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朗拎着大包小包回到医院的时候，秦知秋跟秦简已经到了。
两人站在秦宝珠的病房门口，探头朝里看了看。
秦宝珠乖巧的坐在病床上，刚刚才检查完被送回来。
林见夏给她打了点水擦拭了一下身上，又换了身干净的衣服。
换完衣服，林见夏出门倒水，才发现站在门口的两人。
秦简浑身都在发抖，秦知秋眼底一片晦暗。
不等他们说什么，一个医生过来送检查报告。
“孩子身上多处挫伤，肋骨骨裂，严重营养不良。”
“没有其他侵犯伤……”
所有的话，他们都能听清。
可，却不明白其中的意思。
秦简颤抖抬起头，满脸不可置信。
“你说的，是我们家宝珠？”
五年前宝珠明明不是这样的，那时的宝珠虽然没有小时候那么胖嘟嘟。
可干干净净，身上也有点肉。
眼前的宝珠，浑身瘦得只剩皮包骨。
后背的脊骨都凸出来了，遍布伤痕。
还有，什么叫没有侵犯伤？
医生也看出这是秦宝珠的家属，把检查结果交给林见夏。
看了看他们，压低声音。
“孩子身体上的损伤能够养好，可精神上的损伤，你们当家长得多注意点。”
医生给她检查的时候，她怕得浑身发抖。
那是长期被虐待，才会出现的反应。
要不是确认过虐待孩子的人已经被抓走，他们都要报派出所了。
林见夏抿了抿唇，把检查结果塞进胸口收好。
“我知道，谢谢你，医生。”
医生走后，秦简急不可耐要闯进病房。
林见夏一把拉住他，叮嘱道。
“宝珠她，受了很多苦。”
“你不要吓坏她，慢慢来。”
秦简咬咬牙，一把挥开林见夏的手，怒视着她与秦知秋。
“那是我的亲妹子，我比你们更上心。”
他算是明白，秦朗为什么一回来就那副模样了。
换成他，现在也很想弄死秦知秋。
纵使满腹怒火，秦简还是克制着深吸两口气。
努力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微笑。
这才轻轻的，推开病房门。
“宝珠儿，你还认识我不？”
秦宝珠缓缓转头，看着门口的秦简。
张大了嘴，眼眶发红，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
“大哥。”
声音有些沙哑，像是粗糙的砂纸打磨过。
“大哥！”
“哎。”
“大哥。”
“哎。”
“宝珠儿，大哥在这儿。”
秦简快步上前，一把将秦宝珠抱进怀里。
感受到怀里有些膈人的妹子，秦简的眼泪也忍不住了。
“宝珠儿，大哥对不起你，大哥，没有照顾好你……”
秦宝珠摇摇头，抬手抱住秦简。
“不是，大哥，很好。”
当初她被送走，大哥一直不乐意。
可是王秋梅趁着大哥不在家，偷偷把她送走的。
她的大哥，对她可好了。
两兄妹无声的抱在一块，眼泪都止不住。
等到情绪平复了些，秦简擦了擦眼角。
放开秦宝珠，仔细又看了看。
嘴角勾了勾，挤出一抹笑。
“我家宝珠，还是那么好看呐。”
秦宝珠皱了皱眉，知道大哥是在哄她。
“大哥，撒谎，不好。”
“宝珠，不，好看！”
她现在又黑又瘦，金家人都叫她丑八怪，赔钱货，没人要。
秦简察觉到秦宝珠说话有些不对劲，嘴角僵了僵，故作轻松的坐下来。
“对，好看！”
秦宝珠被秦简故意曲解意思，有些着急。
“我说，不好，看！”
“大哥，你，别，笑话，我。”
她低下头，抠着黑黢黢的指甲。
那是常年做活儿留下的，洗都洗不干净。
“没有。”
秦简握住秦宝珠的手，温和道。
“大哥最喜欢我家宝珠了，知道不？”
“不管你咋样，大哥都觉得你好看也聪明。”
秦宝珠许久没有被这样夸过，仰起头看着秦简笑了笑。
从兜里掏出一颗快化了的奶糖，剥开塞进秦简嘴里。
“大哥，吃糖，开心。”
她点了点秦简的嘴角，意思让他多笑笑。
糖在舌尖化开，满嘴甜蜜。
可秦简的心里，却满是苦涩。
“嗯，大哥看到我家宝珠就开心。”
这五年，他的宝珠儿到底经历了什么？
这五年，他这个当大哥的又在干什么？
病房里，两兄妹说着话。
林见夏和秦知秋站在门口，定定的看着。
直到秦朗拎着大包小包过来，冷冷挤开两人。
“让让，挡路了。”
差点把端着水的林见夏挤翻，水盆的水晃了晃泼了林见夏一身。
秦知秋一手扶着林见夏，一手稳住脸盆。
“秦朗？”
秦朗当没听见，进了病房。
砰的一下，关上了门。
秦知秋皱眉，准备进去。
却被林见夏一手拉住：“秦知秋，我们聊聊吧！”
林见夏带着秦知秋去水房倒了水，然后走到没人的后楼梯。
她没有先开口，似乎在思索怎么才能把话说得不伤人，又能平静的解决这件事。
秦知秋沉默半晌，主动打破了这死寂般的窒息感。
“见夏，对不起。”
“我……”
林见夏抬手，打断了秦知秋的话。
仰头看他，眼底有细碎的水光闪动。
“秦知秋，你没有对不起我。”
“一开始，我就知道你不喜欢我。”
秦知秋急切想解释：“我没……”
林见夏想压下自己的怒火，可实在忍不住，狠狠扇了秦知秋一巴掌。
“你不喜欢我没关系，那也是你的孩子。”
“你怎么能这么对他们？我说过，我理解你工作忙。”
“可你工作再忙，怎么能五年不回来？不问她的情况？”
“秦知秋，那是我放在心坎坎里的闺女。”
“你知道我看见她从狗笼里爬出来，是什么感受吗？”
林见夏颤抖着咬唇，口里尝到了咸腥味儿。
“那一刻，我想杀了你，再给我自己两刀。”
“宝珠被他们当畜生一样养着，吃不饱，穿不暖。”
“还有村里的老光棍盯着她，想占她的便宜。”
“刚才医生的话你应该也听见了？宝珠过的就是那样的日子。”
“秦知秋，我恨你，也恨我自己。”
林见夏的眼泪止不住往下掉，秦知秋抬手想要给她擦。
又颓然的放下手，闭了闭眼，喉头满是干涩。
“我不知道。”
林见夏后退一步，仰起头抽了抽鼻子。
把所有的不平，委屈，与愤恨都咽了下去。
“秦知秋，我们反正也没有扯结婚证。”
“这样，也不算离婚。”
“我收回以后好好相处的话，咱两最好老死不相往来。”
“就到这儿吧！我放你自由，你也放了我跟孩子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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