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山上辈子一直住在老宅里，就在阿武的新房后头。
因为名义上跟着阿武一家生活，他自己也能赚点钱，所以阿武偶尔也会拿一些破烂货来敷衍孝心。
冰箱微波炉的他也有，但没有传说中那么好使。
冰箱是立式的，上下两扇门，上面冷冻还能用，下面保鲜的门已经关不上了。西山一直拿一个板凳顶着门，不然来回走路要被绊倒的。
那个微波炉火力就太大了点，跟它说好热三十秒的，它三分钟都不舍得停下，炸坏了好几盆菜。
兰花每次拿出来的米汤都非常新鲜烫嘴，西山觉得这可能才是冰箱和微波炉的正常水平吧。
西山打了个哈哈：“以后咱们买得起了，我再跟你解释那是什么。”
他在心里警告自己，再放松也得把嘴闭严实了。
他翻出一圈细铁丝：“我把油布绑上去。”
他们已经在这个山坳里待了五天了。
西山早就砍了几棵水杉，砍干净了枝杈，甚至还刨干净了大部分的树皮。
这几日太阳好，水杉的潮气也散得差不多了。
西山先是把油布一块块串起来，然后对称着绑到大梁上。
油布很重，重达百十斤的大梁更重了。
为了节省一根大梁，西山做的屋顶是最普通的三角形屋顶。
他先是打好三个三角形的支撑架，然后麻溜儿吃了顿午饭。
趁着劲儿大，他把大梁的一头架到墙上，又慢慢挪到椽柱上，又挪到支撑架上。
西玖玖帮不上忙，能帮的最大的忙就是走远点。
她咬牙切齿地看着，一会儿闭上眼睛，一会儿扭头偷看。
好怕这巨大的憨木头砸下来，毁了这好不容易建起来的墙。
西山终于把一头暂时固定在了支撑架上。
他跳下墙，蹲在地上，一边笑，一边呼哧大喘。
西山喘了一会儿，脱下衣服，只穿着灰扑扑的长裤。
感觉他整个人都黑红黑红的，像要熟透了一样。
他随手把湿透了的衣服叠起来，放在肩膀上。
西玖玖站起来准备迎上去。
没想到西山没打算休息，竟然开始搬动大梁更粗更重的那一头。
“汪！你不要命啦！”
西山抱住大梁，咬牙一抬，就送到了肩上。
西玖玖看到他身体被压得向下一矮，忍不住“嗷”了一声。
西山手臂青筋暴起，支撑着调整了一下大梁的着力点，然后整个人就站直了。
走起来了就轻松许多。
西山一边留意固定好的那头，一边慢慢往墙边靠。
“嘿！”
西玖玖四个爪子都缩到了一起。
西山一声吆喝，竟然就将大梁抛到了石墙上。
他靠着墙，张着嘴。
脸上的汗像瀑布一样往下淌，滑过脖子，滴到胸前，落进脚边的野草里。
西玖玖跑过去，像个小陀螺一样围在他脚边乱转。
风有点凉，真不知道他哪里来这么多汗。
西山笑着，艰难地说：“我身上湿透了，你别沾我，脏。”
“明天再干，汪，明天再干。”西玖玖急道。
西山回头看了眼大梁，笑得那么开心。
“不行，明天我怕是爬不起来。得今天干完才行。”
他又歇了一会儿，双腿打着抖走到水潭那儿，给自己擦了个凉水干澡。
衣服只有一套，洗干净了也只能晾着没法穿。
西山大剌剌地搓了搓身上的皮：“太阳大，风还是凉，我得动起来。”
他竟然又拿起锄头，开始翻一块新地。
西玖玖觉得他就像一头老黄牛，怎么就停不下来呢？
来这儿五天，西玖玖每天吃吃睡睡，睡着时他在干活，醒来他也在干活。
除了吃饭和睡觉，他几乎从不休息。
西玖玖有点明白了，为什么茂娘明明很嫌弃他，却还是会招他做女婿。
这下了地一个顶仨，哪个抠搜老太婆不想要这种免费劳力啊？
西山却根本不觉得累。
做长工的时候，地主家每天会煎一个荷包蛋，埋在饭底下，给最出力的人。
西山为了这个蛋，每天都是卯足了劲儿死干，就这样，他做了几年长工，也只吃到过七八回。
但只要哪天被他拿到了，油汪汪地进到嘴里，那这前头十几天、几十天的苦累，他也就忘了。
现在这个家是他自己的，他在为自己出力呢。
他的奖品不是一个寒酸的荷包蛋，而是一个能遮风避雨、自在生活的家。
更加不惜力，丝毫不觉得苦。
西玖玖跑过去，问：“我能干点什么？”
西山一锄头下去，心里更加畅快了。
他还有一条打心眼里想替他分担的小狗。
“这样，你替我把那桶石头放东边窗台下面去。”
西山不是一头蛮牛，他也有些小细腻在身体里。
这几天开荒翻土，他时不时会往兜里装一些小石头。
西玖玖起初还只当他跟自己一样，喜欢捡着玩儿罢了。
他慢慢就积累了一桶，然后拿水仔仔细细洗干净了。
西玖玖扒拉在橡胶桶边上。
这些石头，有些圆滚滚白花花的，有些奇形怪状，西山说这块像土豆，这块像小鸡。
西玖玖不懂，土豆和鸡哪里像了？
但西沙总有他的用意。
屋子一共东西两间，四个窗洞。
东窗台下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砌了一个非常迷你的小灶，墙上还钉了两条木板。
西玖玖把一颗被西山称作土豆的石头滚到那儿，扬声问：“这土豆放哪儿？”
西山笑呵呵的：“蔬菜归置到墙上第二排。鱼和肉得放高处，我们家养着狗呢，不能叫狗吃了。”
西玖玖翻了个白眼：“狗不稀罕。”
但她还是照做了。
每一块石头，她都认真分辨是菜是肉，然后叼起来、放上去。
等她发觉自己肚子有点饿时，已经不知不觉玩了快一个钟头。
西山不知道何时蹲在小狗后头，将一块薄薄的平整的石板搁到迷你灶上：“焖土豆要盖上锅盖的。”
西玖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沉浸到这可笑的游戏里去了。
她像是做了什么坏事被发现一样，窘得缩了脖子，眼珠子只顾看着地上。
西山笑道：“走远点，我要上大梁了。底下柴火抽掉一根，不然火太旺了，土豆要糊锅的。”
西玖玖眼睛落到充当柴火的几根可怜巴巴的小树枝上。
心里忍不住想骂一句“神经”。
“不抽，你爱抽你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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