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抑郁的夜晚

香灰琉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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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送你入伍,她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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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薇宝,我和你说。”郭薇神秘兮兮地凑近我的耳边,压低声音,仿佛要揭露一个足以撼动我们小小世界的秘密。

“真的吗?”我压抑不住内心的好奇,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却又立刻意识到这是在教室里,连忙用手捂住嘴,生怕惊扰了周围午间小憩的同学。

“真的,千真万确。”郭薇用力点头,眼神坚定,仿佛是在为她的消息加上一层不可动摇的保证。

“那他俩是不是……”我小心翼翼地提问,话语中带着一丝试探和期待。

“毫无可能。”郭薇摇了摇头,一脸遗憾,嘴角挂着一丝无奈的笑意。

“为什么?”我追问道。

“谁知道呢?”郭薇耸了耸肩,双手一摊,脸上写满了无奈与释然。是啊,我们青春里那些无解的秘密,如同夜空中的繁星,遥远而美丽,却又让人无法触及。

“你俩八卦啥呢?”这时,王雨用胳膊肘轻轻撞了撞郭薇,带着几分调侃和好奇。他们这对同桌,与其说是同学,不如说是无话不谈的哥们,无论是分享八卦还是倾诉心事,总能找到彼此的身影。

正当我们三个叽叽喳喳讨论着那些或真或假的小秘密时,门外突然传来了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薇宝”。我猛地抬头,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我的心跳瞬间停滞了。门口站着的,竟是多年未见的董斌。

自从那次我在23中受了委屈,鼓起勇气去找他倾诉后,时间仿佛在我们之间划下了一道深深的鸿沟,转眼间已近四年。眼前的他,比记忆中更加成熟稳重,但那份熟悉感却如同昨日重现,让我一时之间难以置信。我站起身,机械地向门口走去,身后郭薇和王雨的呼唤声也被我完全忽略,整个人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牵引着,失去了所有的感知。

“你怎么来了?”我站在他面前,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他。

“好久不见啊。”董斌微笑着,眼神温暖如初,仿佛时间从未在我们之间留下任何痕迹。

“是啊,好久不见。”我轻声回应,没有重逢的喜悦,却有着对过往岁月的感慨。

“你好像长高了,又漂亮了,和以前不一样了,变样子了,大姑娘了。”董斌像小时候那样,自然而然地伸手摸了摸我的头,然后将手轻轻放在我的脸颊上,像以前那样捏了捏。那一刻,我好像看到了我那无忧无虑的童年时光,但就在我要被这份突如其来的温情吞噬的时候,窗户玻璃上反射出的影像告诉我,毛润辰正朝这边走来。

我的心猛地一紧,像是被什么抓住了似的。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慌乱地拉起董斌就往教学楼旁边的小花园走去。我不确定毛润辰是否看到了这一幕,但我不愿让他看到董斌的存在。尽管我和董斌只是儿时的玩伴,后来因为种种原因渐行渐远,但他毕竟是我童年记忆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是我们共同成长的见证者。多年未见,我不知道我们会聊些什么,他会对我说些什么,但无论如何,我都不想让毛润辰看到这一幕,因为那关乎于我心中的某些微妙情感,以及我对过往和现在的微妙平衡。

“我要入伍了。”

“什么?什么意思?”我惊愕地瞪大了眼睛,入伍这两个字,在我的人生字典里,好像根本就不存在,是我从未涉足,也从未想过的领域。听他这么一说,一时之间竟有些恍惚。

“9月1日,就要入伍了。”董斌又重复了一遍。

“怎么会这么突然?你不读书了吗?不考大学了吗?”一连串的问题从我口中脱口而出。入伍,意味着他将离开校园,离开我们熟悉的生活,去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董斌低下头,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整理思绪。然后,他抬起头,目光直视着我,眼神中闪烁着一种复杂的情绪。“你没有想过我吗?”他突然转换了我们之间的话题,把这个敏感的问题,直截了当地抛了出来。

我愣了一下,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平静下来。“说实话吗?没有。”

听到我的回答,董斌显然没有预料到。他皱紧眉头,一脸无法接受的表情盯着我的眼睛,仿佛想要从我的眼神中寻找答案。他也许会以为我是在生气,在骗他,但他万万没有想到,我回应他的眼神是那么的坚定,没有丝毫的动摇。

“为什么?”董斌的声音有些沙哑,他显然对我的回答感到不解和失望。

“没有为什么,人不都是这样嘛,有些人走着走着就变得疏远了,有些人却会越走越近。”我试图用一种轻松的语气来解释我这些年的心中的苦涩。我知道,这句话听起来很残忍,但这是我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想法。

“我从来都没有觉得我们疏远了呀?”董斌抬起手,想要抓住我的手,而我本能地躲开了。他的手停在半空中,显得有些尴尬和失落。“以前小时候,都是我拉着你一起走,一起玩儿,你记得吗?”

