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绾不疑有他,立马趴下身子,一把匕首从阮绾的头顶飞过,直直的插进前面的竹子里。
楼乾元飞奔过来,将阮绾护在身后,梁坤也快速过来,和阮绾还有楼乾元形成三角形的防御。
五名大汉纷纷围聚过来,几个人以为得手了,两个男人色眯眯的看着阮绾“老大,这个女的咱们留下得了,难得见到这么好的货色”
老大啐了他一口“老二老三你们没见过世面的玩意,是个女的你就想睡”
楼乾元看着那边的老大,大声说道“这不是夏楚边境上流窜的十人帮,怎么跑到我大夏皇城脚下了”
老大眯着眼看着楼乾元,问道“你个毛头小子,倒是见识不凡,认识我们兄弟几个,你又是何人?”
楼乾元不回答他的话,继续说道“你可知道雇佣你们的人乃是楚国皇宫内侍祝由”
其他的几人估计都不认识祝由,那个老大却是清楚地很,知道祝由的为人,却没见过真容。
老大心下一惊,暗道不好,让老九一个人去看着他。
楼乾元也看出了他的神色变化,马上说道“他雇佣你们,到最后你们的钱不一定能拿到手,反而回落到他的手里”
老大眼珠子提溜着转,再认真考虑楼乾元的话。
楼乾元趁热打铁“你们不是留着一个人,守着你们逃走的车马,你可以发出信号,让你的伙伴,去看看看守祝由的人,是死还是活”
老大低头和一旁的老二老三商量了一番,只见老二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冲天炮,拿出火折子点燃。
天空一声巨响,然后留下一团蓝色的烟雾,这是他们之间特有的信号。
楼乾元见目的到达,嘴角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对面的老大刚好捕捉到了楼乾元的这个笑容。
老大后悔已经来不及了,赤红着双目,看着楼乾元“你敢戏耍老子,找死”
老大举着刀就要砍过来,楼乾元急忙说道“且慢,你刚才不是问我是谁吗?”
楼乾元没有继续说话,梁坤转过身来,看着老大“你可还认识我吗?”
老大看清梁坤的脸,心下一惊,急忙往后退了一步“楼家军的左先锋,梁坤,你怎么没死”
梁坤冷笑一声“二十年前让你逃了,今日你休想再逃走”
老二凑够来问道“老大,这人是谁?”
老大并未搭理他,笑道“你们两个人带一个弱女子,以为我会怕你们不成”
楼乾元笑道“你忘记你刚才放的信号了,不止你的人能看见,我的援兵也能看见”
阮绾偏过头看着楼乾元,看着他一脸的自信从容,原来他刚才说那么多话,就是为了哄骗老大放出信号。
可是,他们哪里来的援兵,阮绾反应过来了,楼乾元这是在诈他。
这时候老三说话了“老大,管他是谁,咱么速战速决,这小娘们我也不要了,一起杀了,咱们拿了钱跑路”
老大一脚给他踹翻在地,然后恶狠狠的看着楼乾元“好小子,以为这样就能吓到我,你不过是拖延时间罢了”
说着老大就举着刀冲过来,梁坤也冲上前和他缠斗在一起,其余三个人举着刀朝着阮绾和楼乾元围过来。
躺在地上的老三立马爬起来去帮老大。
眼看着梁坤那边被逐渐压制,打的节节败退,楼乾元要守着阮绾,不敢动手。
这样下去,肯定会被逐个击破。
阮绾朝着楼乾元说道“我跑出去躲避他们的追击,你去帮梁叔”
不等楼乾元有任何反应,阮绾一个箭步冲了出去。
老二以为阮绾想跑,朝着身边的人说道“老四老八你们对付男的,我去追那女的”
阮绾一路跑进茂密的竹林里,靠着纤细的身形,顺利的在竹林里穿梭。
老二就没有那么轻松了,他个子不高但是块头大,茂密的竹林就成了他的阻碍。
老二在后面追的气喘吁吁“小娘子,你只要不跑,从了我,我带你回去做压寨夫人,穿金戴银不比你跟着那个小子差”
阮绾忍不住回头啐了他一口“你也不照照镜子,又老又丑,没过几年你怕是要入土了”
老二气急了,也不管竹子碍事,一身横肉横冲直撞。
阮绾却没有跑的意思,站在原地等着他,假装喘着粗气,跑不动的样子。
老二一边跑一边骂骂咧咧的,阮绾瞅准时机,松开自己的脚,脚下的竹子弹开,直击老二的面门。
疼的老二捂着脸吱哇乱叫,阮绾看着他黑脸上留下的红痕,忍不住笑出了声,一溜烟又跑开了。
老二的脸不知道是被涨红的还是被打红的,整个人浑身散发着怒气,他还从来没有被人这样戏耍过。
他举起刀对着竹林就是砍,很快,眼前的一片竹林都要被他砍秃了。
等他快找到阮绾的时候,却停住了脚步,阮绾又站在原地不动。
他这次学乖了,看着阮绾的脚下,果然踩着一根竹子。
老二笑着看向阮绾“你个小娘子,以为我还能上第二次当”
阮绾也笑着看向他当着他的面抬起了他的脚,老二轻松的躲过了,一双眼色眯眯的看着阮绾“你不反抗,我还能留你个全尸”
