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书道，恒聂携春之隆孤菟山埋伏。敌军随杀倒地，恒聂却觉不妙。耳听得四面八方，铮铮马蹄嘶吼。恒聂道：“中了敌军奸计，速速撤退！”话音未落，无数敌军冲杀而出！看他们；声若雷霆体若牛，蛮荒之地斗冲头。山地惊起浪层叠，响转久绝土将邺。敌军大肆涌来，如水淹蚁巢。仓军顷刻间死伤过半！
春之隆虽有恐惧，腰间佩刀仍锋。冲入敌军之中拼杀血路，又折返恒聂身前。道：“副帅先走，属下殿后！”恒聂道：“我等众同生同死，岂有单走之言？”春之隆道：“国不可一日无主，军不可一日无帅！副帅听言，属下纵死也保出孤菟！”恒聂提刀杀敌，血溅四方！道：“莫再多言，随我勠力杀敌！”
说话时，耳听狞笑。传：“仓军鼠辈！中我‘合围聚歼’之计，就是大罗金仙也救不得去！”笑声四周回荡，听来头皮发麻。春之隆喝道：“何人说话，敢来前否？”那人道：“吾乃郎费三军统帅容褚！仓军小儿快快束手就擒！”马蹄踢踏两声响，方见敌将真面颜！看他豹头环眼，散须飘飞。身穿锁子黄金甲，腰系编结铜带条。胯下望月贪狼马，手执银箍樘流星。
恒聂认出他，道：“却是你来，真个冤家路窄！”春之隆道：“副帅相识？”恒聂道：“昔年征讨兰楼，他曾任其将。不想今日倒戈郎费，算得两姓之臣。”容褚道：“恒聂小儿！你设伏杀之计将我军于孤菟山，却没料想教我反将一军罢？”此话当真，恒聂着实不曾想到。此计保密，非是有人外泄，便真教他料敌机先？恒聂不信军中有鬼，道：“你怎知我埋伏于此？”
容褚道：“你好将人都作傻！此处山势地理，正是埋伏之妙地！我料尔等必定此计，早请命绝密先行。而后故散合会消息，教你们拟战。你推算我军脚力今日到此，我便合你心意。派遣一千军作饵，分队踏步壮声，来个‘将计就计’！”恒聂听言，骂己愚蠢。不曾想容褚领兵。与之交锋多次，互相了解。也被他料定会带兵先行赤水。
孤菟山已被五万先锋军围的水泄不通，石道之中透光孔也教堵实。容褚道：“敌军遭困难行，放箭！”随声令下，四面八方箭雨射来！仓军此番意为埋伏，故都轻装上阵，未带盾牌。头波攻势，就又折半！恒聂、春之隆，二人挥刀作挡。一众小兵抵挡不利，尸如刺猬。容褚走马看戏，笑声连连。
三番攻势，仓军百夫长之上最多自保，十夫长之下几乎死绝！两军交战，古来有“擒贼先擒王”之理。春之隆飞踏石壁而起，打转来在容褚马前。容褚见状，忙举镗招架。二人走有十合，洞中不比天外广阔。春之隆所习之枪，皆是大开大合式，洞中难以发挥。不过五十合，败与容褚。恒聂则趁两人相争之际，掩护余众冲出重围。
容褚阵前难逢敌手，如今见春之隆不免兴奋。春之隆败阵而逃，容褚发觉恒聂逃离时已晚。恒聂出重围在前，春之隆率力士殿后。跑有十里地，耳听阵阵破风之声。回头观瞧，又是万箭齐发！春之隆急转马头，扫枪作挡。难挡攻势之兵，纷纷遭中落马！恒聂见士兵难逃，回身抵挡，教小兵先行。万箭之下，不幸遭穿胸膛！
恒聂胯下追风马，素有人灵。身感主人血热，更跑快。春之隆马上观瞧，见恒聂奄奄一息，心中忐忑难安。还有七八十里才至赤水关，照这般追击，不消两刻便要全军覆没！春之隆一心挡箭，那想地里出人，扯开麻绳拦路。此举突然，马儿躲避不及，纷纷掼在地上。追风跨前腿，难跨后腿。惊心恒聂摔死，自跪在地，却也将恒聂甩出七八丈！
