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的疑点是，苏迹这个人确实显得有些不同寻常。
李怀民这几天打听到的消息是，这位新上任的刺史大人曾是镇魔司的一员，即高级伏魔卫。
这样的一个人，按理说，与他这个被视为“域外天魔”的‘轮回者’应当是处于对立阵营的。
他们二者的关系就应该像是捕快与犯人之类。
就算不是水火不容，但原意将‘术法’这种宝贵的东西毫无保留的交给自己？
试问一下，换做是他自己，肯定是做不到的。
无关对错，只是立场不同而已。
这种疑惑如同藤蔓一般，在他的心头缠绕不去。
他试图从苏迹的表情中寻找答案，但苏迹却总是那副淡然自若的样子，好似所做的一切都是理所当然。
看不透。
猜不透。
还是等明天亲眼见见所谓的‘术法’究竟如何再下决定。
……
李怀民再次见到苏迹的时间是快正午了。
不得不说，这位刺史大人似乎没有太好的时间观念。
根据他的猜测，应该是昨夜处理政务到深夜，所以才导致睡到日上三竿。
苏迹一醒来穿好衣物，推门而出就看到候在门口的李怀民。
“抱歉，多睡了一会，久等了。”
苏迹说道，语气中并没有太多的歉意，仿佛这种事对他来说是家常便饭。
李怀民心中微微一凛，或许其实考验已经开始了。
让他在门后等着，考的就是耐心。
天赋固然重要，但古之成大事者必有坚韧不拔之心。
或许还有品格啥的。
也亏得是他亲自出马，换做是李霜霜或是其他人，在门口发两句牢骚基本就与‘术法’无缘了。
当真是好可怕的心机。
但看破不说破。
李怀民表面上不动声色。
他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道：“无妨，苏大人事务繁忙，我能理解。”
“相比之下，我这种游手好闲之辈，多等一些时候，算不得什么。”
苏迹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淡笑，似乎对李怀民的反应颇为满意。
“李兄过谦了，走吧，白让你等了这么多时候，今天中午我做东。”
李怀民心中一动，暗想这苏迹倒是不简单，这就么顺势给了他自己一个台阶下，将这件事一带而过。
于是，他点了点头，笑道：“那在下就却之不恭了，苏大人请。”
两人并肩走出刺史府，一路上苏迹谈笑风生，对城中的一切都了如指掌。
他指着街道两旁的店铺，给李怀民介绍着城中的特色和风土人情。
李怀民则是一边听一边暗中观察苏迹，试图从他的言行中找出更多线索。
最终他摇了摇头。
把苏迹也是‘轮回者’伪装的猜测默默剔除了。
一点也不像。
轮回者以破坏剧情和猎杀Npc为主，等级低时或许还有些演技，借助一些本土势力的力量来完成任务。
到后面都是一路推土机推过去，演技什么的基本也都忘完了。
而且，他们‘轮回者’初始身份大多是商人，山贼这些。
都是没有‘官方’身份的。
但是按照时间推算，苏迹从任务开始时就是‘高级伏魔卫’了。
不久，两人来到了一座装饰华丽的酒楼前。
酒楼门口挂着一块金色的匾额，上面刻着“食为天”三个大字，气势非凡。
苏迹轻车熟路地领着李怀民走进酒楼，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伙计见状，连忙上前招呼，苏迹随便点了几道菜，又要了一壶上好的美酒。
不一会儿，菜肴和美酒便陆续上桌，香气扑鼻。
李怀民举杯向苏迹示意，两人一饮而尽。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这时，厨子亲自端来了饭后甜点，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恭敬地问道：“刺史大人，小的手艺可还合您的口味？”
苏迹微笑着回答：“不错的。”
厨子脸上闪过一丝得意之色连忙说道：“不是小的夸海口，整个食为天就只有我愿意钻研一些冷门的菜式不断改进，自然是不会差的！”
“不像其他的厨子，只想着把几个招牌菜做的更好吃。”