结果老二往前走了一步,脚下一根竹子横着飞了过来,老二往前一扑倒,一把刀直挺挺的立在他面前。
两边的竹子都被他砍掉了,他想刹车都没办法接力,被刀子捅了个对穿,挣扎了两下,一命呜呼。
阮绾远远的看了一会,老二真的一点动静都没有了,阮绾走上前摸了一下他的脖子,死的透透的。
阮绾的身体止不住的发抖,这还是她第一次杀人,可是不杀死他,死的就是自己了。
调整好情绪,阮绾折返回去,一路上都是血迹,老四和老八的尸体躺在路上。
阮绾没有听到任何声音,急忙往前面跑,路上又碰到了老三的尸体。
阮绾的心开始慌了,楼乾元和梁坤不会出事了吧。
紧接着,阮绾听到了楼乾元的声音“梁叔,你别管我,快去救绾儿”
“可是,少爷你受了这么重的伤,我怎么能离开”
楼乾元手捂着腹部靠在竹子上,梁坤也是满身刀痕,血流不止。
阮绾立马撕开自己的衣裙,走上前去“梁叔你先处理一下自己的伤口”
楼乾元想要挣扎着起来“绾儿你没事吧,那个老二呢?”
阮绾看着楼乾元身上的刀伤,还有腹部的一个大窟窿,鼻头一酸,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
楼乾元看着阮绾哭了,一下子就慌了,急忙擦去阮绾的眼泪“我没事的,这点伤不算什么”
阮绾不理他,撕开他的衣服,赶紧用布条把伤口包扎止血。
还好刀子进的浅,没有伤及内脏,不然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阮绾一边哭一边骂道“打不过你就跑,你跟人家拼什么命”
楼乾元看着阮绾如此为自己担心落泪,反而开心的笑了“都是我的错,我下次一定跑,你别哭了”
阮绾看他还是嬉皮笑脸的,恨不得锤他两拳。
处理好两个人的伤口后,阮绾问道“我们现在还是朝着大路走还是从山路走?”
楼乾元看着不远处的城镇说道“信号发出去这半天,也没人过来,我们还是走山路安全一点”
梁坤也说道“还有那个老大,被砍了一只手逃掉了,之前逃走的老七和放哨的老十,最关键是祝由还在城里”
阮绾也点头“确实是走山路合适一点,可是你们两个人的伤怎么办,又是在大夏天里”
楼乾元说道“这个没有关系,我们慢一点走,你途中可以采些药,先给我们用”
也只能这样了,楼乾元一走就疼,好在梁坤都是些皮外伤,止了血后也没有大碍,只能让他背着楼乾元了。
阮绾捡起地上的刀,找了一棵粗壮的竹子,砍了一节带上。
出来这次,受了两次大伤,阮绾下定决心,回到京城后一定要远离楼乾元。
阮绾的担心果然应验了,楼乾元到了晚上开始发烧,梁坤在一旁急的不行,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阮绾找到一处溪水边安顿好,让梁坤用湿布给楼乾元降温,自己进到山里去找能用的草药。
阮绾找了些外敷消毒止血的草药,又找了些退烧的草药,这个时候,带回来的竹子就派上了用场。
阮绾把竹子砍成两节,一节用来熬药,另一节用来捣药。
梁坤看着楼乾元身上破破烂烂,都是血迹,对着阮绾说道“少夫人,您给少爷换身干净衣裳吧”
阮绾看了一下,确实需要换一下,身上穿着干净一些,也不容易感染。
阮绾之前就在山里帮过楼乾元换洗衣服,擦身子,所以也没什么好害羞的。
楼乾元的身体烫的出奇,阮绾给他洗干净身上的污渍和血迹后,只给他穿了一件外衫。
找了一件干净的衣服,撕扯成绷带,捣好的药敷上去的时候,楼乾元疼的额头只冒冷汗,也愣是没有喊出一句疼。
估计是有梁坤在场,之前在柳州的山里,楼乾元可是动不动就喊疼。
喝了药,楼乾元直接昏睡过去了,阮绾用溪水给他降温,擦身子。
看到楼乾元睡过去,梁坤这才忍不住哭了出来。
阮绾安慰他“梁叔,你不用担心,乾元福大命大,肯定不会有事的”
梁坤说道“我们少爷从小一个人在京都长大,夫人早早地就仙去了,侯爷一年到头都在边疆驻守,好几年都不回来,大少爷在战场上殉国,楼家只有这一根独苗,要是少爷有个三长两短,我无颜见楼家列祖列宗”
眼看着梁坤情绪马上要崩溃,阮绾说道“梁叔您能和我讲讲乾元小时候的事情吗,我自小不在京中长大,对乾元小时候一无所知”
梁坤这才止住眼泪,说道“小少爷八岁之前都是大公子给带大的,自从大公子十四岁从军后,小少爷就跟着老管家,虽说京城里有皇后娘娘照顾,但是也不能长住在宫里”
一说到这个,阮绾就想起了夏长风,又看了眼躺着的楼乾元,还真是表兄弟,受伤的方式都差不多。
梁坤接着说道“小少爷本来在大少爷的教导下,很是沉稳,自从大少爷上战场后,京城里的一切人情往来,都要小少爷顶上,他的性格也变得活泼起来”
阮绾笑道“这些都是乾元跟你说的吗?”