春之隆殿后见此，提缰飞跃而过。容褚率军追来，见仓军狼狈。笑道：“恒聂小儿，我此计可中你心？看你如何脱逃！”春之隆使“倒挂金钩”之身法，将恒聂捞起，与之背靠。回道：“你倒看得远，藏人在此几时？”容褚道：“为将者；识人断物、智谋武艺，缺一不可！凡事多思多虑，计划周全，方能料敌于先！”春之隆心中暗叹，此等良将怎归了郎费？
容褚见他不答，道：“适才山洞之中我借地势，才胜了你。若在此广辽之地，我难言立胜。我有惜才之心，奈何国主无爱敌之意。有命上下人等，格杀勿论！否则你尚且能活。”春之隆嗤笑道：“宁做战死鬼，不做偷生兵！”容褚称好，眼闪浮光。道：“你之愿，我必从！”说罢招手，示意放箭。敌军挽弓搭箭，整齐如一。随风声破，箭离弦好似脱缰野马，直射仓军而去。容褚提缰放笑，欲观好戏。
仓军所剩无几之兵，也大半难逃身死。春之隆边顾恒聂，边挥剑抵挡。分神片刻，左臂中箭。不及吃痛，胸膛也中箭矢！春之隆顿感浑身发软，七窍喷红！眼看箭雨又来。千钧之际，地升滚滚白烟。看那；黄沙之地白烟起，尤似贫瘠转瑶池。陡然天幕遮眼帘，烟消云散不见闲。白烟陡然升起，遮罩几人。须臾散去，不留影踪。容褚马上观瞧，不由吃惊。
翻身下马，跌跌撞撞来在升烟之处。只有尘沙伴黄土，那见仓军半人踪？容褚惊了又惊，道：“怪哉，怪哉！从军二十载，怎见这般怪事？”随兵道：“莫非有神仙相助？”容褚道：“说甚么神仙鬼怪？定是仓军小儿所布迷障！传命前行十里，就地扎营。”随兵从命，向后相传不提。
且看那赤水关中，突的狂风大作！三五顶营帐立地不稳，遭掀飞而起。将士们难当这风，纷纷枪插入地。片刻风停，众兵衣衫凌乱。若非枪定的紧，怕不是吹回国都。忽听惊声起。四顾看去，地上横七竖八躺满身插箭矢的士兵。相隔不过半丈，便有具缺膊少腿的尸身。
众兵见状，吓得魂不附体。定睛观瞧，分明都是自家人。有大胆的，缓步上前。问道：“你们是人或鬼？”有那断腿没死的，哀声叫疼。回道：“自家人都不认得！”话定人心，说道：“都是自家兄弟，纵做了鬼也不回害！”四众纷纷上前，探那有气之人。有听人道：“我等不妨，先救副帅！”众兵闻言不敢怠慢，忙在人堆翻找。见恒聂奄奄一息，紧拽出来背向医帐。
听问道：“不是前去孤菟山伏杀敌军，怎落得这般？”伤兵回道：“孤菟山反中敌军诡计，若非副帅与将军拼死作保，怕是一个也难逃！”又道：“走时四千军，活命的怕不足二十！”转见那如山堆尸，心中哀痛。随有疑问，道：“怎么回来？”伤兵道：“这却不知。绝命之际，四下升烟。身觉掠地而飞，转瞬就回关内！”——“适才狂风大作。风过时，你们现身。想是有仙人暗中相助！”话音未落，各跪在地拜天。
几人四顾找寻，半晌不见春之隆。叫：“谁看兮姿将军？”众兵都不见。回：“我处也不见兮姿将军！”众兵大惊，道：“想是堆尸身下，仔细瞧瞧。”众兵找有半日，各查一遍也不见春之隆何在。于是哀叹声起，悲哭落泪。
