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的傍晚，范府内一片宁静。
用过晚膳后，府中众人各自回房休息，唯有几盏昏黄的灯笼在廊下摇曳，映出淡淡的光晕。
夜色渐深，微风拂过，带来一丝凉意。
就在这时，一匹快马悄然停在范府门口。
马蹄声轻缓，仿佛刻意不惊扰这静谧的夜。马背上的人翻身下马，动作利落却带着几分疲惫。
他拍了拍衣袍上的尘土，抬头望向府门，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老爷，真的是您回来了？”守门的小厮揉了揉眼睛，确认眼前的人正是范聿恒后，脸上顿时露出惊喜之色。
他快步迎上前，语气中满是喜悦：“我这就去禀告夫人！”
“等一下。”范聿恒抬手制止，声音低沉却沉稳，“这份惊喜，还是我亲自来吧。”
小厮愣了一下，随即谄媚地笑道：“还是老爷考虑周到，都听老爷的。”
范聿恒微微颔首，步履稳健走进府中。
他没有惊动太多人，径直朝着翠竹院走去。夜色中，他的身影显得格外孤寂，衣袍上还带着风尘仆仆的痕迹。
翠竹院内，如意正守在门外。
她低头整理着手中的帕子，忽然听到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抬头一看，竟是范聿恒。
她一时错愕，随即屈膝行礼，语气中带着几分惊讶：“老爷，奴婢这就去告诉夫人您回来了。”
范聿恒点点头，随意挥了挥手：“去吧。”
如意应声而去，脚步轻快。
范聿恒站在院中，目光扫过四周，心中却有些沉重。
他知道，自己这次回来，注定要打破府中现有的平静。
屋内，柳清漪正坐在窗前，手中捧着一本书，却迟迟未曾翻动一页。
她隐约听到外面的动静，眉头微蹙，轻声问道：“如意，是有人来了吗？”
“夫人，老爷回来了。”如意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带着几分兴奋，“看着像衣服都没有换，直接来了夫人这里。”
柳清漪闻言，心中微微一颤，手中的书险些滑落。
她迅速稳住心神，面上依旧平静如水，只是指尖微微收紧，泄露了她内心的波动。
范聿恒一向讲究，这次回来竟未先去婆母那里，而是直接来了她的院子。
柳清漪心中隐隐有些不安，总觉得他此行必有要事。
“如意，老爷舟车劳顿，你且去烧些热水，吩咐厨房准备些吃的。”柳清漪淡淡吩咐道，语气中听不出任何情绪。
如意应了一声，迅速退下。
不多时，她端着一壶热茶走了进来，轻轻放在桌上，随后悄然退出房间。
范聿恒推门而入，柳清漪抬眸望去，见他虽风尘仆仆，但气色尚好，只是眉眼间带着几分疲惫。
她心中一松，面上却依旧平静，轻声问道：“夫君，这路上还算顺利吧？
随行人员可还尽心？”
“一切都好。”范聿恒走到桌前，端起茶杯一饮而尽，随后长舒一口气，“我快马加鞭先行一步回来，车队大概要一天后抵达。”
柳清漪微微颔首，起身为他斟满茶水，随后静静坐下，等待他开口。
范聿恒也顾不上客气，他赶路多日，早已饥肠辘辘。
此时就着茶水吃了些点心，整个人才稍稍缓过神来。
他放下茶杯，目光落在柳清漪身上，眼中带着几分愧疚。
“夫君回来还不曾见过母亲吧？”柳清漪见他神色有异，直入正题，“来我这里，一定是有要紧的事，还请直言。”
范聿恒深吸一口气，沉默片刻，才缓缓开口：“我未曾与夫人商量，将此次行商以及历年积攒的大半银两，所得皆换成衣物药品等，捐赠给了戍边将士们。”
柳清漪闻言，心中一震，指尖微微收紧。她抬眸看向范聿恒，见他神色诚恳，眼中带着几分歉意，心中顿时明白了他的用意。
“这日后府里的一切开销用度，怕是不能和从前相比了。”范聿恒语气低沉，带着几分自责，“委屈夫人了。”柳清漪沉默片刻，忽然轻笑一声，语气中带着几分释然：“没想到在这点上，清漪与夫君不谋而合。”
范聿恒一愣，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夫人，都不问一下缘由吗？”
柳清漪抬眸看向他，眼中带着几分深意：“夫君可曾经历过恍若真实的梦境？
梦中范府被大火付之一炬，全府上下无人生还。”
范聿恒闻言，脸色骤变，眼中闪过一丝惊惧。
他紧紧盯着柳清漪，声音有些颤抖：“难不成夫人你也……”
柳清漪点点头，双手微微颤抖，语气低落：“那梦境太过真实，我至今想起，仍心有余悸。”
范聿恒沉默良久，最终长叹一声：“即使没有首富的虚名也无妨，千金散尽还复来。
孩子们才是范府的底蕴和未来。”
柳清漪闻言，心中一暖，语气也柔和了几分：“夫君能如此想，清漪便放心了。
辛苦打下的基业，虽心疼，但若能换来府中平安，倒也值得。”
范聿恒点点头，眉宇间浮现出一丝喜色：“夫人所言极是。
此举倒也不是全然无收获，范府的义举不日会抵达圣听，届时一定会有奖励。
不管赏赐是什么，那都是护身符。
想来可保范府安全一段时日。”
柳清漪闻言，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值得，这钱花得太值了。
花钱保平安，是最划算的买卖。”
范聿恒见她由衷开心，心中也松了一口气。
他忽然郑重起身，向柳清漪深深施了一礼，语气诚恳：“辛苦夫人了。”
柳清漪怔了一下，随即起身还礼，语气温柔：“清漪也没做什么。
夫君一路奔波，想必也累了。我已吩咐如意备好膳食和热水，夫君用些吃的，洗漱后也早些回去歇息吧。
胡姨娘盼着夫君回来许久了。”
范聿恒闻言，神色一僵，眼中闪过一丝失落。
他低声应道：“有劳夫人了。”
柳清漪微微颔首，目送他离开房间。
待房门关上，她缓缓坐下，指尖轻轻摩挲着茶杯，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夜色深沉，范府内一片寂静。
唯有风拂过竹林，发出沙沙的声响，仿佛在诉说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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