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似乎忘了，前几天我问过你的事。”
柳念尘没有继续说下去，手撑起脑袋，看着李长旭，不言不语。
一方面是为了保持话语神秘感，另一方面，就是让他自己说出来。
毕竟，什么事都让我说，你这个手下是干嘛的，合格的手下，应该猜得到上面的人需要啥。
瞬间，李长旭踌躇起来，他是真忘了，每天那么多事等着出来，怎么可能面面俱到，再说，长时间来，他都是围着吴三桂专，习惯性向吴三桂汇报，你哪怕是世子，又不是真顶头上司，也因此，李长旭没太多心思放在这边。
现在好了，这下突然顶头上司加了个人，他一时间脑子转不过来。
柳念尘也没太为难他，道：“给个提示，朱。”
....脑子灵光闪过，这才反应过来，说真的，他是非常不愿意说出这事，问题看对方那表情，明显在告诉李长旭，你不说试试。
不等李长旭说话，柳念尘直接开口了，因为柳念尘知道，有些人的情结，是没那么容易打破，哪怕李长旭跟着吴三桂投了清，但，基本的心理还是迈不过这道坎。
至少李长旭是没迈过去的。
“先不说这个，我能问一句，你为何那么喜欢，或者，换个问法，为何会想念前朝呢？放心，吴三桂又不在，我又不会乱说。李自成我都告诉你位置了，以我吴家跟李自成的恩怨，我尚且都能忍得住不动手，你觉得，多个朱明，我又会做什么呢。”
“毕竟，我不是吴三桂。”
对方的话，算是让李长旭卸下了部分心房，是的，对方毕竟不是吴三桂。
李自成的事，如果真想说，大可以直接跟吴三桂提，相信吴三桂很乐意把对方解决掉。
那句我不是吴三桂，深深刻在了李长旭脑海中。
他起身倒了杯酒，一口气饮完，坐下，长长舒口气，道：“这事本身来说，跟王爷没什么关系，只是常年来生长于此，哪怕如今康熙继位。”
停顿了一下，看到柳念尘没反应，他才放心下来，直呼康熙名头是杀头的罪。
柳念尘没反应，那他可以完全放下心来了。
“其实我也是没什么感觉，外族终究是外族，仅此而已。前朝王室，我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只是觉得，能留下、能稍微护着点，也就护了，并没有太多的想法，不知道您能否明白。”
“真有感情嘛？当年我逃难之时，天灾人祸不断，朝廷在干什么？所以，其实是有怨的。当时王爷正在征兵，我想着多少能吃口饭，一步步走到了今天。当时天灾不说，毕竟没办法，人祸呢？有粮着不给，高官们纸醉金迷，可曾想过我们？”
“可是，王爷当年也算是两代食明禄，如此算来，其实我也是被前朝养起来。”
对于这事，其实李长旭是又爱又恨，造成了他当年发现前朝皇室之后，不知道该怎么办的复杂心情。
多重情绪杂糅之下，他选择了沉默。
叹口气，李长旭继续到：“其实，正因为不知道怎么办，所以，我选择了忽略掉。只是我很好奇，世子是怎么知道的？”
这事，他可以保证，没有跟任何人说过。
柳念尘：“......。”
遇到不能回答的问题，他选择沉默，神秘微笑应对，只要保持神秘即可。
对面的人自然会各种头脑风暴。
他们会脑补道自己相信。
看到柳念尘的微笑，李长旭知道，不会有结果，肯定不会告诉自己。
得，不告诉就不告诉吧，李长旭继续道：“以上就是所有原因了，可能有些不知所谓，但，其实也确实是我心理历程。”
说了这么多，柳念尘也只是点点头，道：“行了，我大致明白了，现在下去安排吧，先去放人手去盯着李自成，安排人手之后，带我去见见他们吧，明天过来找我。”
确定完事情之后，李长旭离开了，柳念尘则是直接回房，折腾一晚上，他是真的太困了，是得好好休息。
第二天，晴空万里，阳光明媚。
李长旭很早就过来报到。
“来了？吃过早餐没？没有一起吃点。”