何见世外净土，无有战事侵扰？世间难寻，难寻。看这处；鹿走溪前不留迹，燕过云空不留声。有见凉风拂杨柳，露落青叶顺徐徐。花开之处蜂围聚，草枯之时虫不离。白雾随风林间荡，细雨洗枝漫地湿。烟消雾散，是语子愔扶春之隆躺起。见他面无血色，心中悲痛。轻唤道：“春郎，可听得我声？”
春之隆浑身抖颤，迷蒙听喊，只出呓语轻哼。语子愔捧来溪水喂他喝下，又以裙代帕擦拭血迹。过会，不听喃喃之声。语子愔伸手探息，眉头紧皱。若再不治，怕是魂归地府。语子愔怎能见得？遂掐诀念咒，四下升烟。屏障之中，扶春之隆坐起。语子愔运转周天，吐出腹中内丹。此乃命门所在！语子愔拔出春之隆身上箭矢，以魂易命，救他脱离鬼门！
当真玄妙！清风托身起，仿若云间游。四肢百骸灵力注，八脉奇经仙法成。魂离身躯入云霄，受感千山万里遥。顷刻活见十百岁，须臾死离森罗门。魂回躯壳冲颅顶，两世为人谢还恩！春之隆缓睁双目，见浮云点点。猛坐起身，竟不见半点伤痕？反是身体轻如燕，感力可拔山河！左见只狸猫安睡，春之隆方知声唤非梦。
春之隆忙抱起她，掸落露珠。轻唤道：“子愔姑娘，可听得我声？”连喊三声不见回应，春之隆心中一颤，泪落腮旁。哭：“我不过凡僧，怎值你舍命相救？”语子愔听声不忍，回道：“怎不值得？”春之隆转哀为喜，道：“子愔姑娘还好？”语子愔道：“我好。只是法小术微，道行浅短。此番消我百年之力，一时恐难复人形。”春之隆道：“却不该为我至此。”
语子愔道：“春郎于我，有救命之恩，渡化之情。”春之隆道：“纵有些恩情，你三番两次相救，也该我倒找。”语子愔听言偷笑。春之隆道：“我救你之恩，你早还尽。你救我之恩，却不知何以报答？”说话间，听地面颤动。春之隆心中一紧，转看赤水方向。狸猫跳下地，贴耳听说：“人马万千，快至赤水关前！”春之隆知觉不妙，将狸猫揣入怀中，赶奔营帐方向。
来在营中才知，语子愔此番相救多人。关中士兵日夜不见春之隆，以为身死。如今得见都喜。不及问话，春之隆先声夺人。道：“敌军以快至关前，速速整戈！”众兵不敢怠慢，迅速整戈待战！铁蹄之声铺天盖地，满城闻之骇然。
容褚追仓军消于烟中，便下令前行十里扎营。口说不信神鬼，眼见之景却真实。不敢怠慢，只待大军到时发动总攻。这两日容褚吃喝无兴，直至步兵过孤菟山相合。待步兵休歇一夜，容褚即刻整军十五万，浩浩荡荡开赴赤水关！赤水关中余剩六千军，全数登楼等战。城门又加两根巨木横抵，垛下堆满箭矢。
春之隆转望远处重叠民房，若有所思。前时不弃寻春之隆的，是近前的传信兵。见将军神思，问道：“将军若有吩咐，尽管相告！”春之隆道：“闰灵说的准，真个有事累你去办。”闰灵道：“将军说甚劳累的话？但有教令，纵死相从！”春之隆招他耳语几句，吓得闰灵脸色苍白。惊道：“将军三思，此乃绝地之策！”春之隆道：“我怎不知此乃下策。关中千军，怎挡万马？若非城破之时，不动此法。你去罢！”闰灵心意相合，带百人作防。
关前十五万大军，扬尘飞沙！城头观瞧，如蚁如蝗！容褚阵前勒马，招手示停。抬头瞧见垛口春之隆浑身无半点伤痕，不由惊恐。叫道：“好个和尚将，还在此强撑？”春之隆道：“我得神仙相助，尔等还不走逃？”容褚道：“死到临头，还言神鬼？如今我大军在此，纵你有遁地之能，也难逃一死！”
