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云楼 某雅间
庆云楼最好的雅间,正对着戏台。
台上正咿咿呀呀唱着缠绵悱恻的《游园惊梦》。
姬紫深斜倚在铺着锦缎的软椅上,面前摆着精致的点心和香茗。他看似专注地望着戏台,眼神却有些恍惚,指尖无意识地绕着腕间那串珍珠手钏。
戏文里杜丽君的情思百转,似乎并未真正入他的心。
敖曼曼坐在他身侧,妆容精致,眼波流转。
她看着姬紫深完美的侧颜,心中爱意翻涌,更带着一丝志在必得的急切。
趁着一段唱腔高亢、台下喝彩声起的当口,她状似亲昵地伸出手,再次覆上了姬紫深放在扶手上的手背。
“紫深……”她声音甜腻,带着无限情意,“这戏文虽好,终究是虚的。曼曼对资深的心意,才是最真。择个良辰吉日,我便让母亲正式来府上提亲,可好?”
肌肤相触的瞬间,姬紫深如同被火烫到一般,猛地抽回了手!等到他意识到的时候,动作越发僵硬的止住。
“此事……不急!”他有些掩饰性地说着,避开了敖曼曼瞬间错愕的眼神。
敖曼曼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她清晰地感受到了这份抗拒的不同!上一次在游船上,她牵他的手,他虽也抽回,却是带着娇嗔和欲拒还迎的意味,说着“还要好好考验你”。
而这一次,是纯粹的、下意识的甩开!
带着疏离和不耐烦。
“紫深?”敖曼曼的声音冷了下来,带着受伤和探究,“你最近怎么了?约你出来散心,十次有九次推脱。今日好不容易出来了,却又心不在焉,对我……也这般生分?”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半开玩笑半是试探地问,“该不会……真被那个叫祁起的穷酸厨娘,迷了心窍吧?”
“祁起?!”姬紫深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知为何的恼羞成怒,“你胡说什么?她算什么?!一个乡野村妇!她做一个月厨娘赚的钱,怕是连这庆云楼一碟像样的点心都买不起!我会看上她?真是笑话!”
他依旧傲慢,说这话的时候目光依旧看向戏台,可是也许只有他才意识到自己在说这话时嗓音不觉得地颤抖,和心底不知为何浮起的烦躁。
敖曼曼看着他此刻的反应,心头没有放下心来反而更加紧张!
这反应……太不对劲了!姬紫深从前面对不在意的人,翻了个白眼连个回应都不会有,可这次不但否认,还找补一般地解释起来,太不对劲了!
她压下翻涌的妒火,脸上重新堆起温婉的笑容,声音却带着刺骨的寒意:“是啊,紫深你说得对。她那样的出身,和我们从小锦衣玉食、金尊玉贵长大的人,本就是云泥之别。放眼整个青州……”她微微倾身,靠近姬紫深,吐气如兰,却字字诛心,“又有谁,能比我敖曼曼,更配站在你的身边,共享这泼天富贵与无上荣光呢?”
姬紫深沉默了,他的目光渐渐落在自己此刻拿着的珍珠手钏上,美丽的服饰上,穿戴的首饰上。
戏台上,杜丽君还在唱着“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那婉转哀怨的唱腔,此刻听在耳中,却只觉得无比嘈杂烦闷。
敖曼曼的话像冰冷的针,扎进他心里。
配得上?泼天富贵?无上荣光?
是啊,他从小锦衣玉食、吞金吐玉,这样的生活才配得上他姬紫深……
祁起,她能给自己带来什么?
可为什么眼前会忽然闪过那双倔强的、清澈的、的眼睛……
鼻间似乎还能闻到……那碗带着山野清气的百合粥……
一股巨大的烦闷和窒息感笼罩了他。
他猛地站起身。
“我……身子有些不舒服,先回去了。”他闭了一下眼睛再睁开,声音中却带着疲惫。
不再看敖曼曼,姬紫深转身就走。
“公子!”随俏立刻跟上,心中暗道不妙。
敖曼曼坐在原地,看着姬紫深近乎落荒而逃的绯红背影,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只剩下冰冷的阴鸷和一丝被彻底激怒的狠厉。
姬紫深回到姬府之后也只觉得脑袋晕胀,敖曼曼的话,祁起那双眼睛,还有那份莫名的烦躁,在他脑中反复纠缠。
刚踏入府门,一个管事嬷嬷便迎了上来,恭敬禀报:“公子,您回来了。祁起姑娘……一个时辰前,已经收拾包袱,离开府上了。”
“什么?!”姬紫深如遭雷击,猛地顿住脚步,那张绝美的脸上瞬间褪去了所有血色,只剩下震惊和难以置信!“她走了?……她,她去哪里了?为什么会走,是、是谁让她走的?难道是母亲?”他连珠炮似的发问,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慌乱和……一丝恐慌。
“公子冷静!”管事嬷嬷吓了一跳,连忙解释,“是祁姑娘自己来向家主辞行的。家主……并未阻拦。祁姑娘说……自觉与公子的婚约无望,便提前离开了。家主说……既然没有希望,那一月之期到底到没到,也……不那么重要了。”
自觉无望……提前离开……不那么重要了……
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狠狠砸在姬紫深的心上!
他呆呆地站在原地,华丽的锦袍衬得他身影愈发纤细单薄,仿佛失去了支撑。
脑海中所有思绪如同退潮一般全都散去,只有一片空白,只有祁起那双平静决绝的眼睛,和她背着包袱、转身离去的的背影。
一股前所未有的失落在他还来不及意识之前,就将他淹没。
她……就这么走了?
连最后几天……都不愿意等了吗?
原来……那碗再也不会出现的百合粥,那扇紧闭的客院门扉,那安静消失的身影……就是她最后的回答。
姬紫深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有一瞬间脚下一动似乎想要去追什么,但他低下头,看着身上穿的绯红色织锦长袍,滑轨精致的珍珠手钏,头上戴着的明月珰,他缓缓放下了手。
是啊,他们是不一样的,早走晚走,难道还有什么区别吗?
随俏站在他身后,看着公子失魂落魄的背影,反倒是渐渐安定了心神,他低眉顺眼地垂手而立,眼底深处,带着冷屑的笑意。
祁起既然走了,而公子还留在这里,那么就不用太担心了。
他还是了解公子的,原来公子也没有他想的那么勇敢,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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