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去西域,一切小心。”李府门前,已然归来的李元芳,看着自家那已完全长大的孩子,心中半忧半喜。
半是喜悦,时光荏苒,当年那个胡作非为的稚子,如今已是睥睨天下,独挡一面的少年英才,他的成长,并没有辜负狄公教导,此是大幸。
半是担忧,此去西域,或许,便是天下局势风云变化的开端,是非成败,牵扯的或许就是无数人的性命,李元芳的心中其实满是纠葛。
他追随狄公多年,两人之间,情同父子,他明白狄公之抱负,还唐于李是忠贞,亦是执念,但李元芳更加明白,狄公之心,更在天下,在天下万民,谁做皇帝并没有那般重要,重要的是百姓安居乐业,富足安康。
当今太子,虽有雄才伟略,经世之能,但,比起这些,李元芳早已离开朝廷,于他而言,重要的便只剩下自己的家人,李伏蝉既然决定要去做,那李元芳便只剩下了支持。
“放心吧,阿耶。”李伏蝉笑意盎然,明心见性,心志不移,此刻的他,全无彷徨。
转头看向一侧的琴娘与成乙,“阿兄,此行匆匆,阿糜姐来往长安的商队传来了消息,长安城中似乎出了怪案,卢凌风刚刚成为大理寺少卿,恐怕忙的焦头烂额,我先行西域,你便先与奈儿回返长安,相助于他。”
原来,自秦孝白受公主之邀,天下第一画壁师的名头,以及即将面世的降魔变,立即吸引了大批旅人前往长安,顺带着来往的贸易愈加繁荣,长安与西域之间的行商更加频繁。
凉州商会自然有与长安的合作,来往商人,带回了长安的消息,一早,李伏蝉便得到了消息,如今,苏无名被贬乾陵丞,卢凌风新官上任,在大理寺并无什么可用之人,又逢此秦孝白画壁之际,长安看似繁华,实则危机丛生。
尤其是那达官贵人,皇亲国戚,更是首当其冲,上官瑶环滞留长安,李伏蝉亦放心不下,参天楼案刚过不久,百姓虽无甚影响,但在那群上位者之中,这种暗流,一刻未停,纵是公主,怕也难以顾及全面,更何况,还有隐藏在暗中的那群老鼠。
李伏蝉,归心似箭。
成乙听闻李伏蝉的话语,自然那毫无意见,琴娘的神色却是有些不舍,这对相逢于战场,又相互搀扶着爬出地狱的眷侣,有着太多牵绊与在意。
李伏蝉略带愧色,看向琴娘,“嫂嫂,阿兄再借我一段时间,另外,我已相识了一位在世神医,与他探究多时,阿兄的眼睛,尚有复明之机。”
此话一出,当如石破天惊,知晓李伏蝉的性子,虽跳脱不羁,但在此事之上,绝不会信口开河,琴娘的神情变得很是激动,“此话当真?”
李伏蝉还未开口,成乙便轻轻拉住了琴娘,神色很是平静,但那有力而又温暖的手掌充满了说服力,“放心吧,费鸡师与伏蝉一直在为我医治,从未停歇,相信他们便是。”
琴娘沉默,神色却依旧激动,这个连死都不怕的女子,此刻的眼角,却沁出泪花,重重地点了点头,满是感激地看向李伏蝉。
微微一笑,李伏蝉转头看向一侧沉默的李奈儿,“奈儿,一路辛苦你了。”
李奈儿静静地盯着李伏蝉,虽与李伏蝉相处不久,但眼前的这个人,总有一种令人亲近的力量,尤其是到了李府之后,这里的每一人都给她一种从未有过的温暖与包容,如果说,之前是因为上官瑶环的关系,她才追随着李伏蝉,如今,她已然真正认可这个看似不羁,实则运筹帷幄的少年郎君。
“兄长放心便是。”这一句兄长,心甘情愿,李奈儿那冷冷地面庞上难得露出了一丝笑意。
李伏蝉挥手远去,“阿耶,阿娘,阿姐,照顾好自己!”
李伏蝉只身前往西域,而此刻,成乙与李奈儿已然踏上去往长安的路程,一切按部就班。
几日光景,稍纵即逝,此时此刻,长安城内的卢凌风,也正如李伏蝉所料,陷入了焦头烂额的状态。
“少卿,又出现了一位死者!”卢凌风正在大理寺内整理思绪与线索,郭庄的身影却忽然闯入,带来了一个不好的消息。
卢凌风顿时虎目一瞪,纷杂的思绪都是一滞,“怎么回事?”
