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炎始终不知道这通电话打得到底对不对?对于张霞来说,或许她是真的想走了,离开这个被所有人都枉称为“家”的囚笼,远离这个没有自由被包办的婚姻,如果贺炎不打这通电话,也许过往十五六年被明里暗里欺负的生活或许就不再会属于她了。
也许?
只是张霞最终还是被找回来了,依旧是为了贺炎贺裘吗?
贺炎不敢想,真相就在桌子上倒放着,只是贺炎再不愿意拿起它,也再没有力气去拿起它,他的勇气早已透支。
贺炎心想,这大概是自己人生中最荒唐的时候了,这是早荒唐了十几年,往后还有十几年几十年的荒唐,荒唐来荒唐去,等到一百年后还有谁知道呢?
……
那天晚上,贺守跟变了个人似的,但是说不上来哪里变了,只是异常的勤快。
跟张霞走的那一天一样勤快。
然而在贺守做其他的时候,不在外间,张霞恶狠狠地说:“捏蒙(方言发音,你们)行的我做甚了。”
声音很低,贺守听不到。
看着张霞的眼睛,听着张霞的语气。
贺炎想:我似乎做错了……
……
初三这一年贺炎像个奢靡至极的富人,整日在教室里纸醉金迷,却也说不上,只是做了一个逍遥快活人。
先前说过,这一年的冬天是生冷的,冷到就连半露天的厕所都比空旷的操场暖和。
在经历了宿舍暖气故障之后,冬天教室里就多了一个吹风机,就像结婚时吹起的红色塑料拱门的鼓风机一样,只不过吹出来的是热风。
覆盖范围也很有限,再加上教室后面还留有一部分空地,能吹到最后一排的同学已经是鼓风机所能做到的极限了。
同学们想把课桌尽可能地向后移,多吹吹热风,结果老师们一个接一个地说:“不敢长时间吹热风。”
还让把桌子拉到后面的同学,把桌子再拉回来。
那个鼓风机就没多少用了。
没几天,校长似乎是挨个巡查教室吧,貌似是想看一下教室里暖不暖和,到了43班走了一遭,问:“俩不俩(方言发音,冷不冷)咧?”
一时间教室里还没有人反应得过来,校长只得再问一次:“教室里俩不俩咧?”
……
刹那间,教室里纷扰声响起,同学们纷纷学着校长的口音说“俩”。
“俩了。”
“俩的不行。”
“俩的还发抖了。”
“俩得不能啦!”
……
校长似乎是看出了这群学生的心思,留下一句“也不怎俩,奏载(方言发音,就这样)的吧。”
就走了。
……
兴许就这样吧!
那一年冬天极冷,把贺炎很多的记忆都给冻没了,只记得贺炎无数次要求张霞给添一个手套,只是无论如何张霞总是不肯给。
她说:“到擦擦(方言发音,兜)似作甚(方言发音,是干嘛)用的了?把手放到到擦擦里敢航(方言发音,还)冷了。”
……
罢了罢了,等以后有钱了自己买吧。
至于帽子,是冬季的校服本来就自带的,只是这样,贺炎问张霞要了很久,明明很轻而易举的事,张霞还是不肯去拿,贺炎早就分不清张霞这是厌烦还是偏爱了。
不管贺炎问她要什么,但凡跟学习无关的,都要大费一番周折,甚至还不一定能拿到手,努力也极有可能打了水漂。
但如果是和学习有关的,买本子,买笔,买学习资料,张霞肯定二话不说就掏钱。
但如果是偏爱,贺炎真的恨透那些提倡生二胎的了。
畜牲们只知道看产量,而不去看质量,导致出现了成群的次品。
张霞的偏爱简直明显得可怕,只是还没到电视剧里拿着老大的钱去供老二花天酒地的地步,但贺炎觉得,就凭那个时候的贺裘来说,他未必做不出这种事来。
小时候那个智能手机刚刚普及没多少年的年代,手机游戏也随之兴起。
只是作为望子成龙的家长,张霞从不允许贺炎碰这些,毕竟那时的贺炎已经不再是“别人家的孩子”了,而张霞把这一切的罪责全都推给了手机,电视,电脑。
因此张霞是绝对不允许贺炎碰这些的。
但是贺裘就可以。
小时候的某一天晚上,贺炎刚拿起手机,张霞斥责的声音就从边上传来,“sua甚的(方言发音,玩什么)手姿(方言发音,手机)咧?老丝(方言发音,老师)讲的都会啦?考似(方言发音,考试)考好啦?不会的都骇哈(方言发音,弄懂,知道)啦?哈喽下(方言发音,下了学)奏(方言发音,就)想的sua手姿,奏不思想瞎(方言发音,学)喽甚?甚么下会,甚航(方言发音,还)么学会咧,不想腻(方言发音,念)喽趁早些儿收拾东西打折(方言,卷铺盖走人),省的枉花卧子多(方言发音,那么多)钱儿。”
……
张霞用来胁迫贺炎的话永远都是这几句,虽然一直在重复,但每每都能压得贺炎没有翻身的余地。
贺炎一瞬间的放下手机,收回了手,张霞就拿着手机出去了。
那时的张霞也总把遥控器藏起来,不让贺炎看电视,以此来强迫贺炎只有学习这条路可走。
所以说,哪来的什么学习上唯一的出路,还不是某些小牲口把其他路堵死了。
所以贺炎时常打开电视,只能看着电视上循环播放的广告,与这个房子一同陷入了沉浸。
没多久,贺炎耐不住寂寞,就去院子里了,见贺裘靠在张霞腿上,手机的光影照在他们的脸上。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张霞就为贺裘下载好了汤姆猫。
站在身后,贺炎的嫉妒心一瞬间爆棚,很想大声质问,凭什么从小到大所有的好事都是贺裘先选,坏事就是我一个人承担?
就算知道了最后是贺裘做的也不会说他什么,就让我一个人白白的给你骂了那么长时间,连一句道歉也没有,把我的书扔了让我去捡,为了一个面子把我扔大门口大街上不管不顾。
人怎么能偏心成这样?
贺炎永远都活在一个偏爱的家庭里面,自身所能获得的重视,全部来自于成绩,而贺裘却要撒撒娇就好了。
小时候的贺炎喜欢吃甜食,糖,巧克力,平常买东西剩下的钱,过年长辈们给的十块二十块的压岁钱,这些张霞和贺守不要的,贺炎都拿来买糖吃了,也因此长出了蛀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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