阵前副将走马，骂道：“仓军鼠辈！速速投降迎接，否则打入城中教你众死无葬身之地！”春之隆道：“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有所为，有所不为！纵然战死沙场，也不作投降之举！”副将道：“休得啰嗦，可敢与我一战！”春之隆挽弓搭箭，射穿他口腔。眼见落马摔倒，容褚岂肯干休？喝道：“全力攻城！”说罢后撤，重甲兵推车撞门。
城头乱箭，难透敌军铠甲。春之隆见无用，即令投石。石中头盔，脑浆迸溅！容褚见状，令投石车出。看那；颗颗石块如流星，碰硬倒地若干羚。遭中头颅脑浆迸，遭中胸膛肋骨折！春之隆见死伤遍地，挽弓射向投手麻绳。下命替补兵垛前架起盾牌，射箭举牌往复交替。仓军可替，敌兵人数更甚。你死他顶，前仆后继。几番攻势，仓军死伤大半！
盾牌虽得挡石保命，举盾者却手骨震断，难撑久时。虽可替换，终也有无人可换之时。红日当头，直至夕阳西下。仓军六千守城兵将，只剩两千约。容褚叫停投石，向上道：“和尚将，还死守不出么？”见不答话，又道：“你想耗时等援，怕难撑天明！”话音刚落，适才人头攒动的高楼上空无一人。容褚惊道：“故技重施？”摇头不信，又道：“今夜破城，势在必得！我却不信你有通天的本领，可将全城遁走！”
城门随声，轰然倒塌！容褚下令，全军攻入。众将如泄洪般涌入城中，约进四五万止停。容褚眼见疑心，叫道：“怎不进？”回声道：“难进！”容褚策马前行，道：“城门已破，还言难进？”音落来在头前，见对方摆排木障。春之隆携千骑，镇静自若。容褚见状难安，不知有何谋计？道：“和尚将，作甚把戏？”
春之隆道：“特此恭候，送将军一场烟火作贺！”容褚听说有疑，静心闻股浓烈之息。低头见地上湿漉，惊叫道：“不好，快退出城！”容褚即刻掉转马头。只见漫天火箭射落在地，熊熊高燃！好大火！平地惊起万丈高，红光燃亮天云霄。惊雷声动大地颤，裂地断楼挡敌刅！太上阿宫难见此，火德星君等闲从。山林兽鸟魂神散，溪河鱼虫魄离飞。森罗殿前狱火弱，怪魔洞中妖火薄。唐僧遭此早熟肉，猴王身中怎相逃？火海龙腾虎归落，如魅如魍吞娑婆！
容褚急急撞出关外，已是满脸焦黑，胡须烧尽。回头张望火幕，赤水地已变作了鬼门关！又是平地惊雷声起，城门轰然倒塌！容褚吓得魂不附体。不及平复，又起爆声。阵阵热浪袭来，容褚忙脱下铠甲。稍晚一步，肉也烧熟。
赫赫赤水关，已在声声爆炸中沦为废墟！你道怎变此状？原是春之隆知晓难挡久时，便吩咐闰灵将城中所有火药搬来藏于墙根。正去处横起木障，遍地洒满灯油。若难守破城之时，便退离引爆火药。此虽下下策，却也埋葬数万敌军，横起炙热火墟！
墙砖瓦砾之上，热浪升腾。废墟之中，散落无数烧焦肉块。敌众难跨废墟，各个裸体布衣。容褚深感灼烧之痛，恨牙道：“好个和尚将，竟舍城关同我鱼死网破！”说罢，朝前靠两步，难挡热浪。道：“此计虽为下策，却也妙哉！这般难去，只等余热散尽了。”副将道：“将军，可再难攻入哩！”容褚道：“若徒步而过，不是烫作熟肉？且凉半夜，待明早再看。”
容褚下令后撤休歇。春之隆等众，也远离废墟。闰灵道：“将军此法，可挡久时！”春之隆道：“虽挣些时辰，却也难挡多日。只盼大军快到！”话音未落，有小兵来报。报：“将军，启营军全数赶来！”头前恒聂率一万铁骑先来，后至一万步兵时慢。春之隆喜出望外，赶去接应。兵将相会，万夫长道：“属下来迟，望将军恕罪！”