郭庄赶紧将死者身份与死因告知,“死者是温汤监何池,死因与孔瑁一致,一刀致命,杀人取肝。”
卢凌风双拳紧握,那满是锐气的双眸此刻也被蒙上一层阴霾,“可差人前往死者家中问询?”
郭庄回道:“已经派人去了,小伍正派人看守尸体,少卿,您要不要去看看?”
卢凌风毫不犹豫,立即起身,大理寺的黑红官服在他的身上,竟透出一股铁血之风,大步流星,“随我前去!”
而就在卢凌风深陷迷案之时,大唐第一画师秦孝白终于再次踏足成佛寺,今日,便是他开始画壁之日,成佛寺主持广笑法师一路相随,热情洋溢。
成佛寺在长安正是香火鼎盛之际,如今得公主青睐,邀请来这大唐第一画师,一旦降魔变画成,那这成佛寺必将成为大唐史无前例的佛寺,那他这成佛寺主持,也必将名留青史。
想他广笑,一生持善修佛,如今,须眉皆白,竟还能有此际遇,怎能不喜,怎能不上心,这位大德法师,如今,宛如一个初入佛门的小沙弥一般,亦步亦趋地跟随在秦孝白身后。
“秦画师,此地便是我成佛寺大殿了。”广笑为秦孝白介绍起庙中的点点滴滴,为其创作尽可能地提供便利。
此刻,成佛寺大殿,经过善信的资助,全然翻新,比以往更显庄严与肃穆,大殿之内供奉着巨大的卧佛佛像,佛祖垂眸,面容慈悲,佛前烛火摇曳,檀香阵阵,偌大的殿堂,便是涌入成百上千之人,也可容纳。
而随着秦孝白的到来,那些追捧他的长安之人,也尽随他的步伐来到此处,看着站立在空无一物墙壁之前的秦孝白,所有人都满怀期待,这位大唐第一,究竟会作出怎样一幅壁画。
而秦孝白此刻,身后左右,各站立一人,其中一人,便是紧紧相随的广笑,而另一人,眉清目秀,面容不俗,手中正稳稳抱着一方木盘,其上是绘画用到的所有画笔与颜料,此人正是秦孝白的仆人阿祖。
说是仆人,其实阿祖更是秦孝白的师弟,其天资不凡,秦孝白便代师收徒,名为师兄,实为师父,阿祖跟随他之际,顺便得授绘画技艺。
万众瞩目之中,秦孝白感受着身后那些灼灼的目光,脸色却极为平静,这样的追捧与赞叹,他早已习以为常,虽享受,却从无沉溺,他是真正追求绘画一道的痴人,身在世俗,心却一心扑在画上,对于艺术,他有着更高的追求与执念。
而看着秦孝白被众人追捧的背影,微微垂首,手持木盘,目光中满是羡慕,以及一丝难以觉察的冷漠与嫉妒。
人群之中,两道明媚的身影,赫然其中,沉心绘画的裴喜君自然不会错过这大唐第一画师秦孝白的画作,早早便拉上了上官瑶环,一同来到此处。
两人并未显露身份,而是隐匿人群之中,也幸亏是广笑此刻一心系于秦孝白,否则见到了上官瑶环这位跟随在公主身侧的人,哪里还会有这般清净。
某一瞬间,看着那空无一物的墙壁,秦孝白的眼中似乎映出了万千身影,此刻,他的双眸中闪过一丝璀璨的光芒,二话不说,大步上前,登上了那专门为他画壁准备的阶梯。
阿祖紧随而上,低首抬盘,而抓住这灵光一现的秦孝白看都未曾看阿祖一眼,提笔染墨,一道道流畅的线条,开始出现在那墙壁之上。
就在秦孝白开始在为成佛寺画壁之时,安西都护府主帅军营之中,忽然传来一阵硬朗的笑声,“哈哈哈,贤侄,你可许久未曾来我这了!”
语气之中,全无责怪,反倒是再见的欣喜,李伏蝉看着眼前这个貌似面目可憎的粗犷将军,心中不由地涌起一丝唏嘘,这个当年,桀骜不驯,张狂不可一世,甚至想要斩杀自家阿翁与阿耶的狠人,如今,竟是自家最亲近的几人之一。
有时也不得不感叹,自家阿翁的魅力,还是太太超标了啊!