梁坤点头,笑道“上一次侯爷突然来信,说是小少爷想要到南疆历练一番,小少爷在我这里住了半年,和我聊了不少”
难怪阮绾听得感觉怪怪的,完全没有任何糗事。
阮绾一遍又一遍的给楼乾元用溪水擦身子,梁坤想要和阮绾换班,被阮绾拒绝了,他自己也有伤,需要好好休息。
直到后半夜,楼乾元的温度才降下来。
早晨的时候,阮绾从梦中惊醒过来,第一时间看向楼乾元,嘴唇烧的有些干裂,身上也在蜕皮。
梁坤却不见了踪影,可能是去解手了。
阮绾用竹筒接了水,指尖沾着水,慢慢的润在嘴唇上,冰凉的触感惊醒了楼乾元。
楼乾元一脸茫然的看着四周,直到看见身前的阮绾才放下心来,刚想张口说话,嘴像刀子割一样疼。
阮绾赶紧把楼乾元按倒,继续给他润嘴“你别乱动,你昨晚发高热,嘴唇都干透了”
可是阮绾每触碰楼乾元的嘴唇一下, 楼乾元的脸就红上一分,眼看着楼乾元的脸越来越烫。
阮绾一脸焦急“怎么又烧起来了”
楼乾元咳了几声,小声说道“绾儿你拿块湿布盖在我嘴上就行”
阮绾一想,这样的确更方便一点,于是又扯了一块布,打湿了放在楼乾元嘴唇上。
过了一会,楼乾元脸也不红了,温度也降了下来。
梁坤出去了好久,都没有回来,阮绾有些担心,四处张望着。
她还得去找药草给楼乾元煎药,可是阮绾又不放心让楼乾元一个人在这里。
又等了一会,天气都开始有些热了,阮绾想把楼乾元挪到阴凉的地方去。
可是楼乾元伤在了腹部,他现在腰不能用力,阮绾一个人没办法把他撑起来。
一直到半晌午的时候,梁坤才回来,手里还提着一只鸡两只兔子。
梁坤笑道“少爷受伤了,我寻思着得好好补补身子,就去弄了点野味”
阮绾看着两只肥兔子一只野鸡,有些发愁“这大夏天的,三个人也吃不了这么多,也存不住”
“哎呀,我也没想到这么多,看到啥就打了啥”
阮绾让梁坤帮着自己,把楼乾元挪到阴凉地方,然后自己去林子里挖一点草药,梁坤处理鸡和兔子。
白天能更好的分辨草药,十分的幸运,阮绾找到了当归,对于失血过多的病人,最合适不过。
林子里也有竹子,阮绾又砍了几颗粗壮的竹子,拖了回去。
竹筒里面用鲜当归炖野鸡,另起一堆火烤兔子,同时还熬着药。
空气中有着烤兔子的肉香味,鸡肉的清香,还有药材的清苦味道。
在原地安营扎寨了两天,楼乾元终于不会在晚上发烧,能够站起身来稍微活动一下。
三个人龟速前行,终于在七月底,到达了竹楼,看着自己曾经居住了十年的竹楼,阮绾颇有些感慨。
不过还没等阮绾伤感,天空突然下起了暴雨,阮绾和梁坤赶忙搀扶着楼乾元进了竹楼。
里面灰尘满布,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阮绾找了把椅子,上面铺了布,让楼乾元先坐下。
阮绾则是拿着木盆到屋檐下接着水,这雨下的可真大,屋檐流下来的水像是瀑布一样,完全遮蔽了视线。
很快,阮绾就接了满满一盆水,回去打扫一番。
梁坤皱着眉看着窗外的雨,头顶上噼里啪啦的声响,雨势太大,竹楼又年久失修,有些地方在漏雨。
梁坤叹了一口气,说道“这雨没个十天半个月停不了,今年恐怕要有洪灾了”
楼乾元也说道“咱们坐船的时候,水位就上涨的厉害,这个雨势,只怕是好多沿岸而居的镇子要被淹”
阮绾在这个山里住了十年,也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大的雨,她更担心的是眼前,这个竹楼能不能扛得住这个雨。
阮绾到厨房检查了一番,当初留下的调味料居然都还在其他的不敢再用,盐倒是不怕存放。
