镖师咽了咽口水，问陆知鸢能不能煮鸡蛋的那桶茶叶水送给他们，说他们长途奔波，脚臭的厉害。
未等陆知鸢答应，镖师察言观色，抱拳致谢。怕她反悔，饭都顾不得吃，招呼弟兄把水抬到屋里。流萤边剥鸡蛋壳边看他们：“急什么，又没人跟你们抢。对了，我家夫人还让我准备了一些茶叶，今日在场的人手一份。”
住个驿站还有茶叶分，这跟天上掉馅饼有什么区别？煮个鸡蛋都用上等茶叶，拿来送人的岂非更贵。镖师一个踉跄，差点儿连人带水摔到地上。
虽说只有巴掌大一个纸包，塞得却是满满当当。买过好茶叶的人都知道，这东西不是按斤算的是按两。他们手里拿着的起码有个二两。二两茶叶，即便是最差的也得几两银子。夫人给的，再怎么着也得几十两。
几十两，白捡的，能不高兴。
阿福母亲在郭家待过几年，郭父酷爱饮茶，对于这茶叶也有几分了解。郭父最好的茶都不及夫人给的这包的十分之一。这么好的茶，哪是他们这些平头百姓喝的，即便喝了也是如牛饮水，品不出个好歹来。
猜出他们心中所想，陆知鸢柔声道：“若是舍不得，可去茶叶店卖掉。这一包茶叶，若是按市场价，怎么着也够你们吃上一年的五花肉。”
茶有多好，他们不知道，但一包茶叶等于一年的五花肉，这个账他们还是能算清楚的。
“太平猴魁，这竟然是太平猴魁！”镖师捧着自个儿的那包茶叶，结结巴巴道：“这......这是贡茶吧？”
太平猴魁是绿茶中的珍品，汤色翠绿，口感独特，因数量有限，价格较为昂贵。寻常百姓，莫说喝了，连见都没见过。京城里，也只有王侯之家才能喝，才配喝这样的东西。
这位夫人究竟是何来历？
流萤：“你们这么看着我们家夫人做什么？可是怀疑我们家夫人？这茶真的很贵，虽然没有贡茶那么贵，却是正儿八经的太平猴魁，一斤要十万两白银。告诉你们，在京城里有钱都未必抢得到。我家夫人出门也就带了一斤，全分给你们了，可不要浪费。”
镖师们吞了吞唾沫，“这煮鸡蛋的也是太平猴魁？”
流萤：“那不能，太平猴魁多贵呀，用来煮茶叶蛋岂不浪费。”
镖师们抚了抚心口。那就好，这水若是用太平猴魁煮的，他们可不舍得用来泡脚。
流萤：“煮茶叶蛋要用上好的红茶或者青茶。夫人不爱喝红茶，用的是青茶，就是几百两一斤的铁观音。”
镖师：“几……几百两？你们用几百两银子买茶叶，然后用这茶叶煮鸡蛋？那这鸡蛋得卖多少钱？”
流萤思考了一会儿：“没卖过，怎么说也要比普通的鸡蛋贵吧。一两银子一个？你问这个做什么，又不让你们付钱。你们就说这茶鸡蛋好不好吃吧？”
用几百两一斤的铁观音煮的能不好吃吗？方才狼吞虎咽的这会儿已经后悔了，后悔没好好品品那颗茶叶蛋的味道。
“过于夸张了，这些茶叶是从自家茶庄采的。茶是好茶，但不能以市场价论。”陆知鸢起身：“烦请诸位看在这些茶的份上，对姐姐和阿福予以照顾。”
夫人送茶叶竟是为他们母子二人打算！阿福母亲放下茶叶，拉着阿福一同道谢。
衙门的人来了，将关在马棚里的那个泼皮带走。他们对陆昀的态度很是恭敬，连带着对阿福母子也是客客气气。无论是行走的商客，还是护镖的镖是，哪个不是人精。见此情形，对于陆知鸢的身份又多了几分猜测。
人都是捧高踩低的，经此一事，入驻驿站的客人势必会增多，有了客人就有了收入，阿福母子往后的日子也能好过些。有了官差对阿福母子的那番客套，也会让觊觎客栈，试图欺负他们母子的人生出几分忌惮。
吃罢早饭，陆知鸢与陆昀跟阿福母亲去了郭家。
陆知鸢想看看郭宽的病，顺便查一查这郭家的出现是不是偶然。
下了马车，步行三百米，穿过一条狭窄的巷子，停在一座老旧的宅子前。阿福的母亲解释说这是宅子的后门，前门那边不太方便。
不太方便几个字很有意思。
不太方便打扰，不太方便出入，亦或者是不太方便带她跟陆昀从前门进入。不管是哪种不太方便，阿福母亲不愿解释，他们也不便追问。隔着房门，听见狗吠的声音，其间还掺杂着老鼠的吱吱声。
阿福母亲有些尴尬地解释道：“郭宽的那个脏病会散发出很浓烈的腥臭的味道，那些味道会引来许多苍蝇老鼠。即便老管家封死了门窗，它们还是会想方设法的钻进屋子里。管家上了年纪，不可能寸步不离地守着。没办法，只能在院子里养了些猫猫狗狗。”
陆知鸢没接触过脏病，但看过与其相关的教育宣传片，似乎没有哪种脏病是郭宽这个症状的。所谓脏病多是由病毒感染导致的，表现不同，症状不同，无一例外都会导致患病者免疫力下降。患病者，除了明显的体表特征外，只有一部分会伴随有瘙痒，疼痛或者异味。这也是脏病为什么杜而不绝的原因，因为很多患有脏病的人看是看不出来的，只有在中招后，才能察觉到来自身体的奇怪的变化。
陆昀神色平静，走到门口，敲了敲门。
“夫人来了。”一个头发斑白，满是皱纹，衣着朴素，甚至还带着粗糙补丁的老人出现在门后。他系着围裙，一只手里还攥着锅铲，似乎正忙着做饭。看见门外三人，并不意外，而是笑呵呵地将人请进去。
他以为陆知鸢和陆昀是阿福母亲请来给郭宽看病的大夫，亦或者是帮着处理后事的。
老人没细问，陆知鸢和陆昀也不打算解释，跟着老人穿过月衙门来到一栋上了锁的房子前。房子周围撒了一圈儿厚厚的粉末。粉末不太均匀，里面掺杂着很明显的还没有被焚烧殆尽的枯枝烂叶。
阿福母亲解释道：“这些是郭管家撒的，用来防那些蛇虫鼠蚁。那边那个小屋子是管家住的，旁边的厨房是搭建的。”
有糊味儿飘过来，管家顾不上与陆知鸢他们说话，赶紧拿着铲子跑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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