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是周四。
柴俊业的门诊是周二上午和周三下午，但昨天柴俊业下午有一台手术，就让卫兆亮去顶替了一下，但今天早上的周四上午门诊，就是由柴俊业替卫兆亮坐门诊。
因卫兆亮周四全天的门诊。
胡俊也知道这样的情况，于是就说：“今天的手术难度都不高，我也有一段时间没看到小方你做肩关节镜了。正好啊，今天有机会，和你学习一下。”
卫兆亮没当回事，知道胡俊这是在谦虚，便道：“俊哥，小方的关节镜，现在操作的真的很麻利，值得一看的。”
可方云却有点犹豫，要是在之前，胡俊说来向他学习的话，方云就只当个乐子，因为知道胡俊是开玩笑。
但那是以前啊，最近一段时间，自己的关节镜操作经验已经到了4级，等会儿万一胡俊真的看出来了，真发现自己可以学习的时候，以后会不会就觉得自己是个‘刺儿尖’？
算了。
方云也想不到这么多，有多大能力，做多大的事情，也不可能因为胡俊可能有的想法，就有所保留。
今天有两台肩关节镜的手术，一台是‘冻结肩’清理，一台则是肩峰成形术。
虽然说，肩周炎的诊断目前已经被摒弃掉，会以肩关节滑囊炎来替代，但是，冻结肩这个描述性的诊断，其实还是有一定意义的。
三人在进到了手术室后，病人已经麻醉，卫兆亮主动地去先洗手，准备消毒。
不是方云偷懒，而是啊，方云要主刀，但是年纪最小，自然是要把最累的活儿担起来，而骨科最累的活不是消毒，而是抬腿、扶手。
肩关节镜的消毒，需要单独把手给拧起来，方便消毒。
自然，在此之前，方云先站到了患者的右肩关节处，患者已经全麻后，方云把患者的肩关节一屈曲，然后按照有利的角度，熟练地咔咔掰了两下。
这可不是故意在乱搞。
懂行的人都知道，肩关节松解术，手法松解与手术松解同样重要，甚至手法松解的松解程度，一定程度上要大于手术松解术。
胡俊见状，摸了摸下巴，调笑着问：“小方你这就搞完了啦？”
这是运动医学医生独有的玩笑，冻结肩，说起来啊，真正的松解，就这么手法松解咔咔两下，如果只追求毛躁的松解，就可以结束了，术后让患者功能锻炼即可。
“胡主任说下台那我们就走啊？”方云现在已经习惯于接梗。
说着就放下了患者的手臂离开了手术台。
胡俊则叹了一口气：“唉，吴主任啊，我们的小方啊，终究还是被柴俊业和卫兆亮两个人给带坏了，现在都开始还嘴了。”
“开始还嘴咯。”
吴主任是麻醉医生，他也知道方云这是去拿标记笔，是更加严谨的把肩关节的体表标记以及入路点都给圈画出来，方便等会儿的关节镜操作，并不是真的下台。
“那还不是俊哥你先把小俊还有小亮两个人带坏的！”
胡俊眉毛一闪：“你这是在诽谤我，我可是个很单纯的人，就是被吴主任你们带坏的。”
“你是单纯的污。”胡主任站定，特意这么强调了一句。
玩笑间，卫兆亮就已经洗手走进，然后开始开布单，拿消毒等工具。
等方云把体表标记都画好，并且戴了一双无菌手套，把患者的手给提起来后，才开始消毒铺巾、贴膜，悬吊、挂水牵引。
嗯，肩关节镜手术的时候，会多一个很特别的环节，就用需要挂水，通过滑轮支架，把肩关节给悬吊起来，以完成手术体位的准备。
一切就绪。
方云也洗手消毒穿戴无菌装备后，熟练地来到了肩关节操作位，一边开玩笑说，一边用注射器熟练地抽吸着生理盐水，注射入肩关节间隙内：“胡主任，像这样的喷射工作，您肯定是我们的师祖爷。”
“整个湘州，都没有人比你先做这样的事情吧？射进去了还不管出。”
运动医学的医生开车，工具不要太多，关节腔内注射器注射生理盐水，尖刀破口不破膜（关节囊），然后钝性大力穿戳。
马眼（镜眼）透视，刨削器旋转环切、等离子电刀的吱吱吱……
这样的素材，简直不要太多。
胡俊早就是老油条了：“小方你这就不知道了吧，水多好。”
“你看你每次操作，那一次不是边操作，便往外喷的。”
一语双关，做关节镜的手术时，本来就是需要悬挂生理盐水，一边做，一边需要出水来维持关节镜内的视野干净。
方云赶紧败退，实在是怼不过这些已婚的油腻中年老男人。
不过，方云败退之后，胡俊仍然欺人更进：“喏，你看，我们的小方，现在找洞找的非常熟练，两个洞都能进进出出的……”
肩关节手术有两个腔隙，清理术需要来回的做，方云先到了肩峰下间隙，然后再转到了肩关节囊内腔隙……
卫兆亮此刻在偷笑，顺便补了一刀：“俊哥，小方偶尔还走上入路呢。”
肩关节镜的入路有很多，外侧，前下，上方，其实是正经的意思，但是思维不够单纯的人，就不会这么理解。
然而，胡俊此刻却笑得脸色僵硬起来。
因为此时，方云再做肩关节镜的视野探查时，那操作不要太流畅，而这样的流畅，绝对不是因为肩关节内的水多，所以够丝滑。
而是角度更加刁钻，视野管控更加精细，操作更加精准。
这他娘，不对劲啊！
胡俊不言后，卫兆亮还要开玩笑：“是吧，俊哥，我说小方现在的旋转。”
“闭嘴！”胡俊冷喝一声，看向卫兆亮的目光带上警告之色。
方云则是马上意识到，胡俊应该是看出来了自己的关节镜操作功力，比他更深一步了，但方云仍然未停，在关节镜视野下，做了第一个操作孔，然后把等离子电刀给通过套管给塞了进去。
并且用脚踏式阀门，开始了清理。
这清理的手法，虽然中规中矩，但这清理的角度，堪称刁钻且刻薄，一般人，真做不来。
卫兆亮脸色变换一阵，胡俊则语气沉重地反问：“你能看得明白吗？”
卫兆亮下意识点了点头，但很快，注意到胡俊的眼神不对劲后，又赶紧摇了摇头。
胡俊正视几眼后，帮助方云调整了一下肩关节的体位，感慨着说：“真的是要好好学习了！不然的话，就真的会遇到顶级的中年危机。”
“上顶不过老大哥们，下面还有小老弟不断地顶头，夹在中间会被夹死。”
胡俊即便是正色的感慨之语，都禁不起细细琢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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