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如血,将青石镇染上了一层不祥的殷红。
“滚开!老东西!欠了城主府的税,还敢狡辩?”
一声粗暴的怒吼撕裂了小镇的宁静,伴随着沉闷的撞击声和小女孩撕心裂肺的哭声。
林忠躲在街角的杂货铺后,只露出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前方那令人发指的一幕。
一个身着黑色劲装、腰佩弯刀的汉子,脸上一道从额头延伸至下颌的狰狞刀疤,在夕阳下更显恐怖。他正是黑风卫在青石镇的头目,人称“刀疤李”。此刻,他那穿着厚重军靴的脚,正狠狠地踹在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妇人胸口。
老妇人像一片破败的落叶,轻飘飘地摔倒在地,怀里的一篮刚采的草药散落开来,青翠的叶子沾满了尘土和她咳出的点点血迹。
“税……我们已经交过了啊……”老妇人挣扎着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痛苦和不解,声音嘶哑得如同破旧的风箱,“前几天,我儿子明明已经把粮食交上去了……”
“交了?”刀疤李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俯下身,用刀柄拍了拍老妇人的脸颊,力道之大,让老妇人的头不住摇晃,“老眼昏花了吧?城主府的账册上可没记!林少主有令,凡抗税不交者,一律抓起来,关进大牢!给我带走!”
“不!不是的!你们弄错了!放开我爹!放开我爹!”一个约莫七八岁的小女孩,扎着两个羊角辫,哭喊着扑向正被两名黑风卫扭住胳膊的中年男人。那男人面色黝黑,手上布满老茧,正是老妇人的儿子,镇上的老实猎户张大山。
张大山脸色涨红,脖子上青筋暴起,却不敢反抗,只是徒劳地辩解:“官爷,我们真的交了!是王管事收的,他说可以顶税!你们不能这样……”
“王管事?”刀疤李冷笑一声,“他现在自身难保!少废话,带走!”
黑风卫毫不理会小女孩的哭喊和抓挠,像拖死狗一样强行将张大山拖拽着远去。小女孩被一个黑风卫不耐烦地推开,重重摔在地上,哭声更加凄厉。
老妇人趴在地上,看着儿子被抓走的方向,哭得肝肠寸断,几乎要背过气去。“儿啊……我的儿啊……天理何在啊……”她捶打着地面,声音绝望而悲凉。
周围渐渐围拢了几个邻居,大多是些老弱妇孺,他们看着眼前的惨状,脸上写满了愤怒、同情,却更多的是恐惧。他们嘴唇嗫嚅着,低声劝慰着老妇人,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阻拦,甚至不敢大声说话。
“是黑风卫……”林忠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恐惧和深深的愤怒。他的拳头在袖中攥得死紧,指甲几乎嵌进肉里,渗出血丝也浑然不觉。
林忠也是青石镇人,年方二十,父母早亡,靠着给镇上的药铺跑腿、打零工勉强糊口。他平日里沉默寡言,但心思缜密,看得比谁都清楚。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自从半年前,城主林啸天的独子林浩宇接管了青石镇及周边几个镇子的税赋征收权后,镇上的日子就一天比一天难过。林浩宇,人称“林少主”,是个典型的纨绔子弟,骄横跋扈,贪婪无度。他上任伊始,便以各种名目增加赋税,什么“人头税”、“车马税”、“商铺税”,甚至连晾晒的粮食都要收“阳光税”,简直是敲骨吸髓。
百姓们苦不堪言,怨声载道。起初还有人去城主府申诉,可要么被挡回来,要么就是申诉的人莫名其妙地失踪或被安上罪名投入大牢。久而久之,便没人敢再吭声,只能忍气吞声。
但这次不同,张大山一家是真的交了税的。林忠前几天还亲眼看到张大山挑着几袋粮食去了镇外的临时税卡,交给了林少主派来的王管事。王管事当时还拍着胸脯说没问题,这些粮食足够顶他家一年的税了。怎么转眼就成了“抗税不交”?
林忠心中雪亮,这根本就是林浩宇和他手下的黑风卫故意找茬!他们大概是觉得张大山家好欺负,或者是看上了张大山家里什么东西,又或者,干脆就是为了立威,用一个“抗税”的罪名来恐吓其他想要申诉或者心存不满的百姓!
“这群畜生!”林忠在心中怒骂。他想起了自己的父母,当年也是因为一场突如其来的“苛捐杂税”,被逼得走投无路,最终积劳成疾,撒手人寰。那段痛苦的记忆,如同烙印般刻在他心底。如今,他看到张大山一家的遭遇,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自己,一股压抑已久的怒火和无力感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他吞噬。
邻居们还在低声议论着,声音里充满了恐惧。
“唉,张大哥真是倒霉……”
“这黑风卫越来越无法无天了,林少主更是个活阎王……”
“小声点!被听到就完了!”
