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是三座房屋。
它们,呈一个品字形,分布在了望塔的周围。这些房屋,看起来,异常坚固,墙体,似乎,是用山石和混凝土,混合砌成的,上面,还涂着一层与周围环境颜色相近的、斑驳的迷彩。屋顶,是平的,上面,同样,堆砌着沙袋工事, 形成了一个个简易的、朝向不同方向的火力点。
房屋周围, 也有沙袋工事, 它们,像一条条蜿蜒的、黄褐色的蟒蛇,将三座房屋,紧紧地,连接、包裹了起来。几个士兵, 穿着与这片丛林颜色一致的迷彩服,背着枪,在工事间, 漫不经心地,走动着。他们,有的,在抽烟,有的,在说笑,看起来,相当放松。
林泰仔细地,观察着每一个细节,他的大脑,如同开启了录像功能的摄像机,将眼前看到的一切,都忠实地,记录、分析、储存。
发现这个据点的防守,比他预想的,要严密得多。
除了那些明显的工事外,房屋周围,还布置了一圈圈、纵横交错的铁丝网。 这些铁丝网,比他们在山脚下遇到的那道,要复杂得多,甚至,在某些关键的路段,还挂着一些小小的、不起眼的警报器。
据点的入口处,设有路障, 是用几棵被砍倒的、巨大的树干,和几个装满了沙土的汽油桶,搭建而成的。路障后面,还隐约,可以看到一挺重机枪的、黑洞洞的枪口。
但,最让林泰感到心惊的,还不是这些。
更值得注意的是, 在那三座房屋的屋顶上,除了沙袋工事外,还竖立着密密麻麻的、各种型号的天线。
据点的天线数量很多, 有的,是细长的、鞭状的全向天线;有的,是锅状的、定向的卫星接收天线;还有几根,是他从未见过的、造型奇特的矩阵天线。
这意味着,这里的通讯设备,很齐全, 甚至,可以说是,强大到了一个奢侈的、不合常理的地步!
蒋小鱼悄悄移动到另一个角度,用望远镜观察据点的后方。
很快,他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
他看到,在据点主建筑的后面,有一片被刻意,用迷彩网和天然植被,进行过伪装的区域。如果不是从这个刁钻的角度,仔细观察,几乎,不可能发现它的存在。
那里,有一个隐蔽的停车场。
停车场里,停着两辆刷着丛林迷彩的军用吉普,和一辆车顶上,架着一个巨大的、如同“锅盖”般的卫星天线的通讯车。 那辆通讯车,车身,异常厚重,侧面,还伸出几根粗大的、黑色的电缆,像章鱼的触手一样,深深地,插入了旁边那栋最大的、应该是主指挥室的建筑墙体内。
这个发现,如同一块沉重的砝码,被重重地,加在了林泰之前的那个判断之上。
这,进一步证实了,这里,可能——不,是绝对——是个指挥所。
吉普车,代表着,这里,驻扎着有资格,乘坐它们外出的指挥官。而那辆专业的、明显是经过特殊改装的卫星通讯车,则彻底,暴露了这个据点,那远超普通军事据点的、强大的信息处理和指挥能力。
蒋小鱼,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他只是,伸出右手,在自己的身后,对着林泰的方向,极其隐蔽地,比出了两个手势——“车辆”、“三”。
这是他们小队,预设的情报传递密码。简单、高效,不会暴露目标。
林泰,看到了。
他的心中,没有丝毫的波澜。这个结果,完全,在他的预料之中。
他的目光,转向了另一侧。
何晨光,因为腿伤, 实在不便于,进行大范围的、需要极高身体控制能力的潜行移动。
他,没有动。
他,留在原地, 像一尊沉默的、与大地融为一体的雕塑,负责对整个据点的入口方向,进行不间断的、最严密的监视。 他的那双眼睛,此刻,就是一架最高精度的、带有自动锁定功能的瞄准镜。
入口处那挺重机枪的位置、机枪手的数量、路障的薄弱环节、哨兵换岗的规律……所有这些动态的、稍纵即逝的信息,都被他,一一捕捉,然后,在他的脑海中,进行着快速的、冷静的分析和建模。
他,是这支尖刀小队,最锋利的“矛尖”。
即使,现在,这根“矛杆”——他的腿,出现了损伤,但这,丝毫,不影响他“矛尖”的锐利。一旦,战斗打响,他会在第一时间,用最精准的子弹,敲掉敌人最关键的、防御最严密的目标。
