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意思，这事儿就这么认了？”
宋文昌不咸不淡的态度，让孔庸之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不然怎么办？”
宋文昌撩起眼皮看着他。
也不等孔庸之再开口，就摇头道：“就连夫人都无能为力，你也说了怕是拦不住，当然只能认了。”
“再折腾，徒劳无功不说，怕是要惹人厌烦的。”
“……妈的！”
孔庸之难得骂出了一句脏话。
这事儿，不仅仅是他们能不能从中谋求好处的问题。
关键是本以为板上钉钉的事情，之前为了铺路，投入实在不小。
半年前在租界悄悄成立的七星公司，他可是花大价钱聘请了不少外国友人，担任了公司顾问的。
为的就是接下来德意志的军火大规模持续输入，经七星公司的一道手。
包括规模扩大，以及规避外国政府的限制，都由七星公司操作。
毕竟只要经了七星公司的手，在理论上就可以视作是一桩民间贸易。
否则政府间直接交易，且不说英法，还有国联的审查制度，东瀛政府肯定是不会坐视不理的。
少不了找麻烦。
这时候就需要在七星公司担任顾问的各国友人，出面游说各自的政府。
只要英法不下场，东瀛人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来。
除非他们直接动兵。
而大家为了国事这么辛苦操劳，到时候拿两成利润，没毛病。
可是这事儿现在突然就黄了，之前那几百万的投入，就算彻底打了水漂。
损失惨重！
真是越想越气，这时候说着话，孔庸就觉得腮帮子一阵疼。
咬牙道：“那七星公司怎么办？”
“没这笔生意，咱们可亏大了！”
“你也是有股份的！”
“这笔生意不成，再做别的生意嘛。”
接受了现实的宋文昌，语气依旧平淡：“整编计划里不是还有卡车吗？”
“辎重队炮兵团运输团，各地的兵站，乱七八糟加起来，罗列了六千多辆，这笔生意吃下来，之前的投入差不多能收回来。”
说着，他又笑了起来：“总之是都要花钱的，咱们先把钱花出去，到时候国府再好好的和林易谈一谈，付款周期的问题。”
“国府财政有困难，他身为国人，总要体谅体谅吧？”
“不然说出去可不好听。”
听着这话，孔庸之眼睛忽闪两下，哈哈笑了起来。
赚不赚钱无所谓，现在只要能恶心林易一下，他就觉得心情大好！
这边正笑着，秘书就出现在了门口。
敲了敲门走了进来：“院长，孔部长。”
“什么事儿？”
“川省刚刚传来的消息，风华汽车厂的卡车，造出来了。”
孔宋：“……”
两人愣了片刻，而后又对视一眼，就感觉瞬间天塌了似的。
“我……哼！”
骂人的话到了嘴边，硬生生的被孔庸之咽了回去。
整个人往沙发里一靠，胸膛起伏不定。
宋文昌只觉得脑袋一阵发胀，抬起手用力的揉搓两下：“消息确实吗？”
“川省的不少记者，还有沪城的一些记者都参加了整车下线仪式，明天就能见报。”
“另外刘元甫也受邀前往，还当场订购了一百辆。”
宋文昌：“……唉。”
彻底没了办法。
既然军火是林易的手里买的，卡车这种军用物资，当然是一揽子买卖了。
以前他们和国外的关系深厚，这种生意别人想插手都插不上。
可是现在既然国内都有了，其他人还不得扑上去看看有没有油水？
一旦有油水，自然不会坐视他们吃独食。
再想推动从外购买的事儿，难如登天。
更不要说，他们还想在其中加两成的利润……
风华牌龙行卡车正式下线，消息一经登报，整个工商界和军政界都被震惊了。
林易随身携带的电台，从上午开始就一直在忙碌。
除了认识的不认识的人，来了一堆恭贺的电文之外，还有不少人竟然直接下订单。
十台二十台的有，一百台两百台的也有。
其中陈伯南，更是张口就要订五百台。
电报的末尾，又专门询问了，羊城的风华汽车厂，什么时候能造出整车来云云。
字里行间，都能感受到他对川省拔了头筹的不甘心。
林易回电安抚，保证明年中秋节前，让陈主任坐上粤省自己产的车。
“这可怎么办，单单是这些，就有两千多辆了。”
陪着林易坐在的办公室里范中旭，把桌案上的一沓理了理，喜忧参半。
喜的是大家这么热捧。
连实车都没见到，就直接下订单。
虽然这其中，更多的是林易的人情，但订单就是订单。
忧的是产能一时半会儿上不来。
没办法及时交付，这人情反倒成了负担。
先给谁后给谁，也是一个大难题。
林易倒是知道他在想什么。
笑了笑说道：“回头每份电报都回复一封，给大家说明情况，会理解的。”
“另外交付的时候，集中一批统一交付，所有人雨露均沾，也就没意见了。”
“也只能这么办。”
范中旭点着头，正要起身去安排这事儿，一名下属急匆匆的跑了进来。
“林先生，沪城紧急电报。”
“纺织设备厂刚刚下工的时候，厂区门口一辆卡车刹车失灵，撞死了十多工人，还有三十多个受伤的。”
“什么？！”
“怎么搞的，是咱们的卡车吗？”
范中旭直接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不是，电报上说开车的是个东瀛人，人已经被巡捕房抓了。”
“现在工人情绪很激动，大家都聚集在厂区，要等一个说法。”
范中旭一拳捶在了桌子上，咬牙骂道：“妈的，这分明是故意的！”
而此刻的林易眉头已经皱成了一个川字。
只能是故意的。
东瀛人，卡车。
尤其是今天龙行卡车下线的新闻刚刚登报，就出了这档子事儿。
怎么可能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他吁了口气，对下属吩咐道：“给老井回电，告诉工友们，这件事情我们一定会给死难者讨要一个公道。”
“另外要做好抚恤，遇难的人统一发三千块慰问金，伤者每人一千。”
“今天就要每个人都发到。”
“还有，要和巡捕房还有公董局交涉，督促他们严惩凶手！”
“我会尽快赶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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