“这日子可怎么过啊……”
林忠紧紧咬着牙,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他看着老妇人和小女孩无助的哭泣,看着黑风卫嚣张离去的背影,看着周围邻居们敢怒不敢言的麻木表情,一股前所未有的冲动在他胸中激荡。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难道就任由这些豺狼虎豹欺压百姓,草菅人命吗?
他想起了药铺里那位见多识广的老掌柜曾经说过的话:“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失了民心,再强大的权势也如同沙上建塔。”
可是,民心?现在的民心,只剩下恐惧和绝望了。谁又敢站出来反抗呢?
林忠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翻腾的情绪。他知道,现在冲出去,无异于以卵击石,不仅救不了张大山,反而会把自己也搭进去。他必须冷静,必须想办法。
他悄悄退回到杂货铺后面,然后绕了几条小路,快步向镇东头的药铺跑去。他要去找老掌柜,或许,老掌柜能有办法,或许,他能在老掌柜那里得到一些启示。
夕阳彻底沉入西山,夜幕开始降临,青石镇笼罩在一片令人窒息的黑暗和压抑之中。只有偶尔从镇西头传来的隐约哭声,提醒着人们白日里发生的暴行。
**第二章 暗流涌动**
青石镇的“回春堂”药铺,是镇上唯一的药铺。掌柜姓陈,人称陈老掌柜,须发皆白,面容清癯,一双眼睛却炯炯有神,透着一股看透世事的睿智。
林忠气喘吁吁地跑到药铺后门,轻轻敲了敲门。
“谁啊?”里面传来陈老掌柜苍老的声音。
“陈伯,是我,林忠。”
门“吱呀”一声开了,陈老掌柜探出头,看到林忠焦急的神色,眉头微微一皱:“出什么事了?慌慌张张的。”
林忠闪身进来,反手关上门,压低声音道:“陈伯,张大山被抓走了!就是刚才,刀疤李带人……”他将刚才发生在镇口的一幕,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当然,隐去了自己内心的那股冲动。
陈老掌柜听完,浑浊的老眼中闪过一丝沉痛,他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唉……我已经听说了。张大山是个老实人,他媳妇走得早,就靠他打猎和老母亲一起拉扯孩子,日子本就艰难,这下更是雪上加霜了。”
“陈伯,他们明明交了税啊!为什么还要抓他?”林忠不解地问,“就因为王管事说的话不算数?”
陈老掌柜走到窗边,望着外面漆黑的夜空,声音低沉:“王管事……哼,他不过是林浩宇手下的一条狗。现在林浩宇要敛财,要立威,他这条狗没用了,自然就被舍弃了。抓张大山,恐怕不止是为了那点税银。”
“那是为了什么?”
“林浩宇新得了一批猎犬,据说需要大量的鲜肉喂养。张大山是镇上最好的猎户,抓了他,一来可以名正言顺地霸占他的猎弓、猎具,甚至可能逼问他祖传的狩猎技巧;二来,也是做给镇上其他人看的,谁敢不听话,张大山就是下场。”陈老掌柜缓缓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愤怒。
林忠恍然大悟,心中的怒火更盛:“这群混蛋!简直无法无天!难道就没人能管管他们吗?城主林啸天不管吗?”
“林啸天?”陈老掌柜冷笑一声,“林浩宇是他唯一的儿子,他宠溺还来不及,怎么会管?再说,林啸天本人……也不是什么清官廉吏。这些年,靠着青石山脉的资源,林家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谁不知道?只是以前还顾及些脸面,现在有林浩宇这个‘恶少’在前面冲锋陷阵,他正好乐得做个‘甩手掌柜’,坐享其成。”
林忠沉默了。他感到一阵无力。连城主都这样,那还有什么希望?
“难道我们就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这样胡作非为吗?”林忠不甘心地问道,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陈老掌柜转过身,深深地看了林忠一眼:“林忠,你还年轻,有些事情,不是光靠愤怒就能解决的。逞一时之勇,只会白白牺牲。”
“可是……我们就什么都不做?”林忠的拳头又攥紧了。
“也不是什么都不做。”陈老掌柜走到药柜前,开始慢条斯理地整理药材,“水满则溢,月满则亏。林浩宇如此倒行逆施,得罪的人不会少。不仅是我们这些百姓,恐怕连林啸天以前的一些同僚,甚至他手下的一些人,都未必满意。只是现在,大家都在观望,都在积蓄力量,等待一个时机。”
“时机?”林忠眼神一亮,“什么时机?”