而展大鹏,则如同林泰的影子一般,在他做出判断的瞬间,就已经,开始了行动。他,选择了与蒋小鱼,完全相反的方向,悄悄地,绕到了据点的东侧。
他的任务,是寻找一个更好的、可以俯瞰整个据点全貌的观察位置。
他,是小队的“鹰眼”,负责,构建起最完整的、立体的战场态势图。
时间,在众人沉默而高效的协同侦察中,无声地,流逝。
阳光,越来越炽烈。
丛林里的温度,开始,迅速升高。潮湿的空气,变得,有些粘稠、闷热,吸入肺里,都带着一股沉甸甸的、令人烦躁的感觉。
林泰的额头上,也开始,渗出细密的汗珠。但他,仿佛,丝毫,没有感觉到。
他,依旧,一动不动地,趴在那里,如同一个最冷静、也最残忍的数学家。
林泰,在心里, 默默地,计算着据点内的守军人数。
这是一个复杂的、需要基于各种不完整信息,进行概率推演的数学题。
他,开始,分解变量。
变量一:可见兵力。
了望塔上,一个固定哨。入口处,一个双人重机枪组。工事之间,有三个流动的巡逻哨。总共,是六个人。
变量二:潜在兵力。
门口,有站岗的。那几栋建筑里,就必然,有负责通讯的、负责情报分析的、负责后勤的,甚至,是负责指挥的军官。根据建筑的规模,和刚才那辆补给卡车的运载量,他可以,大致推算出,房屋内部,应该,容纳着一个排级单位的兵力。
变量三:预备兵力。
那两辆吉普车,通常,是四人一组。这,可能,是一个随时可以出动的、快速反应小组。
从可见的哨兵和巡逻兵来看, 暴露在外的,至少,有六名战斗人员。不,刚才,他又看到一个从房间里出来,去上厕所的。那就是七个。这个数字,在不断地,动态变化。林泰在心里,默默地,记下了每一个出现过的、不同的人脸。
经过了长达十分钟的、不间断的观察,他基本可以确定,据点外围的、可见的常驻兵力,应该,在十人左右,分为固定哨和巡逻队,彼此,形成交叉火力,互为犄角。
考虑到房屋内,可能还有负责通讯、情报、指挥和后勤的人员, 以及,正在休息的、轮换下来的战斗人员,那么,总人数, 绝对,不会低于一个加强排。
可能,在三十人左右。
林泰,在自己的脑海中,得出了一个冰冷的、残酷的数字。
三十人……
而且,是据守着坚固工事、拥有重火力、并且,很可能,装备精良的三十名职业军人。
这,对他们区区五个人来说, 即使是偷袭,也绝对,是个不小的、 甚至,可以说是,近乎不可能完成的挑战。
张冲, 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凑了过来。他伸出一只蒲扇般的大手,轻轻地,拍了拍林泰的肩膀。
林泰的身体,没有丝毫的颤动。他知道,这不是警报,而是提醒。
张冲的手,没有收回,而是,伸出食指,极其缓慢而稳定地,凌空,点了点。他先是,指了指那座高耸的了望塔,然后,又分别,指向了入口处的那挺重机枪,以及,屋顶上,那两个呈掎角之势的、用沙袋垒成的机枪巢。
林泰的目光,跟随着他的指引。
他瞬间,就点头表示明白了张冲的意思。
这个五大三粗的、平日里,看起来,有些冲动鲁莽的汉子,在战场嗅觉和火力配置的理解上,有着一种近乎野兽般的、可怕的直觉。
他,点出了这个据点,防御体系的“骨架”。
那,是一个完美得,足以写进任何一本军事教科书的、经典的“三角交叉火力”防御模型。
了望塔,是制高点。它,可以,俯瞰整个战场,为下面所有的火力点,提供信息支援和远程精确打击。
入口处的重机枪,是正面“铁闸”。它,可以,封锁住唯一一条,可供车辆和大规模人员,进入据点的道路。任何试图,从正面强行突入的敌人,都将在瞬间,被它那狂风暴雨般的弹幕,撕成碎片。
而屋顶上的那两个机枪巢,则是致命的“两翼”。它们,不仅,可以,与正面的冲击 newpage 机枪,形成交叉火力,彻底,封死正面所有的进攻角度,更可以,居高临下,压制住来自丛林侧翼的、任何可能的渗透。
这三个点,组成了一个稳固的、几乎没有任何射击死角的等边三角形。任何一个点,受到攻击,另外两个点,都可以,在第一时间,提供有效的火力支援。
据点的机枪位置,布置得,很专业。专业到了,让林泰,都感到一阵头皮发麻的地步。这,绝对,是出自一个精通阵地防御的、高手的手笔。它们,就像三只睁着眼的、嗜血的独眼巨人,彼此守望,形成了交叉火力网, 将整个据点,都笼罩在了一片死亡的阴影之下。
强攻?
