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嘈杂的工棚瞬间安静下来。所有的目光,那些充满了求知欲、狂热的近乎虔诚的目光,齐刷刷的汇聚在他身上。
“刚才谁在吵摩擦力?”
李北玄随手在黑板上画了一个受力分析图,白色的线条在黑底上显的格外清晰,“记住我教给你们的第一定律。力,是改变物体运动状态的原因,而不是维持运动的原因。”
底下鸦雀无声,只有炭笔在草纸上疯狂摩擦的沙沙声。
“你们造出的机器,将来是要装在战舰上,装在火车上的。它们要拉动万钧之重,要在大海的狂涛骇浪中如履平地。”
李北玄转身,在黑板上写下了一行在此时的大武人看来如同天书般的公式:F = ma
“这就是力量的真谛。”李北玄的声音在空旷的工棚里回荡,“这不是玄学,不是道家的气功,这是牛顿第二定律。只要你们掌握了这个公式,你们就能计算出大炮要把炮弹推送到五里之外需要多少火药;你们就能算出蒸汽机的连杆需要多粗才能不被折断!”
接着,他又画了一个简单的圆圈,里面填满了各种奇怪的符号:h, he, Li, be, b, c, N, o……
“这是元素周期表。”
李北玄指着那些符号,眼神深邃,“以前的道士炼丹,讲究金木水火土五行生克。那是骗人的鬼话!世界是由这些元素构成的!
为什么宋应星能提纯出更猛烈的火药?因为他懂得了碳、硫和硝酸钾的分子结构!为什么我们的钢材比楚国的硬?因为我们控制了碳的含量,加入了锰和铬!
这不是鬼画符,这是上帝……不,这是天道构建万物的密码!谁掌握了这张表,谁就掌握了点石成金的权柄!”
台下的学生们听的如痴如醉。
他们中很多人是被家族抛弃的庶子,是被私塾先生赶出来的顽劣之徒。
在儒家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观念里,他们是玩物丧志的废物。
但在这里,在李北玄的课堂上,他们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尊严。
他们不是工匠,他们是格物学者。他们手中掌握的,是比四书五经更强大的力量,那是可以移山填海改天换地的力量。
“先生!”
一个戴着厚底眼镜的学生激动的站起来,声音颤抖,“照您这么说,如果我们能造出足够结实的材料,再配合足够大的蒸汽机,是不是真的能造出……能在天上飞的铁鸟?”
“能。”
李北玄斩钉截铁的回答,“只要推力大于重力,砖头都能飞上天。这就是空气动力学,以后我会教你们。”
“哗!”
全场沸腾。学生们的眼中燃烧着熊熊的火焰,那是对未来的无限憧憬。
此时,工棚的大门被轻轻推开。
一身便装的赢丽质站在门口,静静的看着这一幕。她没有打扰,只是目光复杂的看着台上那个侃侃而谈的男人,以及台下那群狂热的疯子。
她看到,这些年轻人的手上沾满了黑色的油污,衣服上满是酸液腐蚀的破洞,头发也乱糟糟的,若是放在以前的朝堂上,定会被御史大夫弹劾有辱斯文。
可是,他们的眼睛是那么亮。
比她见过的任何一位状元郎的眼睛都要亮。
那是一种自信,一种掌控一切的自信!
也就在这时李北玄看到了赢丽质,停下了讲课,随后示意学生们自习,然后快步走了过来。
“殿下怎么来了?这里脏乱,回去等我。”
闻言赢丽质摇了摇头,目光扫过那些正在对着黑板上的公式兴奋不已的学生:“无妨,本宫只是来看看,你说的大武的未来究竟是什么样子。”
说完她指了指黑板上那个奇怪的表格,“那就是天道的密码?”
李北玄笑了笑,从旁边拿起一个刚刚打磨好的精钢齿轮:“算是吧,殿下,您摸摸看。”
接过齿轮,赢丽质这才发现,边缘锋利表面光滑如镜。
“以前的工匠,打磨这样一个齿轮,需要半个月。而且十个里面有五个是对不上的。”李北玄轻声道,“但现在,有了图纸,有了标准,有了机床,我们一天能生产一百个。而且每一个,都分毫不差。”
赢丽质抚摸着冰冷的齿轮,感受着那上面蕴含的工业美感。
天气变冷,眨眼已经是枯水期。
往日里喧嚣震天的西山工坊,此刻却陷入了一片令人不安的死寂。那条平日里奔腾咆哮、带动着数十架水力锻锤日夜不休的河流,如今瘦的只剩下一条细细的冰棱。
“大人,这可咋整啊?”
赵铁柱愁眉苦脸的蹲在干涸的河床边,手里拿着根枯树枝在冰面上乱戳,“河里没水,水排转不动,锻锤就起不来。”
“咱们那几百根新式枪管的钢坯,全堆在库房里吃灰呢,眼瞅着就要过年了,这任务完不成兄弟们拿什么去领赏钱?”
而李北玄裹着一件厚实的黑狐裘,站在寒风中。
看着那几架停摆的巨大水轮,神色却并不慌张:“铁柱啊,这就叫靠天吃饭的坏处。”
说完李北玄哈出一口白气,这才继续道:“老天爷赏脸你就有饭吃,老天爷不赏脸你就得饿着,咱们神机营要掌控雷电,岂能被这一条小河沟给掐住了脖子?”
赵铁柱比划了一下:“那咋办?难不成让兄弟们上去用手抡大锤?那钢锭子硬的跟那魏老头的脾气似的,手都能震断了。”
李北玄只是转身,目光投向了不远处的一间全封闭的红砖厂房:“不用人,也不用水,咱们用火。”
此时的蓝田书院,物理系一号实验室。
屋子里烧着地龙,暖烘烘的。
但这并不是重点,重点是屋子正中间生着一个煤炉,炉子上坐着一把正在烧水的铜壶。
“咕嘟咕嘟……”
水开了,蒸汽顶的壶盖啪嗒啪嗒直响,白色的水汽拼命往外钻。
一群身穿青色布袍的学生,正围着这把水壶,一个个瞪大了眼睛。
为首的正是物理系的尖子生,那个有些木讷却极具天赋的马钧。
李北玄指着那跳动的壶盖:“看清楚了吗?这里面藏着什么?”
马钧推了推鼻梁上的厚底眼镜,老实回答:“水汽。”
李北玄摇了摇头,拿起一块抹布按住壶盖:“不仅仅是水汽,是能量。”
瞬间壶嘴喷出的蒸汽变的更加急促,最后竟硬生生把李北玄的手给顶开了。
“看见了吗?这就是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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