“凭什么都是菜系，所谓的招牌菜就要高菜一等？”
“要不是您点的菜，其它厨子都没有把握，还轮不……”
这时，掌柜咳嗽了两声，打断了厨子的滔滔不绝。
这可是刺史大人，这样胡乱攀谈，惹恼了对方怎么办？
他也没有什么野心，这酒楼赚的钱就已经够他下半辈子挥霍了。
宁愿什么也不做，也不想犯错。
厨子这才意识到自己过于想表现自己，有些失态，连忙闭嘴。
“可惜了，以后能来的机会不多了。”
苏迹说着，从兜里掏出一张银票放在桌上：“赏你的。”
厨子低头看了一眼，险些没吓尿。
一千两？
他在这酒楼干了有七八年了，虽然接待过不少达官贵人，也收一些赏钱。
但哪见过一出手就是一千两的？
就算是十两，也就只有一次，还是那位客人喝多了。
他低着头，手足无措地说：“刺史大人……拿错了。”
苏迹的目光掠过厨子脸上的皱纹和黑眼圈，认真地说：“没错，拿着吧，你的手艺确实不错，别让生活的重担压垮了你，你应该去追求更高的厨艺，去实现你的梦想。”
“你说得对，凭什么所谓的‘招牌菜’就要高菜一等。”
厨子的眼眸颤抖着，内心掀起了滔天巨浪。
他何尝没有梦想？
但父亲早逝，母亲又身患重病长年不能下床，他还有两个孩子要抚养。
在生活的重压下，梦想早已遥不可及。
他只能向生活妥协，每天从早忙到晚，日复一日地重复着菜单上的菜肴。
他也幻想过，自己将厨艺钻研到极致时，就算是一碗蛋炒饭也能让人排着长长的队。
他也幻想过，自己做什么客人就吃什么。
因为除了一些忌口外，他的厨艺让客人根本就挑不出任何毛病。
厨子一时间不知所言，声音哽咽地说：“谢谢大人……谢谢大人……”
厨子含着泪退下，整个酒楼里的人都对苏迹投以各种带着不同感情的目光。
李怀民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心中对苏迹的评价又多了几分复杂。
“苏大人，您这样对待一个厨子，就不怕别人说你奢侈无度吗？”李怀民轻声问道。
苏迹轻笑一声，拿起酒壶给自己和李怀民各自斟满一杯，“人生在世，又何须在意那些无谓的流言蜚语？再者，我认为每个人都有其不凡之处，厨子与读书人，真要分一个高低贵贱？我觉得都是值得被看见，被赞赏。”
这一刻，李怀民的瞳孔猛缩。
这个人……
这种思维。
换做是他这样人说出口，一点也不奇怪。
可如果是一位土着……
就有些细思极恐了。
如此超脱时代的眼界……
自古以来，又有几个不在青史留名？
李怀民心中惊涛骇浪，面上却强作镇定，他缓缓饮下杯中的酒，试图掩饰自己内心的震撼。
苏迹的这番话，看似对厨子的肯定，更像是对世间万物平等价值的一种阐述。
这种思想，在这个等级森严的时代，无疑是惊世骇俗的。
“苏大人，您这番话，倒是让在下有些汗颜。世人皆以身份地位论英雄，却忘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闪光点。只是，这样的见解，似乎与我所知的官场风气大相径庭。”
李怀民的话语中带着试探，他想要看看苏迹究竟会如何回应。
苏迹微微一笑，目光深邃而悠远：“李兄，官场之中，多的是繁文缛节和利益纠葛，但人生不止于此。我曾在镇魔司，见过太多因身份、地位而被埋没的人才，也见过太多因权势而扭曲的心灵。我所追求的，不过是让这个世界少一些偏见罢了。”
李怀民心中一动，他开始意识到，这个土着，不仅仅是一个掌握权力的刺史。
更是一个有着自己理想和追求的人。
这种理想，超越了个人的得失，甚至超越了时代的局限。
李怀民隐约感觉到，苏迹身上肯定藏着归墟界的大秘密。
当然，现在就妄想一步登天去窥探是不现实的。
目前，他还是应该专心学习‘术法’，为将来‘祖龙复苏’的主线做准备。
没有实力却想知道太多，那无疑是自寻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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