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时分，一骑快马飞驰至将军府。
“禀将军，我们抓住了定州牧场监事丁全。”
“什么？怎么抓住的？”
谢珩和张元宝同时站了起来。惜云也默默地放下了筷子。
“负责巡逻的弟兄在营门附近发现的。不知为何落了单，又饿又冻昏倒在雪地里，差点就没命了。我们已将他关押看守，派了军医诊治。”
“走，速速随我回营。”谢珩向张元宝示意，迈开长腿往外走。
张元宝兴奋得两眼放光：“呸！真是老天有眼，这狗东西还是落到咱们手里了。”
谢珩回头看了一眼惜云：“这两日我可能要住在军营。等忙完这一阵，我好好陪你。吴太医的药一定要记得喝。”
快要走出门口时，他又顿住脚步，加了一句：“还有，若是上官府请你回去，找个理由推脱掉，一切等我回来再说。若是出门，一定要带上天苍。”
“好！”惜云应了一声，脸上带着恬淡的笑，看着又近又远。谢珩心里扑通一下，走到门外忍不住又交代了天苍几句。
一队人马风急火燎地出门后，惜云心中的一块石头也放下了。丁全落网，上官清罪证确凿，谢珩对付他不是难事。
她用完膳立刻带着寒霜回了房。
“寒霜，去把门锁上。”她神情有些严肃。
“小姐，怎么了？”寒霜锁好门，面露不解。
惜云把寒霜拉进里间才开口：“库房里的嫁妆都清点好了吧？庆嬷嬷偷走的那些都补上了吗？”
“小姐放心。将军亲自派人跟着奴婢去上官府要回来的。大夫人还补了些。”
“你看大概能值多少钱？”
“大夫人那个人您还不清楚？上个月因为大将军发了话，她才添了些值钱的凑了一百箱笼。左右不过是些金银玉器、珠宝首饰，绫罗绸缎，还有些茶饼瓷器，估计五百两银子都不到，比将军府的家当可差远了。”
惜云笑了笑：“是寒酸了些，不过也够了！这些嫁妆留着无用，在库房里还占地方。我想趁年关把它们都卖了换成银钱。”
寒霜一愣：“小姐，您是缺钱吗？如今将军府的家当您都能随意支配，何必动用自己的嫁妆呢？”
“那是谢家的，我想留些私房钱应急。你先帮我清点几箱成色好的，运去暖玉生香，让叶琉璃帮我尽快出手。这两日将军不在家，我把天苍支到前院陪我练剑，你从后院悄悄出去吧。”
寒霜抬起头欲言又止，隐隐的不安爬上眉梢，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才开口：“小姐，您是真的要走吗？”
惜云有些措手不及地看着她。她要去萧国一事极为隐秘，还没准备好这么早告诉她。寒霜从北境过来时没有卖身契，陪着她被困在上官府数年，今年也十七岁了。她不忍心擅自决定她的将来。
“寒霜，你为何这么问？”
寒霜嘴唇有些发颤：“小姐，上次东城门那件事情之后，您就开始冷着将军了。他们都以为您说要离开谢家是气话，可奴婢知道您是当真的。前段日子您让我去打听租车的事，我就一直在等着小姐来跟我说。今日您又要悄悄卖嫁妆。您是不是准备不带我走了？”
她跪倒在地，泪珠飞溅：“奴婢虽然蠢笨，可从小跟在您身边，至少可以端茶倒水跑跑腿……”
惜云盯着她看了许久，长叹一口气：“寒霜，我知道这件事迟早瞒不过你，只是想再晚些告诉你。你是跟我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同姐妹，入京这些年，你又陪着我甘苦与共。我不是不想带你，只是此行关系重大，前途未卜，我没有资格再让你陪我冒险，是时候给你自由了。”
“小姐，您怎么就知道我不想走？”寒霜突然抬起一双泪眼，眼神坚定。
“你不愿留在京城？”惜云讶然，“你是大将军府主院的管事丫头。我会给谢珩留封信，让他帮你找门可靠的亲事。你若暂时不愿嫁人，跟着叶琉璃也能过得快活自在……”
“我和小姐一样，不喜欢京城。”寒霜毫不犹豫地打断了她的话，“奴婢是北境人，不喜欢京城的勾心斗角。昨日听张元宝说起定州的天桥和定河沿岸风景，奴婢做梦都梦见回到家乡了。”
“你也想回北境？可我还有别的事要办，不知会遇到什么凶险，你也愿意跟我一起吗？”
“小姐是奴婢唯一的亲人了，不管是去刀山火海，奴婢都愿意去。您若是走了，京城还有什么意思？等回了北境，小姐若是嫌弃奴婢碍事，奴婢也决不会拖累您。”
惜云眼眶泛泪，紧紧拉住了她的手：“我怎会嫌弃你？我没想到你早已下了决心。好，我带你一起回北境！之后的事到时候我再告诉你，是去是留由你自己决定。”
“多谢小姐！”寒霜喜极而泣，“奴婢不知道小姐在谋划什么事，可小姐的决定一定是有道理的。只要奴婢在您身边一日，不管您要做什么，尽管吩咐奴婢便是。”
惜云噙着泪花轻笑：“你既然拿我当亲人，就别再奴婢长奴婢短了。人前你我是主仆，人后就是姐妹。这些年，我从未拿你当奴婢看待。从今往后，我们姐妹俩儿都要为自己好好活。”
“好！”寒霜用袖子抹净了眼泪，如释重负。
“可是，小姐当真想好了吗？若是之前在上官府时您说要走，我二话不说就打点行装，离开大夫人那个魔窟。可自从您嫁进谢家，我看得出来，大将军是个好人，值得托付。我怕您离开他将来后悔。而且大将军也不会轻易放您走的。上次中毒，您是没见到大将军悲痛欲绝的样子，抱着您大半天，一动不动，平日看着威风八面的人居然偷偷抹眼泪了……”
惜云心中一酸，打断了她：“你别说了。就因为他是好人，谢家都是好人，我才更要走。将来我再告诉你原委。”
寒霜似懂非懂地揉了揉眼睛：“嗯！小姐心意已定，卖嫁妆的事您就不用操心了。这两日我运去叶掌柜那儿，让她尽快都卖了，省得被将军发觉。”
惜云点点头，走出房间唤了声天苍。这段时间她每日都跟谢珩练剑，技艺增长了不少。如果路上遇到几个毛贼，她应该不在话下。
天苍陪着她练了几轮，不禁笑出了两个酒窝：“夫人，您这一招一式一看就是将军教出来的。不光是动作，就连神韵都像。”
“是吗？”惜云瞟了眼后院，收起剑，扬脸笑道，“你先去歇会儿吧，让他们端些点心去花厅。”
天苍一走，她就朝反方向步入游廊，见寒霜已经不在院中，这才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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