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萄萄在岩晖院，宿窈怎么也得吃饭。
萄萄胃口好，又接受了爹爹的眼神，给宿窈夹菜。
“娘亲，这个大鸡腿可好吃啦。”
萄萄小时候就喜欢吃鸡腿，可是刘婆婆要卖许久的豆腐才能吃一次，后来萄萄就不喜欢吃了，现在住进了公主府里，萄萄又喜欢上了吃鸡腿。
那鸡腿肉提前被撕成了小块。
在萄萄亮晶晶的殷切目光下，宿窈开始动筷。
萄萄顿时眉开眼笑起来。
一旁，周道叙勾了勾唇。
今夜宿窈让萄萄留下了，小家伙还是第一次和娘亲一起睡，兴奋的不行。
内室里，周道叙在给宿窈上药。
她脚底腿上都是伤，血肉模糊，全程宿窈没有皱过一次眉。
等到上完药，周道叙衣角被宿窈攥住。
周道叙回身，望着她。
宿窈动了动唇，“敬先，我想去见见乳母。”
从前，宿窈是直接唤刘嬷嬷乳母的。
还有玉兰，玉兰这两日受了冻，告病在房里休息。
周道叙目光落到宿窈下身。
宿窈依旧拉着周道叙衣角不放，“我想去见她，你带我过去。”
周道叙眼中浮现出几不可察的淡笑。
“依你。”
周道叙给她穿好衣服，又系上了大髦。
宿窈不能下地，是周道叙抱着她进去的。
里面刘嬷嬷还在养伤，她没睡，还在床上绣衣裳。
刘嬷嬷一见宿窈来了，顿时就要行礼。
宿窈心里着急，连忙唤了声乳母。
刘嬷嬷当即僵在原地，她难以置信地看着宿窈，眼中很快聚集眼泪顺着沟壑面庞滑下。
宿窈被放在床边，周道叙去了外面等她。
院子里的丫鬟们都各自回房了。
刘嬷嬷房里很快就传来了哭声。
十年的时间，娇气的小姐变成了如今浑身是病的模样，刘嬷嬷压抑的眼泪呜咽而出，宿窈说了这几年发生的事。
刘嬷嬷擦着眼睛，“那小姐知不知道萄萄……”
宿窈点头，“我知道，我都知道了。”
宿窈浑浑噩噩在房里待了一天。
这些年的事占据了宿窈所有思绪，让她无暇去想别的。
刘嬷嬷：“那就好，之前是秦峥让我们进府的，那个畜生，他怎么能这么对你啊。”
宿窈抠着掌心，她声音很低，“乳母，你别担心我，都已经过去了。”
刘嬷嬷只要一想到小姐在受苦时，秦峥江莫璃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就恨不得杀了秦峥泄愤。
怎么舍得让小姐去送死啊？
宿窈擦着刘嬷嬷眼泪，问起了她们这些年的事。
刘嬷嬷说得十分详细。
离开棠宁院之前，宿窈还去见了玉兰。
……
回岩晖院时，天色已经黑透了。
里面萄萄已经洗漱过了，穿着一身雪白的中衣，正坐在床上玩着七巧板。
宿窈见到软乎乎的女儿，心里软成一片，周道叙抱着她洗漱出来，萄萄就挪到了另一个被窝里。
“娘亲，这里暖和了，你快来睡吧。”
床上塞着手炉，并不冷。
萄萄只是学着从前刘婆婆照顾她的方式，来对待娘亲。
宿窈被周道叙放到床上。
小家伙又道，“爹爹，你也快来。”
周道叙摇头，看着宿窈，“我还有事要处理，今晚我睡书房。”
宿窈一怔，下意识攥着周道叙的手指。
“你——”
周道叙摸了下宿窈侧颊。
他给宿窈时间理清思绪，给母女俩相处的时间，今晚过后，有谁要是想从他身边不自量力带走宿窈，只有找死的份。
周道叙捧着她的脸，也不管萄萄就在边上看了，直接吻着宿窈唇角，很快松开。
“我就在书房里，有事差人来书房叫我。”
宿窈对着他温和深邃的眼眸，缓缓点了下头。
周道叙走了。
宿窈看着他背影消失离开。
萄萄拉了拉娘亲的手，皱着眉嘟囔道：“爹爹只亲了娘亲，还没有亲我呢。”
宿窈一笑，吻着女儿额角。
“好啦，我替他亲你了。”
萄萄扑进娘亲怀里，又对着她的腿呼呼。
女儿身上软软糯糯的，宿窈抱着她，怀里就是全世界。
萄萄今晚兴奋，但也不敌困意，没一会就窝在宿窈怀里睡着了，肉嘟嘟的手臂紧紧抱着娘亲的腰。
睡姿乖巧。
昏黄灯光下，宿窈看着女儿睡颜许久。
有萄萄在身边，她得尽快振作起来。
她眉间愁意消散许多，目光朝外看去，书房里还点着灯。
身侧女儿呼吸轻浅。
宿窈看着自己的腿，心中无奈，只好先躺下，抱着女儿闭上了眼睛。
书房里。
这几日周道叙和秦峥都离了兵部，兵部压了不少折子，还有五军营的事，小事皆由副将拍板决定，还有许多别的事得周道叙拿主意。
等到事情处理的差不多，对面正屋里已经暗了灯。
周道叙没睡意，也不打算睡，他直接去了李光亭院里。
这才什么时候，李光亭才从药房里出来。
李光亭：“哟，周将军难得来找我了。”
多数北地的同僚好友还是沿袭旧时称呼。
周道叙独身而来，凤眸扫了眼好友，漫不经心道：“喝酒？”
李光亭嗤笑：“我就当舍命陪君子了，你今晚想喝多少，我都奉陪。”
周道叙又不是借酒消愁。
他没什么可愁的。
一杯杯酒下肚，挡住了凛冽寒风。
两人都不怕冷。
李光亭：“以后你要带她回漠北？”
周道叙摇头，他靠在椅背上，漆黑眼眸望向前方，颇有些令人捉摸不透的意味。
“雍州严寒，不适宜她养病。”
那倒也是，京城只是冬日寒冷，其余时候气候正好。
李光亭做好了今晚醉酒的准备，才刚喝了几杯，对面那人就起身了。
“你去哪？”
周道叙瞥了眼李光亭，“回岩晖院。”
“你不是才来？”
周道叙：“没意思，回去了。”
周道叙回了岩晖院，又在正屋外站了有一会时间，后又去练武场练了半宿的剑，这也才过子时，重回到院子里，正屋还是安安静静的。
周道叙又进了书房，等到天蒙蒙亮时，正屋里才有动静传来。
萄萄先起床，她没吵醒娘亲，小家伙穿好衣服就跑到了院子里。
萄萄敲着书房的门。
小桃与陈锋都没拦她。
屋门很快就被打开了，周道叙看着脚边的人，眉梢微挑，沉声：“萄萄？”
萄萄皱了皱小眉毛，伸出双臂，“爹爹抱。”
周道叙单臂把她放到肩上，“你娘醒了？”
萄萄摇头，她凑在周道叙耳边。
“爹爹，昨晚娘亲梦里叫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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