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欢捂住嘴巴，不知不觉间红了眼眶。
看着这周围的一切，长欢又怎么能说，他与自己都是假的呢？
蓁蓁扑倒在长欢的怀里，笑起来眼睛眯成一道缝，像两半弯弯的月牙。
她轻轻说了句：“娘亲，生辰快乐。”
长欢听清的那一瞬，眼泪不受控制地顺着脸颊滴落。
原来他们还记得自己的生辰......
如果不是她提醒，长欢自己都快忘了生辰。
蓁蓁顿时手忙脚乱，这与她想的不一样，娘亲该幸福地笑才对。
“娘亲别哭，蓁蓁哪里做得不对？”
听见蓁蓁焦急的声音，一直站在门外的人也快步冲进来。
四目相对，长欢猝不及防地撞进他的眼眸中。
就像是幽深寂静的深海，突然翻滚出一朵浪花。
蓁蓁一见到他，就好像看到了救星。
“爹爹，我把娘亲惹哭了......”
话里话外，十分的委屈。
长欢急忙抹了抹泪，掩饰自己的失态。
王樟延两厢看过，似是松了口气，轻声道：
“蓁蓁，娘亲不过是多有感慨。”
长欢也接过话去，“谢谢蓁蓁。”
蓁蓁放心地松了口气，献宝一般地拿出东西。
“娘亲，这是给你做的长寿面。”
长欢整理好心情，接过筷子，迫不及待地尝了一口。
“嗯，蓁蓁手艺真不错。”
她笑意盈盈，毫不吝啬地夸奖着女儿。
“爹爹，听到了吗，娘亲夸你了......”
长欢嘴里的面条，差点没咽下去，她向王樟延轻声道了句谢。
“不客气。”
他一板一眼地回应道。
相顾再无言。
蓁蓁蹦蹦跳跳地拉着王樟延坐下。
转头对长欢道：“娘亲，你该许个愿望。”
长欢十分配合，双手合十，“希望蓁蓁健康快乐地长大。”
许完蓁蓁却不满意：“娘亲，别光许我的，你许一个自己的。”
长欢欣慰地转头看她，“那蓁蓁帮我许一个吧。”
蓁蓁也学着长欢的模样，双手合十念念有词。
“希望娘亲永远貌美。”
长欢噗嗤一声笑出来，被蓁蓁觑了一眼：“别笑，心诚则灵。”
“希望娘亲幸福快乐地长大。”
“希望娘亲的愿望都能实现.....”
长欢的心在那一瞬间，完全被融化了。
她已经说不上来，是什么表情，又想哭又想笑。
她一把抱过蓁蓁。
蓁蓁小声在长欢耳边嘀咕道：“下辈子，我做人的时候，还当娘亲的女儿。”
长欢闻言一愣，将蓁蓁抱得更紧。
蓁蓁小手飞舞，招呼着王樟延，快些过来。
待他凑近，蓁蓁一把将三个人拉到一起。
长欢沉浸在欣慰与感动中，毫无察觉。
蓁蓁提醒道：“其实这宅子是爹爹准备的。”
“爹爹有话想说。”
说完顺水推舟，将空间留给二人。
临走时还对着王樟延，一番挤眉弄眼。
仿佛在说：千万别辜负咱俩的辛苦！
长欢一时尴尬地抿了抿唇：“其实大人不必破费的。”
“这些东西，我都不怎么用得上。”
无情的拒绝......
王樟延怔愣一瞬，安静地退回自己的位置。
没什么误会，没什么冲突，没什么感情。
他原本就是这样，恪守着礼节。
之前若不是二人水火不相容，穷途末路之际想要留住她，他是绝不会跨雷池半步的。
见他没什么表情，长欢叹了口气。
他补充道：“你如今在京中交往，留着总能用得上。”
长欢心底一暖，问出长久以来的疑惑。
“你同司马琰交换了什么？”
他淡淡一句：没什么。
长欢却是不信，“若真什么都没有，他怎么会同意放我出宫？”
王樟延没打算瞒着她，轻声道：“他蛰伏夺位之初，我们就已谈好了条件。”
“现在只不过是，履行承诺罢了......”
简简单单地一笔带过，丝毫不提他的付出。
原来当年，他帮助司马琰上位的条件——包括自己。
他什么都不说，自己怎么知道呢？
长欢心里一酸，王樟延那么精明，却在这些时候，固执得有些傻。
“别哭了......”
他的手停在长欢脸旁，想触碰却又缩回手。
他的眼眶也渐渐红了......
“浅浅，我知道，我能为你做的不多。”
“但只要有一件算一件，我豁出去都会为你办成一件。”
“如今有县主的名号，你可以摒弃门第的偏见。”
“谢家伏法，汪家很快也朝不保夕，九泉下的家人可以瞑目。”
“蓁蓁健康快乐，旭尧幸福美满，朋友都在你的身边。”
“如今，你也可以为自己而活了......”
随着他将种种列出，长欢压在心上的石头，好似被一块块挪开。
为自己而活？
该怎么活出自己呢？
因为疑惑，长欢眼神逐渐迷离，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她的人生，被报仇推着，不断向前。
很多事她没有选择，没有退路。
如今，她可以选了。
她又该怎么选呢？
长欢眼中氤氲着水汽，同王樟延对视。
眼眸微动间，透露出的脆弱一闪而过。
王樟延抓住这一丝微弱的情绪波动，终于勇敢地说出了他内心所想。
他轻轻执起长欢的手，心跳如雷，却故作镇定。
可颤抖的嗓音一出，便将他的情绪全部出卖了。
“浅浅，往日种种，都是我逼着你，拘着你，硬要留下你。”
“你不在的日子里，我想了很多，我买下这座宅子，按照你的喜好布置......”
“我时常幻想着你与我，在这个家的点点滴滴。”
“你为我求医问药，你伏在我膝上瞌睡，你带着蓁蓁搞怪......”
“有的是回忆，有的是妄想......”
他情绪微敛，清亮的眼波里，倒映着的全都是长欢。
他说：
“我很想你。”
天高气爽的秋风，带着声音轻轻入耳。
长欢因着简单的四个字，乱了心。
“浅浅，你不是世俗规训出的女子，但你在我心里是全天下最好的女子。”
“你我南巡遇险，你愿意为我放弃生机，那一晚你的眼睛像湖水一样，那一刻我知道，我此生都无法再走出这双眼睛了......”
“我知你不愿意囿于一方天地，所以我绝对不会像以前一样拘着你。”
“你想办女子学堂，你想让女子自立自强，你想为天下女子做的更多，我都支持，你我可以一起努力。”
“你愿意嫁于我吗？”
光影明灭，长欢竟从他的脸上，看出了一些绯红。
她嗫嚅了一下嘴唇，王樟延垂下眼，不敢觑她，悲伤之情溢于言表。
“你不必急着回答。”
“如今，我希望你幸福，由内而外的幸福。”
“所以我会在这等你，无论多久，都会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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