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略微提高，带着一种压迫性的力量，敲打着每一个代表的神经。
“你们拒绝变革，恐惧强大，宁愿在温柔的夕阳下慢慢腐朽，也不愿拥抱可能带来阵痛的黎明。而我，只不过是用一种比较直接的方式，帮你们做出了选择。”
他低头，用手指轻轻弹了弹胸前那枚崭新的“和平主义者”奖章，发出清脆的声响。
这个动作充满了极致的讽刺，让台下许多代表感到了莫大的侮辱，却无人敢出声。
“有人说，这是胁迫，是独裁。”砾岩抬起头，目光锐利如刀，“但我称之为——效率。”
“从今天起，银联的规则，将由我来制定，由我来解释，由我来执行。质疑可以被接受，但必须在新的框架内进行。而反抗......”
砾岩再次停顿，目光扫过全场，仿佛在寻找潜在的挑战者，“将会被视为对联盟整体利益的背叛，其后果，将远超你们的想象。”
“我承诺给你们的，不是一个充满欢声笑语的游乐场，而是一个强大、有序、不容挑衅的银河系秩序！在这个秩序下，贸易将更高效，安全将得到真正保障，文明的发展将不再被某些不知名的原因所拖累！”
“这，就是我——你们新任的、不限任期的轮值主席——将要带给你们的‘和平’与‘光明’。”
“记住昨天的黑暗，珍惜今天的光明。”
说完这最后一句话，砾岩向后退了一步，关闭了麦克风。
整个球形会议场，依旧是一片死寂。
没有掌声，没有致意，只有一种巨大的、仿佛连空间都被冻结的沉默。
这沉默，本身就是一种回答——一种在绝对力量面前，被迫接受的、无声的答案。
灯光渐暗，聚焦于砾岩一人之身。
他站在权力的绝对中心，脚下是刚刚臣服于他的银联心脏，而头顶是那三颗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恒星。
随后，转身，看向脸色有些苍白的瑾，伸出手，轻声说：“我们走吧。”
瑾看着他，眼神复杂，最终还是将手放在了他的掌心。
升降台缓缓下降，将他们带离了那片令人窒息的寂静。
而在他们身后，一个属于砾岩的时代，正式拉开了帷幕，银河系的未来，已被彻底改写。
轮值主席的办公室位于“方圆之眼”建筑的次顶端，位于那栋他住过的顶部套房下方，一个完全独立悬浮的菱形透明办公室。
与其说是办公室，不如说这是一座凌驾于银河系众生的神殿。
四壁和穹顶均由可变色调节的高强度人造水晶材料构成，此刻设置为完全透明，纳帕星那由七块悬浮大陆环绕中央水球的奇景，以及天幕上那三颗如同永恒灯塔般的橙色恒星，毫无保留地展现在他眼前。
办公室内部极致简约，却又无处不在彰显着权力。
地面是光滑如镜的暗色金属，倒映着天空的人造流云。
房间中央是一张巨大的、流线型的黑曜石办公桌，桌面并非实体，而是一面动态显示的银河星图，无数光点代表着银联麾下的文明与世界。
除了这张桌子，仅有几把符合人体工学的悬浮座椅，以及角落里的一个独立生态维生舱，里面培育着几株来自天琴座星系、散发着幽蓝荧光的苔藓。
这里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因为窗外的整个纳帕星，就是他权力最好的点缀。
敲门声轻轻响起，打破了室内的寂静。
“进来。”砾岩没有回头，依旧望着窗外。
他能看到下方那些悬浮都市中，如同蚁群般忙碌的飞行器，但它们发出的任何声音都无法穿透这间办公室完美的隔音层。
执行长朗曼走了进来，他苍老的、布满皱纹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步伐依旧沉稳。
他环顾了一下这间充满压迫感的办公室，目光最后落在背对着他的砾岩身上。
“主席阁下。”朗曼的声音平静无波。
“朗曼执行长，”砾岩缓缓转身，脸上带着一丝难以捉摸的笑意，“你是第一个来拜访我的人。看来，有些人还在观望，而有些人，已经迫不及待想知道未来了。”
朗曼微微躬身：“职责所在，主席阁下。银联的日常运转需要方向，各成员文明也需要一个明确的预期。我很荣幸能成为第一个聆听您蓝图的人。”
砾岩走到黑曜石办公桌后，坐了下来，示意朗曼在对面就坐。
“很好。我喜欢有效率的人。”他的手指在桌面星图上轻轻一点，整个银河的影像微微荡漾起来，“我知道，很多人认为我是一个破坏者，一个用武力践踏规则的暴君。”
朗曼没有接话，只是静静地听着。
“但他们错了。”砾岩身体前倾，目光锐利，“我破坏的，是僵化、低效和自欺欺人的旧秩序。而我将要建立的，是一个真正能实现永恒和平与繁荣的新体系，一个让战争从根源上变得不可能的体系。”
朗曼灰白色的眉毛微微动了一下：“愿闻其详。”
“我将其称为‘终极共生体系’。”砾岩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它由几个核心支柱构成，环环相扣，缺一不可。”
“首先，是生存问题。”砾岩在星图上划出一个范围，“银联将建立一个覆盖全境的、唯一的‘源网’。所有成员文明的能源——核能、恒星能量、反物质能量、零点能——和关键物质的生产、分配与回收，都将整合进这个网络。”
朗曼立刻意识到了其中的关键，他灰色的瞳孔微微收缩：“这意味着，任何一个文明的生存命脉，都将完全掌握在——银联手中？”
“朗曼执行长，这不是掌握，是共享和依赖。”砾岩纠正道。
“想象一下，当一个文明的所有星舰、所有城市、所有工厂的能源和核心材料都依赖于‘源网’时，它还会轻易升起发动战争的念头吗？”
“攻击另一个文明，等同于瞬间切断自己的生命线。这不是选择，这是自杀。我们要让‘毁灭你，与我何干？’变成‘毁灭你，就是毁灭我自己’。”
朗曼沉默了片刻，缓缓道：“这会遇到难以想象的阻力。”
“阻力？”砾岩轻笑一声，“‘谷雨’级战列舰，甚至是不周号，就是用来化解阻力的。愿意加入的，共享繁荣。至于拒绝加入的嘛......”
他没有说下去，但意思不言而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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