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成国栋可没看到大家是怎么看他的，继续气愤的开口，
“哼，在农村，一声不吭就嫁人了，居然还有脸给家里写信，这不摆明了想要嫁妆嘛！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她早就不值钱了，还妄想我爸妈会给她搭钱？简直是痴人说梦，想吃屁呢吧！”
说完，他狠狠地朝地上“呸”了一口，接着抬起脚用鞋底使劲儿蹭了几下，仿佛要将心中的不满全部发泄出来。
这时，旁边有人附和，“既然你们都不管她了，那她嫁人倒也是件正常的事。”
谁知这话一下子点燃了成国栋的怒火，他瞪大眼睛，声音越发高亢起来，
“你知道什么？”
成国栋越说越来劲，
“我妈都想办法让她回来了，还给她物色了一个好男人，人家愿意出 588 块彩礼呢！有了这笔钱，我就能买自行车了，等我结婚的时候，还可以再添置一台缝纫机和一台收音机，结果呢！全被她给搞砸了！”
听到这里，旁人惊讶地张大了嘴巴，“588块？我去，谁这么牛啊？。”
成国栋得意洋洋地回答，“就是向阳街道那个老侯。”
“向阳街道？老侯？”同事一脸疑惑。
（老侯其实不姓侯，本名叫什么大家也都不知道，就是因为长得尖嘴猴腮的，活脱脱像只猴子，所以大家给他起外号叫‘老猴’，久了久了，大家就都以为他姓侯。）
有个同事想起来了，“那个掏大粪的啊？听说他都四十多岁了吧，还是个老鳏夫。”
“那怎么了。”成国栋满不在乎，他可不在乎那个，只要彩礼给的多，那对方就是好妹夫。
“人家有钱，还是正式工，她一个丫头片子，挑什么挑，让她干嘛就干嘛得了，前些日子居然还让人给家里打电话，哭天喊地的说自己快要死了，哼，鬼才信，有打电话那钱不知道买点东西邮寄回来啊！”
听到这话，一个同事不禁皱起眉头，“万一……你妹妹真的快不行了呢？”
成国栋冷笑一声，一脸不屑地回答，
“要死就让她去死好了，最好死在外头，千万别回来，免得沾染了晦气。上次我妈狠狠骂了她一顿后，她不是就再也没消息了吗？说到底，她就是想从家里骗点钱而已，这种小伎俩我们难道还看不穿？”
那个同事叹了口气，试图劝说，“你妹妹如果一直没和家里开过口，那突然说要钱……肯定就是遇到难事了。”
成国栋根本不为所动，依然固执己见，
“那就更不可能了，我妈早就说过，女人一旦嫁了人，就跟娘家没啥关系了，凡事都得为婆家着想。她在乡下嫁给了泥腿子，那肯定就是想着从我们这儿搜刮些东西拿去贴补婆家，我们才不会上她这个当呢，还能让她给骗了？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此时，仓库的后门都有一串过来偷听的了……
同事真是佩服他们一家人了，“那你家可真聪明，不过你妹妹下乡，你们家真的什么都没给过？”
成国栋挑眉，怎么这么多问题呢，一个接一个的，没完没了。
在他不耐烦的神情下，同事赶紧掏兜递了根烟过去，看在递烟的份上，成国栋选择勉为其难的再回答他一下，
“给什么？这不是给她一条出路了吗？响应GJ号召，上山下乡搞建设，多伟大的使命啊，对她这么好，给她个机会好好表现，就是她自己没把握住，那能赖谁？”
“赖她自己命不好。”问话的男同事想起来大字报上面的话——燕子不怨命不好，但是活了得争气。
就这种家人，谁摊上谁倒霉，他摊上他得疯，唉，别聊了，再聊就该心绞痛了，为这种人家气的心口疼可不值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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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副厂长办公室】
还好秘书小徐懂他（深知他的习惯与需求），在他领着三个人去食堂吃饭的时候，小徐就提前回到办公室，收好了他吃了一半的桃罐头和山楂罐头，还帮他整理好了午睡的行军床，办公室此刻看着还是很利索的。
一行人刚刚踏入办公室，刘淼淼就掏出相机，表示希望能给程副厂长在工位拍摄一张照片，毕竟受害者的照片不方便对外公开透露，但是铁面无私包青天的领导形象可以树立啊！
就这样，在两位记者同志的注视下，程副厂长义正言辞地展现出大公无私的一面，表示对此事定会追查到底，绝不姑息迁就。
其实，以往在厂里，换名顶替以及更换下乡人员这类事情时有发生，不说是约定俗成，也是习以为常，大家心照不宣。但是这一次的情况有所不同，一是被替换者遭受的欺压实在太过严重，二是事情已经闹得沸沸扬扬，必须要有个解决办法，如果不能妥善处理，恐怕会造成难以估量的负面影响。
所以，刚才在食堂用早饭的时候，程副厂长想要提前摸摸底，他轻声询问，
“燕子同志，你是怎么想到要在罐头厂门口贴大字报的呢？”
成燕子快速咽下嘴里的包子，端起碗喝了口粥顺一下，稍作停顿后，她赶忙开口，
“当时我心里就琢磨着，既然周围已经没人能够处理这件事了，那么我就得寻找那种既不会偏袒他们，又有能力替我主持公道的人。
如果找厂里的领导还是没有用，那我下一步就去找工会和妇女办，如果工会和妇女办还是没办法解决问题，大不了我就直接去天安门，反正我不想再这样一味地委曲求全下去了，我好不容易才活过来了，我得为自己争口气才行。”
听到这话，对面的程副厂长连忙回应，“好，你尽管放宽心，这件事我肯定会全力以赴给你妥善解决掉的。”
不解决能行吗？眼下这事只是局限于厂子里内部倒还好说，不至于太丢脸面；要是真闹到需要去找工会和妇女办帮忙的地步，那可就不仅仅是在厂内丢人现眼这么简单了，就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发展到最后……要是找到上面来一个告御状，就是不是丢人的事情，那性质可就严重多了，搞不好他的升职之路都会因此戛然而止。
所以说，无论如何一定要将此事在自己这儿彻底解决掉。尤其是，现在记者都在，直接把原本可能引发负面影响的坏事摇身一变成为宣扬正能量的好事，反正当年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他也没有参与，那现在这个天上掉下来的馅饼他就当仁不让、却之不恭了，做好人办好事，那就是好人有好报，何乐而不为？
她姐夫进厂前，她姐就都调查好了，当时怎么说的来着？这个程副厂长是靠着岳家起来的，实际能力不太有，而且有点懒和滑，但是主打听劝和要面子，现在为了面子，你看，多积极啊。
知青办如何安排下乡的这件事，程副厂长确实无权干涉，但罐头厂里存在的流程问题必须要捋清解决了，意识到这一点后，人事部张部长不敢有丝毫耽搁，匆匆忙忙地赶回办公室着手展开深入调查。
当年的录取人员名单，还有成燕子考上的罐头厂职位是什么？必须尽快把锅甩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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