那,根本,不是一个选项。
那,是驱使着血肉之躯,去硬撼钢铁风暴的、愚蠢的自杀行为。几乎不可能有任何成功的机会。
林泰的心,彻底,沉入了谷底。
他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那股冰冷的、令人窒息的空气,压入肺腑。然后,再缓缓地,吐出。
当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眼神中,那最后一丝的情绪波动,也消失了。
他,已经,接受了这个残酷的现实。
观察了约半小时, 将据点的每一个细节,都如同烙印一般,深深地,刻进了自己的脑海之后,林泰, 终于,向后,打出了一个极其简洁的战术手势——“撤”。
他知道,继续留在这里,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雾气,已经,彻底散尽。阳光,越来越猛烈,将他们在灌木丛中的影子,拉得越来越长。暴露的风险,正在,成倍地,增加。
而且,更重要的是,他们需要,找一个更安全的地方, 去消化刚才,所看到的、那令人绝望的一切,然后,讨论下一步的行动。
命令,无声地,下达。
行动,同样,无声地,展开。
小队, 如同退潮的海水一般,缓缓地,但却坚定地,向后后撤。 每一个人,都将自己的动作,放到了最轻、最缓。他们,是踩着猫步的猎豹,是滑翔在草叶上的蛇。他们,来时,无声无息;去时,同样,不留痕迹。
他们,一口气,后撤到了一公里外的一处洼地。
这里, 地势低洼,四周,环绕着一圈天然的、陡峭的土坡,植被, 更是茂密得,如同原始雨林。巨大的、如华盖般的树冠,将天空,都遮蔽了起来,只漏下几缕细碎的、微弱的光斑。这里,是一个完美的、天然的藏身之所,即使,有敌人的无人机,从头顶飞过,也很难,发现他们的踪迹。
绝对的安全,带来了片刻的、宝贵的喘息之机。
直到此时,那根一直紧绷着的、几乎快要断裂的神经,才得以,稍稍地,放松下来。
何晨光的脸色,已经,白得,像一张纸。他靠在一棵大树的树干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汗水,早已,湿透了他的作战服。刚才那段长达一公里的、高强度的潜行后撤,对于他那条受伤的腿来说,简直,就是一场酷刑。
张冲,立刻,从自己的背包里,拿出急救包和一小瓶水,递了过去。
没有人,说话。
但,这种无声的、默契的关怀,却比任何语言,都更有力量。
大家, 自觉地,围坐在一起, 形成了一个小小的、临时的防御圈。即使,是在开会,他们也本能地,保持着随时可以投入战斗的、警戒姿态。
林泰,坐在圈子的中央。
他,没有说话。
他,拔出自己的军刀,在身前那片潮湿的、松软的泥地上,开始,默默地,勾画。
他,用树枝,在地上,画出了刚才侦察到的、那个据点的布局。
他的动作,极其精确。了望塔的位置、三座房屋的形状和朝向、沙袋工事的走向、铁丝网的范围、甚至是那挺重机枪的精确坐标……所有的一切,都被他,凭借着那惊人的、如同照片一般的记忆力,完美地,复刻在了这片小小的泥地沙盘之上。
画完之后,他,用树枝,在代表着了望塔、重机枪和两个屋顶机枪巢的位置,重重地,戳了四个点。
然后,他抬起头,目光,缓缓地,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他的眼神,平静,但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沉重的力量。
他,什么,都没有说。
但,所有人都明白, 他想表达的意思。
张冲脸上的肌肉,紧紧地,绷着,腮帮子,都鼓了起来。他看着地上那个简陋,但却无比清晰的沙盘,眼神里,第一次,流露出了一丝凝重,甚至,是……挫败感。
蒋小鱼,则习惯性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眼神里,闪烁着精明而又无奈的光芒。他知道,这次,是真的,踢到铁板了。
展大鹏,依旧,沉默寡言,如同岩石。但,他那紧紧握着枪的手,指节,已经,有些发白。
最先开口的,是蒋小鱼。
