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府各县将合力发展养殖业，主要养殖猪、鸡、鸭、鱼，今年种植小麦、水稻、大豆主要农作物的农户都可以去当地县衙报名，养殖规模越大越好……”
“咱们人吃的东西够吗？还养这么多东西？”
“听说今年的水稻种子是陇右那边来的，我家亲戚说了他们去年亩产四百多斤呢！”
“这么高！”
“你这个啊，都是落后信息了，听闻还要建纺织工坊和榨油工坊呢！”
“就咱们这种土布？谁买？”
“嘿！不织布那些老爷们全把田改成地，还要求种棉花作甚？”
人群里被内涵了的大户脸都黑了，去年的棉花卖出高价，一方面是陇右工坊来收购，另一方面是北边战事前线需要。
如今府衙发出告示要发展什么养殖业，他们这些往地里掺沙子的还怎么种田？
卢达信感觉自己的袖子被扯了扯，回头一看，竟是往日不太对头的几个大户。
“卢老爷，这告示你看完了吗？”
“......看完了。”
“那就请卢老爷赏脸，到仙客居一聚，我们几位有事相商。”
洛老爷、何娘子、郭老爷、叶老爷，这几人寻常行商高调，一开始到府衙讨要说法他们也去了，后来便不见这几人，洛老爷昨日倒是去了，别人推荐他来当代表结果被排除在外，他们这几人找自己何事？
卢老爷带着疑问进了仙客居，掌柜将几人带到二楼临街的雅间去，上了茶后便退下了，郭老爷坐在了主位上，其次是何娘子，卢老爷被洛老爷一把按在郭老爷身旁，自己顺势坐下，叶老爷最后落座。
“外头贴的告示，卢老爷也都看见了，官府今年要种粮搞养殖，咱们几个的土地最多，何不将这个市场分一分？”
何娘子呷了口茶，懒洋洋地说道：“我这点地还是种棉好，没了棉花，我这锦绣布行几十口人可怎么养活？难不成都去养猪养鸭？”
底下那群人都种棉，她就不愁陇右来抢原料了，低价收入也是有可能的。
“何娘子此言差矣，你可知昨日谁来了？”洛老爷点了点桌子说道：“节度使陆大人。她一来，这税就改回去了，还落实了田改，第二日就敲定了九原府的发展方向......这样的人物，会不知道这些个大户的所作所为？”
叶老爷点点头：“没错，此人能将陇右这么个穷地方经营得有声有色，咱们九原府可是物资丰饶，底子不比陇右差，既如此，此时不乘东风直上青云，更待何时？”
卢老爷听得如坠云雾，问道：“可官府不是只面向农户搞这个报名吗？”
在座几人笑了出来：“哈哈！卢老爷真幽默！官府不让咱们报名和农户抢名额，咱们完全可以自己搞啊！”
自己搞？
卢老爷闻言眼睛一亮，郭老爷收敛了笑意，说道：“叶老爷家山多，最适合养鸡，洛老爷家庄子多，适合养猪、养鸭，何娘子手里的旱地不少，适合种大豆，我与卢老爷手里的田最多，适合种粮。”
“老夫想了两个法子，一个是咱们合资，让其中一人来经营管理，占大头；另一个就是各起炉灶，各凭本事，但不得使阴招。”
卢老爷这才明白，这几个人心中早有成算，无论是种棉还是种豆种粮，他们想确保的是自己的利益。
合在一起，谁来掌权？
大概率是郭老爷，其他人就成为他的附庸，盈利还好说，若是亏了呢？岂不是结仇？
各凭本事来搞养殖，那就需要自己打通上下游，上游还好说，下游售卖的产业大有名堂，这才是最赚钱的地方......
何娘子大约觉得自己手里资本不够，直接说道：“我种豆可以，但是养出来的猪得卖我五成。”
她的胃口不小，洛老爷听到这话便抬眼看向郭老爷，郭老爷已有几分不悦：“五成？你胃口不小啊！”
“我能吃得下，胃口好点怎么了？”
叶老爷眼看着几位还没谈得如何就开始内讧，连忙站出来劝道：“冷静，都冷静，眼下事情还没定下，怎么就开始争上了？”
屋内安静了一瞬，外面的吵闹声倒是越来越大，几人挤在窗边往下看，几个大户大喊要去府衙找张大人要个说法。
卢老爷一眼就看到了昨日劝说自己趁早改田种棉的大户，看他们去的方向竟然真的是府衙。
“诸位，卢某还有要事先走一步，等事情有议定卢某再拜访诸位，告辞！”
他连忙下楼追着人群而去，告示已经出了，田也是他们自己改的，这个时候上去找府衙要什么说法？
卢老爷一边挥手一边往前走去，这群人怒火上头哪还顾得了这么多，加上人又多，卢老爷被挤到一边去，连府衙都进不去。
这群人是陆真预料到的，他们到的时候府衙正开午饭，陆真才吃半碗饭，便听得府衙的差役来报有人前来闹事。
坐在一旁刚吃上饭的张钦连忙放下碗筷就跟了出去，陆真吃了两口，朝郑前使了个眼色，他便带上几个人去了前院。
“大人早就料到这些人会上门闹事？”
许光在一旁看大人的脸色如常，便猜测道：“难道是先前那些往田里掺沙子的人来要说法？脸皮也太厚了吧？”
陆真吃完了米饭，云巧上前为她舀了一碗汤，她坐在一旁有些意犹未尽地看着桌子上的菜，可惜她吃不下了，还是喝汤吧。
“想赚钱不寒碜，只是这毁田的做法太恶心了，一亩良田需要付出多少心血伺候出来，如今被他们这样一毁，未来几年都种不了稻子，还想着骂骂咧咧把钱挣了，天下没这么好的事。”
陆真的语气十分平静：“眼下摆在他们眼前的只有两条路，将那些污染轻的处理好，那些无力回天的老老实实雇人种他的棉花；另一条路便是弃地，等三年后收归官府所有。”
等棉花低价他们就老实了。
眼下幽州战事未平，等幽州战事一平，九原府这点地种出来的棉花就不够看了，幽州的大片平原才是种植的棉花最佳地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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