“一个能让所有人都觉得,可以不再忍耐,可以站出来反抗的时机。”陈老掌柜顿了顿,继续道,“林忠,你记住,百姓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当恐惧压不过绝望的时候,就是反抗的开始。”
林忠咀嚼着陈老掌柜的话,心中渐渐平静下来。他明白了陈老掌柜的意思,现在还不是时候,不能轻举妄动。
“那……张大山怎么办?我们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死在牢里吧?”林忠还是放心不下。
陈老掌柜沉吟片刻:“张大山暂时应该还死不了。林浩宇还需要他。我会想办法托人去牢里打点一下,给他送点吃的,别让他真的在里面被折磨死。至于救他出来……难。除非……”
“除非什么?”林忠急切地问。
陈老掌柜摇了摇头:“除非林浩宇倒台。否则,谁也救不了他。”
林忠的心沉了下去。他默默地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双手。这双手,除了搬药、跑腿,还能做什么?他一个无权无势的穷小子,怎么可能撼动林浩宇那样的庞然大物?
陈老掌柜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拍了拍他的肩膀:“林忠,别灰心。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每个人的力量虽然渺小,但汇聚起来,就能形成滔天巨浪。关键是,要有勇气,有智慧,还要有……信念。”
“信念?”
“是的,信念。”陈老掌柜的目光变得深邃,“相信正义终会到来,相信百姓的苦难不会白受。有了这份信念,才能在黑暗中坚持下去,才能等到黎明的曙光。”
那一晚,林忠在药铺后面的小屋里辗转反侧,久久不能入睡。陈老掌柜的话,像一颗颗种子,在他心中生根发芽。他不再仅仅是愤怒,更多的是一种沉重的责任感。他想起了张大山绝望的眼神,想起了老妇人悲痛的哭声,想起了小女孩无助的泪水,想起了邻居们麻木而恐惧的脸庞。
他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浑浑噩噩地活着了。
接下来的几天,青石镇的气氛更加压抑。黑风卫在刀疤李的带领下,四处“巡查”,以各种借口抓人、罚款,镇上的商铺关门了不少,百姓更是惶惶不可终日。
张大山被抓进大牢后,就再也没有消息。老妇人整日以泪洗面,身体日渐衰弱,小女孩也变得沉默寡言,眼神里充满了恐惧。林忠偷偷给她们送去了一些米粮和药品,都是陈老掌柜悄悄资助的。
林忠利用自己跑腿的身份,更加留意镇上的动静,也悄悄打听着关于林浩宇和黑风卫的消息。他发现,不仅仅是张大山一家,最近几天,镇上还有几个稍有资产的商户和手艺人均被罗织罪名,或被抓入大牢,或被敲诈勒索,倾家荡产。
林浩宇的爪牙,如同饥饿的狼群,正在疯狂地吞噬着青石镇的血肉。
而林忠也敏锐地察觉到,一股不满的情绪,正在暗中积聚。他听到越来越多的人在私下里抱怨、诅咒,眼神中的恐惧,渐渐被愤怒所取代。虽然还没人敢公开反抗,但林忠知道,陈老掌柜说的对,那压抑的火山,正在积蓄着爆发的力量。
这天,林忠去给镇西头的铁匠王大叔送药。王大叔前几天被黑风卫以“私藏铁器,意图不轨”的罪名,敲诈了一笔巨款,气得病倒了。
刚走到王大叔家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压抑的谈话声。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迟早我们都要被这群狗东西榨干!”这是王大叔的声音,充满了愤怒。
“王大哥,小声点!你想找死啊?”另一个声音劝道,是隔壁的木匠刘师傅。
“死?与其这样被活活饿死、逼死,不如拼了!”王大叔喘着粗气,“我那两个儿子,在城里的武馆学艺,我已经偷偷让人送信去了,让他们回来!大不了跟这群黑风卫拼了!”
“别冲动啊王大哥!就凭我们几个人,怎么打得过训练有素的黑风卫?那不是鸡蛋碰石头吗?”
“那你说怎么办?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家破人亡?”
林忠心中一动,没有立刻敲门,而是屏住呼吸,继续听着。
里面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传来一个陌生的、略显沙哑的声音:“各位乡亲,王大哥的心情我理解,但硬拼确实不是上策。”
林忠一愣,这是谁?
“你是谁?”王大叔警惕地问。
“在下是个过路的商人,恰好在此地歇脚。”那陌生声音说道,“只是看不惯黑风卫的暴行,忍不住多嘴。各位乡亲,林浩宇残暴不仁,早已天怒人怨。据我所知,不仅仅是青石镇,周边的几个镇子,情况也差不多。只要我们能够联合起来……”
接下来的话,声音压得更低,林忠听不太清了。但他心中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
联合起来?难道已经有人在暗中联络,准备反抗了吗?这个陌生的商人,又是谁?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黑风卫巡逻的脚步声和呵斥声。林忠心中一紧,不敢久留,悄悄退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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