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一会儿，苏荔荔才磨磨蹭蹭从衣帽间出来，怀里抱着件黑色燕尾服。
是梁蕴初读书时的校服。
翻开袖口，苏荔荔指着里面金线绣的字母问：“Lawrence是谁？”
白衬衫、马甲、裤子、长袍，好几套衣服上都有这个名字，虽然知道他就读的中学是男子公学，但这个名字出现的概率比Leung还高，苏荔荔不能不在意。
梁蕴初一怔，登时笑出来：“想知道？为什么不早问？”
苏荔荔把衣服扔向他，凶巴巴：“不准顾左右而言他，老实交代。”
梁蕴初难得见她这么张牙舞爪、横眉怒目的模样，像只炸毛的猫儿，有趣极了，他故意逗她：“嗯，是一个与我非常亲近的人。”
“多亲近？”苏荔荔眼帘下垂，扁嘴，仿佛他再多说点什么，她就要哭给他看。
梁蕴初哪里舍得她真的委屈，放下衣服走过来，有力的手臂穿过女孩光滑的腿弯，一把将她竖着抱了起来，是抱小孩的那种抱法：“去过我的书房吗？”
“去过，”苏荔荔挪了挪屁股，重心往前，担心把他坐坏了，“东西不多。”
“大部分送回了香港，”梁蕴初推开卧室侧门，“来，这里还有间小书房。”
门设计为装饰柜的外观，苏荔荔没发现，不过梁蕴初居住的卧室一般都附带书房，她倒是不奇怪。
相比楼上的大书房，这儿显得更满，杂而不乱，定期有打扫的缘故，很干净。
苏荔荔一眼便看到桌上摆放着的素描画，是少年时期的梁蕴初吧，好像十四五岁的样子，就是……哪里怪怪的，不是很帅。
她疑惑地端详青年周正的脸庞，五官几乎找不出缺点，绝对的美男子，莫非是长开了，男大十八变？
放她在书桌上坐下，梁蕴初从书架上抽出一沓纸，再拿起那张画：“荔荔，看看。”
看什么？
苏荔荔低头，纸应该是草稿纸，略潦草的外语，每一页右上角都有个名字：Lawrence.
而画的右下角同样署名Lawrence.
“是我。”梁蕴初笑着解释，“画是我的，这些纸是作业底稿。”
梁蕴初入学时用的英文名是Lawrence，因为一同入学的有几个在港就熟悉的朋友，习惯了简单称呼他Leung，后来dr和同学们也跟着这样叫他，梁蕴初于是更改了名字。
“你这么容易受人影响？”不像他的行事风格啊！
“Lawrence的名字本就用得不多。”梁家偏中式，家庭成员日常交流用普通话或者粤语，换个英文名影响不大。
“这样啊，那你不早说。”害她吃了一丢丢的醋。
“你不早问。”
“是你不早说！”
“是你不早问。”
苏荔荔叉腰：“梁蕴初，你画画超级丑！”
梁蕴初坦然接受批评：“确实没有天赋。”
“没想到你会学素描哎？”苏荔荔再次感叹有钱人家和她家这种超级普通人家的差距，她从小什么都没学过，当然，她也没天赋。
“伊顿的艺术必修课，学了一年。”一年后果断放弃，人不必在自己不擅长的领域死死坚持。
“你还会什么？”苏荔荔眼睛亮亮的，“你们还有体育必修课，你都学了哪些？”
梁蕴初抬手遮住她明珠般生辉的眼，低头亲亲她唇角，要将人抱起来：“静待苏小姐发现，走，回去睡觉。”
“等等，画，我要带回去。”
“不是嫌丑？”
“丑我也要！”苏荔荔举着画框，自觉坐上男人手臂，“驾！”
梁蕴初：“……祖宗！”
……
苏荔荔到底没同意去检查身体，她怕被扎脖子，第三天便准备回国。
“一会儿陪我见个朋友。”去往机场路上，梁蕴初说。
苏荔荔点头，他朋友太多，尤其是外国人，长得都差不多，后面让助理整理资料发她，方便她记住。
手牵手走进贵宾厅，只见一位男士坐在沙发上，穿着羊毛格纹西装，头戴礼帽，手拿文明棍，安静地阅读报纸。
听到脚步声，男士抬头，苏荔荔惊讶：“谢……爷爷？”
“小姑娘，你还记得我啊！”谢老爷子站起来，笑容亲切和蔼，“没想到咱们还有这种缘分，荔荔，我可以这样称呼你吗？”
“当然可以，谢爷爷。”苏荔荔连忙回答，一边掐了下梁蕴初的手心，说什么朋友，明明是长辈，她一点儿准备都没有。
谢老爷子招呼她坐下：“去年那件事，爷爷还没当面谢过你，蕴初太专制了，不许我回国，怎么样，他没欺负你吧？荔荔呀，蕴初性子冷，如果哪里做得不好，你跟爷爷说，爷爷替你教训他。”
“谢爷爷，您不用客气的，”苏荔荔看了眼梁蕴初，“蕴初对我很好，他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苏荔荔心想，梁蕴初性子哪里冷啦，他超级暖的好不啦！
她神情认真，谢老爷子忍不住哈哈大笑。
他这个外孙，说他城府深沉的有，说他手段狠辣的也不乏少数，当然，更多人称他为优秀的企业家，合格的集团领袖，年纪轻轻，渊渟岳峙。
“很好很好的人”这种评价，还是第一次听说，看似天真，实际上这小姑娘用情挺深的。
再瞧自家外孙，哎呦，这眼神都快滴出水来了，能不能顾忌下他这孤零零的老人家啊！
“荔荔，”梁蕴初开口，捏捏她的手，温和纠正，“你应该喊外公。”
苏荔荔感受着手上的温度，立刻脆生生改口：“外公。”
“哎，好孩子。”谢老爷子乐得眼睛都眯了起来，“蕴初没提前说，外公没准备礼物，这是外公从一位老伙计那儿弄来的小东西，就送给你玩吧！”
说着他拿起桌上的盒子递送给苏荔荔。
本来打算自己收藏，正好给外孙媳妇当见面礼。
苏荔荔想到梁蕴初说的话，亲近的长辈送礼，不管礼物价值几何，都不要推辞，如果当场无法做到礼尚往来，记到小本本上，日后再回礼。
“谢谢外公。”苏荔荔道谢，接过了盒子，“外公，我会好好爱护的。”
“嗯，蕴初，荔荔有没有收藏室？没有的话外公给建一个 ，咱家的姑娘，以后好东西比男人多。”
什么珠宝首饰，男人戴得出鬼花头。
“外公，我会安排。”梁蕴初婉拒，荔荔的藏品暂时不多，她喜欢经常拿出来欣赏把玩，衣帽间的珠宝台目前够用。
“行，荔荔，外公住在瑞士，你有时间就来看望外公，外公领你去玩。”
“好，我一定会的。”
助理提醒登机，谢老爷子送他们到门口，拍拍梁蕴初的肩膀：“工作总是忙不完的，多陪陪家人和荔荔。”
梁蕴初颔首：“我知道，外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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