“我都记得。”我点点头,声音有些哽咽。那些童年的回忆,像一幅幅画在我脑海中不断地闪过,是那么清晰,那么美好。但是,我也清楚地知道,那些都已经过去了,再也回不来了。“但你也说了,那是小时候。你知道我们有多久没有见面了吗?你还记得吗?”

董斌愣住了,他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他好像意识到了什么。“我······”

“所以啊,你是我小时候最好的朋友,现在也是好朋友,仅此而已。”我打断了他的话。我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了,因为它只会让我们更加痛苦和尴尬。

然而,董斌似乎并不打算就这样放弃。他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你知道我这几年多难吗?我分流了,去学厨师了,毕业后一直在后厨干活。你看看我的手······”他挽起袖子,露出胳膊上的一块块烫伤给我看。那些疤痕交错纵横,每一处都在诉说着他这些年来的艰辛和不易。他指着上面的每一道疤痕,声音颤抖地对我说:“这是我学徒的时候油锅烫的,这是我第一次掌勺的时候火燎过的,这是······”

我看着他手臂上的疤痕,心里酸酸的。这些疤痕不仅仅是身体上的伤痛,更是他心灵上的创伤。但是,如今的我却无法与他共情,无法感受到他的痛苦和绝望。也许,是因为我已经习惯了自己的痛苦和孤独,习惯了用冷漠来保护自己。

“董斌,你到底想说什么?你这些话不应该和龚博说吗?”我试图打断他,来结束这场尴尬的对话。

“龚博?”董斌的脸上闪过一丝疑惑。

“对,我那天冒着大雨去找你,想让你帮我,想跟你说说我的委屈。可你呢?却和龚博在一起,还笑嘻嘻地对着我。我离开后你也没有给我任何解释,这就说明了一切。”

“什么一切?你看到的不是事实。”董斌急忙解释道。

“什么是事实?我亲眼看到的好吗?”我提高了音量,声音中带着一丝歇斯底里的情绪。

“那天龚博正在替老师劝说我,让我分流。我不想让你知道,因为你是那么优秀,你以后还要读书,还要出国。所以我没有办法说出来。”董斌的声音有些颤抖,他显然是在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

“那这之后呢?为什么也没有告诉我?”

董斌沉默了,他眼里的泪还是掉了下来。那个小时候孩子气的董斌,仿佛又站在了我的面前。我看到了他眼中的痛苦和绝望,也看到了他内心的挣扎和无奈。但是,我却无法再去拥抱他,去安慰他。因为,我已经不再是那个可以无条件相信别人、无条件付出的人了。

“因为后来,我爸癌症去世了······”董斌的声音沙哑,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说出了这句话。

我的心猛地一紧,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揪了一下。我太知道那种失去亲人的痛苦了,是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我看着董斌,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如果是几年前的我,可能我真的会去拥抱他,去安慰他,去心疼他。但是,经历了这些年的打击和屈辱,如今刚刚重新走出来的我,也并非铁石心肠,而是人的界限在我这里已经开始有了明确的划分。我不想再做那个别人的垃圾桶,别人倾诉的对象。我也想撒娇,也想被爱护,更想肆无忌惮地放肆生活。也许我是被毛润辰惯坏了,但我享受这样的一切。谁又不是自己的小公主呢?我只想自私一回,做我自己,抓住自己想要的。

“但你并没有选择告诉我,不是吗?你嘴里说着我多重要,可能心里也这么想,但事实上我却是被你排除在外的那一个。”我看着董斌,冷漠和疏离全部展现了出来。

“你是真的不懂吗?”

“我全都懂。”我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更加坚定。“我初中的时候,被欺负、被霸凌。我第一个想起来的就是你,但你呢?却和龚博在一起。事后也没有再问过我一句,一下子消失这么久。现在来和我说你多么难过、多么痛苦。董斌,朋友不是这样做的,知道吗?”

董斌低下了头,沉默不语。我知道,我的话已深深地刺痛了他。但是,我也清楚地知道,这是我们必须面对的现实。我们已经不再是那个可以无忧无虑、毫无保留地相信彼此的孩子了。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呀?你会主动找我,会原谅我的。”董斌哀求着。

“不,现在不会了。”我摇了摇头。“我和以前不一样了。”

“你是不是有了新朋友代替我了?”

