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她们学了很多知识，越发崇拜这位女先生了，这位女先生的教学方式不同。
她没有一上来就教她们识字，而是给她们连着讲了好几日外面世界的各种游历和风土人情，让她们对外面产生好奇。
说完这些故事她也没有接下来就和她们讲一些大道理，而是开始教她们识字。
这些姑娘就这样一步一步在女夫子的引导下渐渐爱上了学习，在她们看来自己学了很多的字，就可以看书，从书里了解到外面的世界。
这也是她们如此努力的原因之一，每次下学，她们都会多缠这女夫子讲故事。
然而这些对有了家室的惠兰不同，她只想着赚钱，故事倒是听的津津有味，一学习就头疼，怎么也学不进去。
对于这种人，儿子便是软肋、是学习动力！
所以她们一和她说儿子，她就止住了眼泪，一边抹泪一边坚定的说，“对！我要给小宝攒银子，过上好日子！”
有了这个动力，惠兰学的更卖力了，有不懂的就问夫子和同屋女子。
高连珠来院子看过她们几次，很是满意她们的学习氛围。
高连珠来院子，女夫子自然也是知晓，她让姑娘们先自行学习，然后在屋子外同高连珠聊天。
“我没骗你吧！这些女子或多或少都是因为这个月钱来的，她们的目的不单纯，但是她们的心很坚定。”
“我很好奇，是何人想出这样的法子的。”
“这个人嘛！”高连珠顿了顿，望着屋檐下学字的女子，缓缓道，“她很神！”
女夫子惊讶道，“没有人会说一个人‘神’的！”
高连珠哈哈一笑，“如果你见到了她你一定也会这么觉得的。”
女夫子挑眉，“此人是男是女？”
“很重要吗？”
女夫子也跟着笑了起来，“不重要。但如果真的不重要的话，为何每个人都会给女子设限。”
“你是指？”
“我不说才学八斗，但自认为也是博学多才，但没有学院愿意让我教书，难得找到一个，学子见了其他夫子都是前头喊姓后头加夫子，只有我……”女夫子转头看着高连珠，很轻很轻的说，“女夫子……”
高连珠被她这一句极轻的话心头一颤，眼眸上下闪烁着。
“抱歉，怀夕……”
怀夕没有笑了，只是闭上眼睛，“原本你让我来教这些女子，我不想来的，我最不想教的便是女子了，如果给了她们希望，到头来她们便会更加痛苦，你懂吗？”
之前高连珠不懂，但现在似乎懂了。
环境造就女子只能这般，如果她真的教会女子识字、看书、发现世界，到头来回来现实就会发现女子的“生存空间”如此小，那么她们会不会崩溃？
仅凭她们小小的力量无法改变这个根深蒂固的世间，这对于她们来说无疑是痛苦的深渊，更是一种残忍。
她不想要让这些女子站在深渊的门口清醒地看着她们被一口一口的吞噬埋没。
所以哪怕有许多富贵人家想让她去教导女儿，她从来没有应过。
当她开始清楚的让认知到这一点之后，她便无法再成为一个教书育人的夫子了，只是一点一点的封闭自己。
直到高连珠找来，那时的她已经穷困潦倒，饿的只能躺在家徒四壁的家中。
真正被高连枝打动的是她的一句话，“无论做的对不对，总要试一试，连尝试都没尝试过，只能失败。”
虽然当时高连珠并不知晓怀夕心里的真正想法，而是乱说一通，但是怀夕居然真的听进去了，还同意来教了。
殊不知，如果真是有人来讲大道理，她是不愿意听的，但是高连珠什么都不了解，但她真诚。
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问这些女子，到底是想要麻木的看着自己被深渊吞噬，还是清醒着被吞噬，哪怕是挣扎，也得从深渊内挣扎出来。
两人之间突然沉寂下来了，只能听到树梢上的鸟叫声。
高连珠把目光突然落在了惠兰身上，“其实我刚开始也不了解她的用意，惠兰进书肆说要来书肆干活时，我本想拒绝，因为我从她脸上看到所有市井妇女的贪婪，我不喜这样的人，但是我突然想起她说的话。”
“什么话？”怀夕好奇的看着她。
“其实方才也已经给出答案了，她们贪婪，拥有市井小民之气，如果这些银子能够吸引她们来学习，这样就够了。”
这也算是一大进步不是吗？带着目的又如何？只要最终的目的达到便可。
“我把我的这个做法写信和她说了，她却没有质疑我，而是认为我做的对。”
前些日子，高连珠便写信将近日的事和叶郁芜都说了。
叶郁芜赶路并不快，所以信封很快就被赶路的她收到了。
叶郁芜立刻写信回了高连珠，就是因为看到叶郁芜鼓励的话，这才坚定了高连珠心中的打算。
怀夕没想到高连珠话锋转变的如此快，一时也摸不准她到底想要说什么。
“你此话何意？”
“我想兴办女子学堂！”
“什么？！”怀夕惊叹于她的这个大胆想法，但是她很快冷静下来。
“不可能成功的，我试过了。”
有钱人家或者官宦人家的女儿都不可能送到私塾来，学习一般都会聘请夫子到家中，为她们教学。
而贫苦人家的孩子，他们是断断舍不得将女孩子送出去学习的，哪怕是不受束修，也没有让人家肯让女儿出来学的。
怀夕将自己的这些想法和高连珠说，高连珠一时也冷静下来，“待我到时候从长计议。”
怀夕虽然和她认识不久，却也摸出了她的秉性，高连珠这个人就是有一个不服输、不穿南墙不死心的性子。
但是怀夕也十分欣赏她，于是对于她口中一直提到的人，十分好奇，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见此人一面。
高连珠回到自己的房内，心里怎么想，都觉得憋屈，于是她提笔写信。
第二日早早让人把信往边关的路上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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