。”
林乐明知租界在12月份会被日本人占领，而陈恭澍肯定是在12之前出的事，他可不想跟着遭殃。虽然不知具体细节，但还是要力劝黄邵武做最坏打算。
林乐说的这些黄邵武不是没想过，但是一个情报站不是那么简单的。这里面涉及到资金和人手，还要有合法的落脚点和合理的身份掩饰。就算是戴老板有这个打算也要筹备许久。
“林乐你倒是说得轻巧！不说陈恭澍知道后会引发什么后果，就说资金和人手就解决不了，还怎么另开一条线。”
黄邵武一下子就把林乐怼住了，不过林乐也没有放弃。他继续争取黄邵武的支持：“黄先生，要不我独自到外边设一个点，只和你单线联络，反正现在没人知道我的真面目。”
“你准备怎么做？”黄邵武本来就和林乐商定好了会在林乐熟悉沪一区情况后就单独行动的，所以他也没有反对。
“无非就是找份工作或者做点小生意掩人耳目就行。也不用区里出资金了，我自己能活下去。”
“可以，你先帮我渡过这段时间再说。我的任务你是知道的，出了沪一区这里，还要和南京区那边建立联系。”
“好，我服从你的安排，但是我不会露真面目的。”林乐谨慎无比，为了以后的安全，他不会嫌麻烦的。
时间到了10月2日，黄邵武收到了南京尚区长的来信。信上约黄邵武10月6日前往上海天津路上的上海旅社找陈悉先生。
6日，黄邵武带了凌丰到了天津路上海旅社附近，然后由林乐先去探路。
在确认不是陷阱后，林乐才给黄邵武发信号，让他带凌丰进入旅社和陈悉先生和南京区的尚区长见面。
接下来的日子，黄邵武和林乐按部就班的在区部上班以熟悉沪一区的运作。虽然陈恭澍有意无意的拖延，但桂涤非却很积极地配合黄邵武。
也许是桂涤非想尽快交接完毕然后撤离，所以桂涤非事无巨细的把每一项细节都一一讲解清楚。在他的帮助下，黄邵武和林乐慢慢摸清了沪一区的架构和运作模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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