春之隆道：“不罪、不罪，来得正好！”万夫长道：“适才十里之外，有听爆炸声响。不知发生何事？”春之隆吩咐让路，万夫长看罢惊心。道：“赤水关怎作此状？”春之隆道：“前番设计伏杀敌军，反中敌军奸计，损失近半。如今敌军十五万压境，我数千人难挡久时。便下令城墙各处堆藏火药，若破门时，毁城作挡。此计虽为下策，敌军一时难攻，也伤他数万兵马！”万夫长听罢称奇，此计虽是下策，绝境之时却是良策！
万夫长道：“敌军现下如何？”春之隆道：“敌军后撤。有废墟作挡，这一日恐难再战。”万夫长四顾道：“待余热散尽，便是开战之时！”春之隆道：“赶路至此，多有劳累。好自休歇，以待明晚之战！”令就地扎营休整。
春之隆转去医帐。恒聂、湷椿，秋原，三人共睡一帐。见春之隆狼狈，问道：“适才惊天爆声，发生何事？”春之隆详尽说了，三人称奇不已。恒聂道：“余众还剩多少兵马？”春之隆道：“剩两千余。好是启营军后至已到！”三人又喜又愁。喜是有兵来援，愁是差距仍大。湷椿道：“满算不至一万三，怎挡敌军近十万！”春之隆道：“有废墟作障，据险相争，望可挡两日。”秋原道：“两日大军可到么？”恒聂道：“晚至两天，早不可知。”春之隆道：“你们好自安歇，我定当奋力相抗！”说罢，挑帘转出帐外。
缓步来在溪边，怀中掏出狸猫。语子愔道：“春郎有话说？”春之隆点头道：“敌军虽遭重创，却仍有近十万兵马！阵前对敌，无异于以卵击石！”语子愔知晓他话中何意，心中悲痛。春之隆道：“至多两日，大军必到！纵然拼死，也再撑两日。此役背水一战，你与我一起多有不便。”语子愔道：“春郎是要赶我走么？”话虽如此，她怎不晓得留在此处无用。春之隆道：“无论怎说，都不留你！你在我怀，只有妨碍。”语子愔知他何意，道：“如此说，我走。”说罢，跳下地来。转身入草，无影无踪。春之隆腮边落泪，口念弥陀佛。目光所及之处，满是哀愁。
诗曰：
阵前杀敌保家园，战后有命才谈闲。
国难当前无私处，儿女情怀别春还。
转过天明，又见星落。容褚近前不感灼热，下令进攻。春之隆提枪上马，阵前与对容褚。二人枪镗相对，好杀！一个奉命东征勇冠军，一个舍命报国善战勋。镗身结彩映月色，枪尖闪泛掠寒星。镗落体如熊憾树，枪出挑似蛇缠身。枪去镗来火光散，镗落枪迎各显能！容褚马上战力盛，兮姿上马本领强。你来我往真英色，走马冲杀各逞风！二人往战百回合，广阔之地，容褚确难胜筹。
将军有威风，士兵不显弱。仓军提刀冲阵，一仗道路不平难对全，二仗心志坚定气焰高。立战废墟之上，杀穿敌军之兵！容褚难挡久时，忙纵马跃回。这厢下令放箭，箭雨之下，仓军瞬死数百。箭矢皆在垛前炸毁，此刻唯有被动防守。
春之隆左闪右避，枪若游龙。箭雨之下，能保万全！只可叹天罗地网尚有疏漏，何况人乎？时辰久，春之隆力渐乏弱。羽箭来时，不及作挡，双臂皆中！敌兵围攻，忽飞来环刀。敌兵应中倒地，春之隆回头观瞧。竟是恒聂、湷椿，秋原三人。春之隆道：“伤重不在医帐，来阵前作甚？”恒聂道：“危急存亡之际，岂能安坐？”湷椿道：“这些日休养不差，好歹提刀杀敌！”秋原飞刀斩断羽箭，道：“师兄专心杀敌，莫要多虑！”事已至此，不再多想。四人并肩，冲入敌阵。真个是；昼夜轮转天地换，浑汗如雨战不休。血溅四方阵前志，日月昭心卫家国！