李长旭谢绝了，他早上吃过了。
吃完饭，柳念尘吩咐人不要跟，就带着李长旭出门了。
至于吴三桂，根本不需要报告，自家地盘到处转转，吴三桂根本不会说啥。
路上。
两人交谈间，谈论到了关于李长旭如何见到皇室的问题。
柳念尘一脸惊奇看着李长旭，道：“所以，你的意思是，沐王府的人将他送去的？”
认真点头，李长旭回忆道：“当时我回家省亲，毕竟是做情报方面工作的，对于沐王府还是有印象。碰到之后，我特意观察了下。他们将皇子留了下来。随后，到一户村中人家，买下了一个孩子。那户人家拿到了钱，后来又生了两个孩子。现在依然记得那户人家脸上的喜悦。”
“后来的事情，就是沐王府没落下来，当然，哪怕如今没落了，也不是平常人家能比的。”
柳念尘没有接话，而是问道：“你现在能认出来那孩子吗？”
“自然，有时间的话，我还是会回去看看。”
“为何？”
“只是感慨吧，又或许是缅怀？不知道，但，总觉得很奇怪、却又有些伤感。”
柳念尘笑了“想不到你还带些酸儒气。”
摸摸头，李长旭没答话，也是，自己为何会有这种感觉呢？
两天时间，一闪而过。
李长旭看着眼前的村子，显得有些激动，好久没回来，要不是柳念尘在旁边，他都想大声喊“我李长旭回来了！”
“到了，您是现在过去，还是等等？”
“直接过去。”
他没有那么多时间来耽搁，只要把对方找到，直接带着走就是。
路上两人也交流过，虽说朱慈炯被放在村中，不愁吃喝，但，大多数情况下，其实是没人看着的，无人知晓这小小村落，竟然有位皇子，其中固然有沐王府刻意隐藏的原因，但，柳念尘更愿意相信，沐王府其实对朱慈炯心态很复杂。
原因也很简单：朱慈炯奇货可居，如果想反清复明，那这杆大旗，就是沐王府的本钱。万一没有人反清复明，那就是烫手山芋。
当代沐王府的掌舵人小王爷沐剑声估计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所以才任由这位皇子呆在村中。
两人到了朱慈炯所在的民宅之外。
柳念尘身体有些发热，手心开始出汗，他不知道头一次见面该说些什么，压抑住心中激动，长舒口气，柳念尘上前敲了敲门。
“咚咚咚~~~。”
敲门声在柳念尘二人耳边回响，很可惜，一刻钟的时间，都并没有人开门。
柳念尘看向李长旭，李长旭摇摇头，他是真不知道怎么回事。
敲门不成，柳念尘打算跳墙而入。
这时候，门开了。
一个老头看着柳念尘，又看向李长旭，脸上露出笑容，道：“乖孙。”
李长旭脸上闪过丝惊喜：“爷爷，您怎么在这呢。”
......柳念尘脸上露出尴尬，差点他就爆炸了，还以为是说自己呢。
经过交谈，柳念才明白过来，这小子，竟然离开了！
白跑一趟。
“您知道他去哪了吗？”
老爷子摇摇头道：“不知道。”
“那当时他是怎么走的？自己还是跟着别人？有没有要干什么去？走几天了？”
柳念尘也是着急，没注意其实这话，相当于审问了，让老爷子不喜，老爷子当场就沉默了。
还是李长旭捏着肩膀，道：“哎呦，爷爷，您这么大人，何必跟个小孩儿一般见识，这是我手下，回头我教训他。还不道歉？”
站直、鞠躬，柳念尘道：“对不起。”
李长旭满意点点头，笑道：“爷爷，您就说说嘛。”
“具体细节不清楚，当时反正吵的很厉害，但说说要去福建、京城的，这里的那孩子，说是去福建，来的人说是去京城。反正搞得很僵。不欢而散，应该是闹掰了。年轻人啊，就是火气大，什么事，好好商量着来嘛。至于走了几天，三天前吧，不过现在应该没走远。”
福建、京城、柳念尘陷入了思索，看来朱慈炯还是有点小心思的，郑家应该是支持他的，不管是怎么听说来的，至少步数是对的，京城，应该是准备刺杀康熙了，问题是韦小宝在，注定了不可能成功。
朱慈炯这边还得继续跟着，并且，得抓回来！
郑家那边肯定得争取的，现在不是时候。