武将干练爽直,尤其是王孝杰面对李伏蝉这个后辈,更是真性情,拉着李伏蝉好一般念叨,直到将李伏蝉这个话痨子都说得脑仁儿发疼,这才被李伏蝉赶紧打断,“伯父,此来,是为我们当年所承诺之事。”
王孝杰满腹的话语顿时被堵在了嗓子眼,脸上那狰狞的疤痕都抖了三抖,好半晌,才意犹未尽地吧唧了几下嘴巴,这才猛拍李伏蝉的肩膀,哈哈大笑,道:“好小子,老子早就看他娘的那李旦不爽了,反了他李家的天下又怎样,我就瞧好你小子……”
李伏蝉感受着肩膀之上传来的震颤,嘴角咧了咧,您老人家绝对是在报复我刚刚打断你吧,好在他筋骨异于常人,并无什么感觉,但听着王孝杰那愈加离谱的话语,只得忽然出言,“我的心上之人,亦姓李。”
这一下,可彻底将王孝杰堵了透彻,那张狂的笑意僵在脸上,许久许久,这才幽怨地看着李伏蝉,没好气道:“贤侄说,如何做,你伯父我,照做就是!”
王孝杰对于李伏蝉的信任,远超常人想象,当年他突遭小人陷害,被诬叛国通敌,若不是狄公力挽狂澜,还其清白,这世上,早就没有他王孝杰了,更何况,李伏蝉之父李元芳,也曾救他性命。
而更重要的是,狄公临终之前,特地寻他,嘱咐过他诸多之事,他们这些手握重兵的将领,狄公在,天后在,自然不会惹人猜忌,可一旦,他二人离世,那么诸多猜忌与压迫,便会接踵而来。
而事实也正是如此,他王孝杰镇守西域,战功赫赫,可被困西域,多年不得离开,还有那老朋友,左铃玉卫大将军李楷固,被封卫燕国公,更是被赐姓为武,可如今呢,还不是被调往北方,不得回京。
那帮姓李的东西,何曾顾及过他们的感受,若不是与狄公之约,王孝杰的脾气,早就砸了他李家的天下,当年,狄公为怕李家行那兔死狗烹之事,特地与王孝杰言明,若有朝一日,他等这些旧将老臣,处境艰难,不妨循着李伏蝉的脚步,或许,可重获一番新生。
自此,王孝杰便一直期待着李伏蝉的到来,直到那一年,困城之战,李伏蝉宛如神兵天降,与那城将士,生死与共,彻底获得了王孝杰的认可。
而李伏蝉早与预料,今朝之境况,早与王孝杰定下约定,如今,确是到了,开始的契机。
李伏蝉在军营之中,呆了足足三日,谁也不知道他与王孝杰究竟商议了何事,只是,三日之后,王孝杰笑着送他出了军营,“贤侄,放心前去,此地尽数交于我,必然给你将事办的漂漂亮亮!”
声如洪钟,王孝杰的身子骨,还能上阵杀敌呢!
李伏蝉笑容灿烂,郑重一礼,“伯父,侄儿多谢您了。”
“哪里的话!”王孝杰故作严肃,摆了摆手,继而又似想起什么,拉住李伏蝉的手,问道,“贤侄可还记得,马雄?”
李伏蝉微微一愣,神情之中露出一丝思索,立即想到了一个昂藏魁梧的身影,“记得,当年此人亦与我探讨过刀法,是一位不可多得的悍将!”
王孝杰笑道:“正是,我安西军将士众多,自然有了良莠不齐的现象,当年,他不过我麾下的游击将军,虽屡立战功,却被某些害群之马冒领功劳,若不是你来相告,我险些错失此等良将。”
王孝杰的脸上露出愤恨的神色,他的麾下出了此等之事,那群害群之马被其亲手斩杀,“马雄如今已是我安西军军使,你也知道,我深受朝中那帮人的忌惮,故我安西军将士多是如此,马雄多年难归长安,那小子,听说有一貌美妻子,这两年尤为想念的紧。”
王孝杰对于麾下爱将那真是没的说,“我动了关系,使他得了番假一旬,可如今,他归长安已近两旬,我也曾派人追寻,却不得其踪迹,我未曾上报,便是怕他被朝廷追责,你此去长安,替我查一查,他究竟去了何处。”
李伏蝉闻言眉头紧皱,马雄与他有过相处,他知晓此人,绝不是逃兵之流,这也是王孝杰替其遮掩的缘故,当下赶紧道:“伯父放心,我定为你找到马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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