他没有像张冲那样,紧绷着肌肉,也没有像何晨光那样,与自己的武器融为一体。他整个人,都处于一种奇异的、放松的姿态。他甚至,还从口袋里,摸出了一根草根,叼在嘴里,眼神,却像一只在暗中观察着鸡群的狐狸,闪烁着狡黠而冷静的光芒。
“硬来是送死,这一点,不用讨论了。”蒋小鱼的声音,带着一种独特的、有些玩世不恭的腔调,但这腔调,却在此刻,奇妙地,舒缓了现场那凝重到几乎要滴出水来的气氛。
“不过,”他话锋一转,吐掉了嘴里的草根,“这个乌龟壳虽然硬,但住在里面的,终究还是人,不是神。是人,就得吃喝拉撒,就得换岗睡觉。是人,就有规律。”
他伸出一根手指,在空中,画了一个圈。
“所以,我建议,可以先监视一段时间。”
“我们,就像一群耐心的、潜伏在水边的鳄鱼,就这么,静静地,看着。看他们,什么时候送饭,什么时候倒垃圾,什么时候换岗,巡逻队,走的是哪条路线,多久走一圈。那辆通讯车,什么时候会启动,什么时候会熄火。甚至,是那个了望塔上的哨兵,隔多久,会打一个哈欠。”
蒋小鱼的语速不快,但每一个字,都像一颗精准的钉子,敲入了问题的核心。
“情报,才是我们现在,最需要的武器。只有,摸清了敌人的活动规律, 掌握了他们的‘脉搏’,我们才能,找到那个,最虚弱、最致命的瞬间,再决定下一步的行动。”
他说完,不再言语,只是,用那双似乎能洞察人心的眼睛,看着林泰。
他的提议,像一股清新的、理性的风,吹散了众人心中,因那铜墙铁壁般的防御,而升起的一丝焦躁与无力。
他,没有去想,怎么“攻”,而是,先想怎么“看”。
这,是顶级侦察兵的思维方式。
“我同意。”
第二个开口的,是展大鹏。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地,简短、有力,如同他这个人一样,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
他,是小队里,最沉默的“鹰眼”,是潜行与渗透的大师。蒋小鱼的提议,正中他的下怀。
“同意这个想法。”展大鹏的目光,扫过林泰画在地上那张简陋的地图,眼神,却仿佛,已经穿透了泥土,看到了那个真实的、充满了危险的据点。
“白天,不行。他们的了望塔,视野太好,我们,靠不近。”
“但是,晚上可以。”
他的话语里,透着一股强大的、源于自身专业能力的自信。
“我提出,可以在夜间, 借助夜视装备,靠近侦察。”
“我要去亲眼看看,他们的铁丝网,有没有通电;那些探头,有没有红外感应,有没有监控死角;他们的哨兵,在下半夜,精神最涣散的时候,警惕性,会下降到什么程度。”
“一个防御体系,无论,设计得多么完美,”展大鹏的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锋芒,“在漫长的、枯燥的执行过程中,都必然会,因为‘人’的因素,而出现松懈,出现漏洞。我的任务,就是,去寻找这些防御漏洞。”
如果说,蒋小鱼,提供的是战略层面的“谋”,那么,展大鹏,给出的,就是战术层面的“术”。
他们两人,一个“阳谋”,一个“阴招”,瞬间,就为小队,打开了一个全新的、与“强攻”截然不同的思路。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着的何晨光, 轻轻地,拉动了一下自己狙击枪的枪栓。
那一声清脆的、充满了机械质感的“咔哒”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他没有直接参与战术的讨论,而是,用自己的方式,在表达着自己的立场和能力。
他仔细地,检查了自己的狙击枪, 从瞄准镜的校准,到枪膛的清洁,每一个动作,都一丝不苟,充满了宗教般的虔诚。这支枪,就是他的第二生命,也是他,在这片残酷战场上,安身立命的根本。
检查完毕后,他才抬起头,看向林泰,声音,有些低沉,但却,异常坚定。
“我的腿,可能会影响近距离的渗透和突击。但是,”他的手,轻轻地,抚摸着冰冷的枪身,“只要,你们能帮我,找到一个合适的狙击点, 我就可以,在一千米,甚至,更远的距离, 为你们,提供最精准的火力支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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