又见日落月升，仓军廖无几数。众人脸无常色，满是敌军之血！春之隆、秋原、恒聂、湷椿，四人拼死勇斗，脚下敌兵尸身堆叠。敌军见四人汹汹，心颤胆寒，迟迟不敢再上。几人早已精疲力尽，受伤未愈的三人更是不堪！
容褚战中已被春之隆斩落马下，敌军现由副将领首。他道：“怎不再上？”见众人不应，叫：“放箭，放箭！”小兵神色慌张，回：“将军，还剩不到三百箭了！”副将道：“我大军还有六七万！仓军全歼，他四人何成气候？”见无人回应，随手提来一人，砍下头颅。道：“有违军令者，形同此人！”众兵心怕，纷纷挽弓搭箭。
耳边厢听得万马奔腾之声，有叫道：“将军无忧，祝烈来也！”春之隆心动，回头观瞧。正见狸猫万军头前狂奔而来。原是从未走远，守候大军来前。敌副将听言心怕，忙道：“快快放箭！”万箭齐发，几人竭力作挡。未愈三人伤口早已迸裂出血，坚守至此全仗心气凭吊。今见援军到此，心气松懈。旧痛新伤齐涌上来，再难抵挡，纷纷中箭倒地。
春之隆且战且退，忽心口痛。转头见狸猫尾巴遭中箭矢，定在原地难动。片刻分神，春之隆胸膛遭中！狸猫挣扎难扯，眼见飞箭而来，抱头蜷缩。半晌不感伤痛。缓缓抬头，正见春之隆伫立，数十支羽箭贯穿全身！日间瘦小之躯，此刻高大无比。狸猫见状，心中淌血。用力扯断猫尾，拽血来在春之隆脚边。
驰援大军分破春之隆，两边向前。千军万马奔腾不息，此刻仿若凝滞光阴。春之隆再难支撑，跪倒在地。见狸猫泪眼，笑道：“莫哭。此战过后，天下可定！”语子愔泪如泉涌，泣道：“世间安平，春郎何行？”春之隆道：“我已了然。”语子愔道：“说甚么了然？”春之隆道：“心中了然。”语子愔道：“我怎不知？你为佛子，不犯戒律。心如明镜，向善无私，度己度人，不负如来。你作兵将，持身中正。不惧危难，保家卫国。从无二心，不负皇天！”春之隆喃声道：“唯负于你。”语子愔道：“再别说甚么相救之恩难还，如今不是还了？”春之隆双眼散神，道：“若有来世。……”话未说尽，亡魂断气。语子愔悲从中来，撕心裂肺之声淹没两军阵中。
有记篇仓央嘉措诗歌，不记中间，只记头前结尾。依文有改，遥映此情。
美人不是母胎生，应是桃花树长成。
已恨桃花容易落，落花比汝尚多情。
结尽同心缔尽缘，此生虽短意缠绵。
与卿再世相逢日，至真诚善妙少年。
不观生灭与无常，但逐轮回向死亡。
绝顶聪明矜世智，叹他于此总茫茫。
静坐修观法眼开，祈求三宝降灵台。
观中诸圣何曾见？不请情人却自来。
入山投谒得道僧，求教上师说缘明。
争奈相思无拘检，意马心猿到卿卿。
曾虑多情损梵行，入山又恐别倾城。
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至此，告一段落。毕竟不知再世相见何情？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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