等阮绾再回到二楼房间的时候,梁坤已经搜罗了房间里能装水的工具,来接房子里的漏水。
床榻上已经晾干了,阮绾搀扶着楼乾元到床榻上休息“这里是我小时候居住的地方,几面没有住人了,有些年久失修,不过也比淋雨要好些”
外面没有太阳,黑压压的一片,梁坤只是约摸着时间,应该是到了中午,他便想着出门去找些能吃的东西。
阮绾看着外面的雨,实在是太大了,拦住梁坤“这边我熟悉一些,知道野果长在哪里,我去吧”
阮绾从房间里翻找出了蓑衣,检查了一下还能用。
梁坤直接接过阮绾手里额蓑衣,披在了身上“怎么能让少夫人您出去,您留在这里照顾少爷就行”
阮绾还想说什么却被楼乾元拦住“绾儿你就让梁叔去吧,他以前常年在山林里行军,他模仿声音就能吸引来猎物”
梁坤笑道“这都多少年前的事了,少夫人,您给我指个方向就行”
阮绾回想了一下,看着外面的山路,说道“这条路是周围的村名采药打猎走出来的,您只要沿着这条路走,会遇到一个三岔口,往左边走有一片覆盆子林子,右边走会有一条溪流,那边野生动物多”
梁坤扶着斗笠走进了雨里,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房间里只剩下了阮绾和楼乾元二人,不知道为何,气氛开始变得有些尴尬,二人都不开口说话。
过了一会,还是楼乾元先开口“这是不是就是当初长风被救下来的地方?”
阮绾点头,指着楼乾元躺着的床铺说道“夏长风在这张床上躺了一个月才养好伤”
楼乾元看了一眼床榻,笑着道“如今我也和长风一样了”
阮绾也笑了“你们还真是难兄难弟”
楼乾元看着周遭的环境,笑着说道“你这个竹楼和苗疆的竹楼还真的相似,你身上不愧是有苗疆的血统”
阮绾当时造房子的时候没有想那么多,竹子取材方便,造出来又美观雅致,难道还真的是血脉觉醒吗?
楼乾元看宝贝一样,把这个老竹楼看了个遍,好像要从这些简陋的家具里看出点什么来。
“这个房子十来年了,已经破败不堪,有什么好看的”
楼乾元忽然有些悲伤的看着阮绾“你这十几年,就是一个人在这里过得吗?”
楼乾元很难想象,她一个五岁的女孩,是怎么一个人在这样的大山里生存下来的。
吃喝不说,这林中的蛇虫鼠蚁,飞禽走兽的,一般的成年人都没办法独自生存。
难怪之前在柳州,后来在南疆,无论多么艰难地生存环境,从来没有听到她抱怨过。
原来曾经的生活这么苦,她还能保持如此乐观善良的性格,楼乾元忽然从心底佩服阮绾。
要是他在这样的生存环境下活着,性格早就扭曲了,肯定只会整日怨天怨地,埋怨命运不公。
阮绾却看向了窗外,雨是一点都没有要停的意思“梁叔这是去哪里,怎么还没有回来”
楼乾元也看向了窗外“梁叔对这边不熟悉,雨又大估计找食物需要花多一些时间”
阮绾皱着眉“不应该,只是找些野果子的话,一炷香来回也就够了,离我家这里不远的”
听到阮绾这样讲,楼乾元也有些担心起来“梁叔不会又去打猎了把,这下大雨,动物都躲起来了”
阮绾想要出么去找一找,可是屋子里唯一的蓑衣被梁坤给穿走了。
阮绾在房间里找了一圈,最后目光落在了洗脸盆上,整个屋子里也就这个能挡雨了。
阮绾把盆扣在头上,对楼乾元说道“你自己在屋子里别乱动,我出去找找梁叔”
楼乾元也实在担心梁坤,可是他又不放心阮绾,他自己又动不了,只能让阮绾出去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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