“错,没有人能够代替你在我心里的位置。你至始至终都是我童年最好的朋友。但我心里现在已经有了别人,而且我们很好,也会一直在一起。”这句话说出口一定会让他更加痛苦和绝望,但这是我必须说出来的真相。

“你不会是······”。

“是的,你可以尽情想象,我都承认。”尽管我和毛润辰什么都没有发生,没有冲破最后那道防线,但事实上,我们却和正常的小情侣都一样,彼此关心、彼此支持、彼此陪伴。这些会让董斌感到失望和愤怒,但这是我必须承认的事实。

我伸出手,给董斌展示着手腕上的手链,又把脖子上的项链摘了下来,放到他的手里,指着刻着我俩名字的地方给他看。虽然这样做很幼稚,但这一切都已经无法改变了。

我们之间的对话,就这样结束了。没有告别,没有拥抱,只有彼此的沉默和无奈。这也许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最后一次对话。不同的道路,不同的人生,自己走自己的吧。

然而,命运似乎总爱开玩笑。当我满心忐忑地回头望向教室方向时,却意外地发现,刚刚的一切,包括我与董斌的重逢,以及我们之间那短暂的互动,都被毛润辰尽收眼底……那一刻,我的心沉到了谷底......

我没有走回教室,而是选择独自一人在校园小花园的长椅上坐下,轻轻地闭上眼睛,试图平复一下自己被搅乱的心情。然而,就在我努力让自己沉静下来的时候,一阵微弱却熟悉的音乐声悄然传入我的耳畔。紧接着,一个大大的耳机轻轻地套在了我的耳朵上,那是每天早上毛润辰都会在家里播放的欧美轻音乐,熟悉的旋律瞬间将我从关于董斌的思绪中拉了回来。我缓缓睁开眼睛,只见毛润辰已经坐在了我的身边,他悄悄地拉起我的手,放在长椅上,然后在我的手背上盖上了一件带着他体温的外套。

他没有说话,只是闭上眼睛,仰着头,静静地享受着初夏午后的耀眼阳光。我侧头看着他,也学着他的样子,闭上了眼睛,安静地坐着,感受着他带给我的宁静。

“好些了吗?”过了许久,毛润辰终于开口打破了沉默。

“嗯。”

“回去吧。”

“好。”我起身准备离开,但毛润辰却依然稳稳地坐在长椅上,一动不动,依旧闭着眼睛。

“我和他,是发小······”我低声说道。

“我懂。”毛润辰听到我的话,一下子从长椅上站了起来,“走吧。”

我俩没有再多说一句话,他也没有问我关于董斌的一切。就这样,董斌仿佛真的从来没有来过一样,又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我的生活里。

几个月后,我正悠闲地坐在小公寓略显拥挤的沙发上,手中翻阅着刚从书店精心挑选的新漫画。这时,门锁轻响,毛润辰推门而入,脸上带着几分神秘。“回来了?”我抬头问道。他微微一笑,递给我一个信封,轻描淡写道:“给你。”我接过信封,感觉它异常轻盈,似乎里面并没有装载什么沉甸甸的秘密。对着窗外斜洒的阳光,我隐约看见信封内似乎藏着一张照片。小心翼翼地捏开信封口,一张边缘裁剪得整整齐齐的新照片悄然滑落。

照片上是毛润辰和董斌,毛润辰身着平日里最爱的那套活力四射的运动装,而董斌穿着崭新的军装,那深绿色的迷彩服在阳光下显得格外耀眼。他的军帽端正地戴在头上,帽檐下是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肩章和领章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胸前的勋章和标志彰显着他即将承担的荣耀与使命。他的身姿挺拔,双手紧贴裤缝,每一个细节都透露出军人的严谨与庄重。

照片的背景中国旗和军旗在风中飘扬,以及那些即将启程的新兵们,军乐队的演奏激昂有力,为这场送别增添了一份庄严的仪式感。

“你俩怎么?”我一脸疑惑地看着毛润辰。

他却漫不经心地收拾起散落一地的画笔,然后悠然自得地坐在画架前,开始细致地调起了颜色。他头也不抬地说:“我去送他入伍,再告诉他,你是我的。”说完,毛润辰便没再理我,而是继续全神贯注地摆弄着那些色彩斑斓的画笔。

我将手中的照片放到沙发上,缓缓地站起身来,悄无声息地走到毛润辰的背后,紧紧地抱着他,温暖的脸颊紧贴着他那宽厚的背脊,轻声说道:“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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