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坎端起酒杯，目光深邃：\"武都头误会了，考校你是父亲的事，我就是请教。你说，假如朝中有位武将，武艺高强，为人耿直，世人皆赞其忠义，此人可用否？\"
这话说得极有分寸。
既没提林冲的名字，也没说明具体职位，却已经把意思点明了。
张晓忠心中一动。
这是在说林冲啊。
张晓忠沉吟片刻，举杯敬了高坎一口酒，这才缓缓答道：\"衙内这个问题问得好。下官斗胆分析一二。\"
\"世人常说耿直忠义是好事，可在朝堂之上，此等人物反而最难相处。\"
\"为何？\"高坎眼中闪过一丝兴趣。
\"因为耿直之人往往刚愎自用，以为自己忠义，便目中无人。\"张晓忠正色道，\"这样的人，要么不为你所用，要么用了之后难以驾驭。\"
高坎微微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再者，世人口中的耿直，未必就是真耿直。能在朝中为将，哪有真正的愣头青？说不定那耿直只是表象，内里未必如何。\"
说到这里，张晓忠看了高坎一眼，见他神色专注，便又道：\"不过话说回来，这样的人若能用好，也是一大助力。\"
\"哦？此话怎讲？\"
\"因为他名声在外，为人所知。若能收为己用，不但得了一员干将，更能收获'善待贤才'的美名。\"张晓忠答道，\"只不过用此等人物，需得格外小心。\"
高坎闻言大笑：\"武都头当真是明白人。不知此等人物，该如何相待？\"
张晓忠从容答道：\"用之以诚，防之以严。既要给他足够的信任和尊重，又要防着他翻脸不认人。最重要的是......\"
他故意顿了顿，见高坎露出好奇之色，这才接着道：\"最重要的是要了解他的软肋所在。\"
此言一出，高坎眼中精光一闪，举杯赞道：\"武都头深谋远虑，当真令人佩服。来，我敬你一杯。\"
两人举杯相对，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几分赞许。
张晓忠心道，这一番话可谓是说到了高坎心坎里。
所以，林冲软肋就是妻子？
林冲能坐稳位子，多半靠的妻子？
若真如此，那水浒传中所记载的，或许根本就不是真相。
这样的女子，死的可能性太低。
正想到这里，高坎突然开口：\"武都头可知道，有些忠义之士的妻子，往往比他们更懂得审时度势。\"
张晓忠心中一凛。
这高坎话说的这么明白，那不用判断了，他高看林冲了。
张晓忠举杯一饮而尽，笑道：\"衙内说的是。只是这样的女子，若是......\"
话未说完，高俅的声音从上首传来：\"坎儿，带武都头去书房看看那幅海图如何？\"
高坎站起身来：\"武都头，请。\"
张晓忠随高坎走向书房，心中已然打定主意。
林冲的事情，还是少掺和为妙。
既然那位林娘子如此善于审时度势，高坎又已经和她有了默契，自己何必去趟这浑水？
倒不如专心发展海上贸易一事。
这可是真正能让高俅动心的生意。
\"来来来。\"高俅大步进了书房，\"武都头，方才听坎儿说你对海上征税之事颇有见地，不妨说说看。\"
张晓忠躬身一礼，从从容容道：\"回太尉大人的话，若要设置海上税关，下官以为应当分三步走。\"
高俅来了兴致，在主位坐下：\"哦？说来听听。\"
\"第一步，在沿海重要港口设置税关大堂，并派遣专人负责征税。这些人必须精通算术，更要懂得辨别货物真伪。\"
\"第二步，对不同货物制定不同税率。比如金银珠宝，可多收些；粮食布匹，可少收些。如此既可让朝廷多收税银，又不至于让商人难以承受。\"
\"第三步，便是在各个港口设立水师，专门巡查来往船只。若有走私之人，立刻拿获。\"
\"以上三步，可同时进行。当然若可在重要港口设立专门仓库，让外国商人存放货物。朝廷可另收取仓储费用，还能借机了解各国物价，随时调整税率。\"
\"当然，对于走私的打击，我觉得最好不要一棒子打死。明面上严，暗地里松，视为最好。\"张晓忠压低声音，\"若是太严，反倒不美。\"
高坎在一旁笑道：\"此话怎讲？\"
\"海商往来，大多带些私货，此乃常情。\"张晓忠道，\"若是查得太严，反倒打击了商人积极性。\"
高俅眼中露出赞许之色：\"武都头说得有理。那依你之见，该如何处置？\"
\"在下以为，可分三等对待。\"张晓忠不慌不忙地道，\"一等是寻常小商，带些零碎私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
\"二等是常来常往的大商，带的私货多些，可适当收取规费，给他们一个明路，朝廷要严打，他们也受得起一些损失，大家面上都好过。\"
\"至于第三等......\"张晓忠小心翼翼说道：\"那些带着珍奇异宝的大商，这等人物，自然要请他们来太尉府上......\"
\"好！\"高俅一拍案几，\"就按武都头说的办。只是这操作起来，务必不能落入口舌。\"
张晓忠见高俅全盘接受，喜道：\"此事下官晓得。下官觉得，明面上设立税关大堂，暗地里可再设一个'海事司'，专门负责与这些大商打交道。\"
高坎闻言，眼睛一亮：\"这'海事司'......\"
\"自然是要由衙内来掌管。\"张晓忠道，\"如此一来，方能万无一失。\"
高俅大笑：\"好！好！武都头不但有才，更懂得做事的分寸。\"
\"坎儿。\"高俅转头对高坎道，\"你与武都头好生商议此事。要是办成了，为父重重有赏。\"
被举荐了，高坎也在一旁赞道：\"父亲，孩儿定不负所托。\"
\"不错不错。\"高俅抚须笑道，\"武都头，你且说说，若要实施此事，需要什么样的人手？\"
\"此事关系重大，大人您还需要信得过的人。\"张晓忠不疾不徐道，\"下官斗胆建议，可从两处选人。\"
\"其一，在朝中选派几个精通算术的能吏，最好是太尉府信得过的亲信，这些人负责账目。\"
\"其二，在地方上挑选几个熟悉海事的吏员，他们懂得货物价格，更知道哪些商家可靠，哪些需防备。\"
\"只是......\"张晓忠压低声音，\"这些人若是互相勾连，反而不美。所以下官以为，可以让他们互相牵制。\"
高俅听到这里，眼中精光一闪：\"说下去。\"
\"朝中派去的人负责账目，地方上的人负责查验货物。\"张晓忠道，\"两边都向衙内的海事司禀报，如此一来，谁若敢耍花样，立刻就能查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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