如今重要的反倒是要去京城了。
边境受袭，急需钱粮，看起来，是时候去京城，整整事了。
“多谢老人家了。”
跟李长旭使了个眼色，李长旭了然。
“爷爷，我这次回来主要是为了看看您顺便跟这不成才的弟子办点事，后面我会抽时间再来的。”
老人一怔，片刻后道：“忙你的就好。”
略微浑浊的眼睛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良久，没有回过神来。
柳念尘走了没多远，对李长旭道：“我寻思了一下，待两天吧，这两天就别下厨了，村子你比我熟，咱也体验一下皇子住的地方，跟我之前的王府，有什么不同。我先回去看看老爷子，你记得一会儿过来啊。”
没有等李长旭回答，柳念尘转身离开了。
李长旭站在原地，半晌没有移动半步，只是心中突然出现股信念：愿为世子殿下效死。
另一边，大门重新敲响，老爷看到柳念尘，又看了后面，未看到自己孙子身影。
“怎么回来了？”
“暂时先不走了，没地方住，爷爷不会嫌弃我们借住在这里吧。”
老爷显得有些手足无措，慌乱道：“不~不嫌弃，来来来，进来。好孩子，快进来。房间多着呢。”
当李长旭带着吃的回来的时候，住的地方老爷子已经安排好。
老人眼眶显得有些湿润，但，没有哭出来。
“你看你，花什么钱，咱们家也能做。以后不要这样，知道吗？”
“你看，浪费这汤，明天还能喝的。”
“我这不需要钱，你留着，多吃点好的。”
这样的话，在这两天，不绝于耳。
柳念尘在此期间，则是翻到了朱慈炯的日记：
*****今日我才知晓，原来我竟然是定王朱慈炯*****。
挨打了，不能跟这帮贱民计较********。
******跟他们交朋友了，贱民而已，还想跟我交朋友？算了，我大方一次，交你们了*******。
****他们是逃难过来的，据说是天谴******
天灾人祸*****不怨你*****
****好难****沐王府****郑成功****
吴三桂就是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平西王吴三桂、平南王尚可喜、靖南王耿精忠*****怎么办？
***一帮饭桶！****
.........
***今天沐王府的人来了，我觉得还是找郑家比较好*****今后，不写了！
看完内容和画黑的部分，柳念尘无语，好家伙，就离谱。
不过，也确实证明，朱慈炯还是有自己想法的。
两天时间过了，柳念尘给老爷子留下了些钱，这些自然仅仅是李长旭看到了。
路上，李长旭站在了柳念尘身前，道：“拜见家主。”
柳念尘这两天的行为，他看在眼里，至少如今看来，柳念尘绝对不是吴三桂，不，甚至好太多了！
将李长旭扶起来，柳念尘道：“起来吧。今后有时间，多回来看看就是。我又不会说什么。”
李长旭眼睛一红，差点哭出来。
“李长旭。”
“在。”
“收手你多余的感情。回去之后，立刻安排人手，将朱慈炯给我抓回来！抓回来之后，养着就好，等我回来！只要他不跑，其他不用管。”
“是！”
“盯紧李自成。”
“是！”
“好了，回吧，回去之后，开始做事。”
至于剩下的练兵、去京城，那不是李长旭指责范围了。
两人很快回到了昆明。
刚回来，当天中午，柳念尘就叫来了吴三桂，一起吃饭。
“你小子，说吧，不要告诉我是接风洗尘，你小子从来就没这想法。”
柳念尘嘿嘿一笑，吴三桂心感不妙，这小子每有坏点子，就是这副样子。
“要不说还是您了解我。”随即，他认真道：“我要现在去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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