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纪年七十五亿零三十六年，永夜3日，地球5078年3月17日，在金究星的第二十二天，位于日森伯堡大陆的银参城的银参墓。
“好久没听过‘历史之间’那台二维时间机器了……它从来带给人们的，都是震撼。”
塞恩将历史之间的探寻打开。毕竟，历史之间不害怕政府部门的修改历史和屏蔽对政府不利的历史，因为五行星系人对历史教育有着十分深刻的教育。而镇嘉看到了地球邦联成立之前，许许多多的血腥历史后，第一个反应果真是不意外。
“看看历史很正常嘛！那些‘禁忌’的历史如果不知道，和别人聊天起来就没有那种高人一等的感觉……”
“你小心成为阶下囚……光是东亚这一带，喜欢修改自己历史，让普通人不知道一些历史的远古时期政府太多了。你看看，那个太平洋岛、还有东亚半角大陆、西北太平洋半岛……甚至有一堆不过审的。(地球语)”
“你们说啥?”化曼尔问了一句，镇缪和镇嘉回复后，化曼尔表示十分不能理解。
“这种愚民政策，又不审视自己的错误，为了更好统治选择屏蔽信息……你们地球的教育局一个个都有问题吧?不正视每一件历史，怎么能够不避免重蹈覆辙?”
“可人类历史就是一直在重蹈覆辙……就算我把整个五行星系的教育体制挪给地球人，光是地球邦联，就要否决掉你们这种可怕的历史教育和政治观念……”镇嘉无奈地说着。“在五行星系至少可以肆无忌惮地安心说出地球邦联的‘一些’问题。”
“忠诚和道德绑架已经没区别的时候，你还不如选择去桥头钓鱼。”塞恩平静地说着。“这不像是你能说得出的金句。”
“紫衿盟主说的啦……她还说过，官场如果都是人情世故、挥霍特权、蒙蔽真实而不是各司其职，尽职尽责，那么这个星球就废了。”
塞恩提到东明玖的时候，那眉飞色舞，仿佛这位已经死去多年的盟主重新回到大家眼前。
银参墓，位于银参城市中心的银参广场的中央。这里十分宁静，因为装了隔音设施，种了吸音植物，保证让银参先生睡得安稳。
“真正想要让人民过上好日子，就要以最坦诚的方式对待他们，不能有一点隐瞒和私心，也不能利用身份赚取便利和一点点人情世故。能做到的人很少，但想这么做，并且行动坚持到底的人，即便没有完成，也足够了。”
这句话是墓志铭。感觉真的很赤裸裸地骂着联盟，也骂着每一个宇宙里的大大小小的政权。管你是什么政权，都被骂了一遍。但是东时联盟就像是一个受虐癖患者，很喜欢这种批判自己的存在——这样才能改正自己的毛病，但整个宇宙里的政权，能真的达到这样的，太少了。
“我看这话光是让很多星球的人都会对号入座……我真的怀疑东时联盟是最不像草台班子的舞台了。”塞恩这句话冒出来时，镇缪和镇嘉还想说着“这句话是不是不该说”时，想起:哦，这里是五行星系。
“那边似乎有人们围在那里。”镇嘉指了指。
塞恩似乎看见一个红头发的身影时，吓得哆嗦一下，原来是一个普通路人。毕竟，离开的时候，戴斯死缠烂打的模样太吓人了。不过，戴斯那一双蓝色的眼睛也是意外地“亮”——她的眼睛和东明壹太奶奶的眼睛，真的很像。
不是她，毕竟，好好的假期，是不可能跟过来的，她被安排了接送妹妹上学。不过，根据金究星男女比例的失衡恢复来看，估计现在的比例应该会好很多。
“调停人银参，大名鼎鼎，只不过，很多故事都失传了。真主教在打压魔法的时候，将银参曾经的丰功伟绩当成魅惑人的美人计巫术。而在万学教，人们把他当成了学术腐败，以及旧权威，然后被全盘否定，并加以批判。何曾想，一个帮助纳米再生机械族哈坦斯尔的……”
“哈坦斯尔?”镇嘉还记得这个名字。“他是万学教长生不老的独裁者，不停地更换自己的相貌和身份，但他统治地很好，大家也没对这位科学家有什么意见。不过，他在信仰迫害中选择退位，在历史上算是正式结束了两教冷战。”塞恩还是那么博学。
“那他活了多久啊?”镇嘉好奇道。“他也是整个五行星系最长寿的人了，七十五亿多年的寿命。不过，现在他隐居了，谁都找不到。谁知道他会变成什么样子，拿着保密资料给他的新身份，在某个地方加加班，还还房贷什么的……”塞恩不经意间抬头看了一下在夜空里也黯淡无光的卫星。金究星有仨卫星，在五行星系里，木恒星自然卫星最少，火蓟星最多。奇妙的是，他们的自然卫星数量是升序，火蓟星是五个，很神奇——主要是火蓟星在古代捕获了木恒星的卫星，因为五星共轨，遭殃的基本上都是这些卫星。就比如木恒星有一个星环，就是被撕碎的卫星。谁知道木恒星撕碎了几个卫星呢?对了，五行星系的这些大行星都有环，只不过浅淡问题。木恒星的星环就很淡，估计是引力不足。
“真可怕……那不是比地球年龄还大?地球才46亿年……按照五行星系时间来算就是将近12亿……”
“镇嘉，你们地球人才可怕，12亿年，就已经可以敢开着飞船向五行星系发起挑战。再给你们12亿年，估计能打你们的只有植物军队了。不过，植物军队的实力在整个宇宙里都是有名的可怕，不然为什么他们的民族都被称为‘军队’?也只有植物军队能够在联盟里多吃多占了……即便他们甚至懒得这么干。”
塞恩总是感觉周围有东西在看她，她冷不丁地哆嗦一下回头。化曼尔立刻反侦察意识起来，顺着直觉过去，啥也没有。
镇缪立刻走向了塞恩。“嗯?怎么了嘛?”
“这……是什么?”镇缪把塞恩厚大衣上的袖子位置，有一颗看起来比其他装饰纽扣略微鼓的一粒纽扣捏着。
“呵，真有乐子，戴斯这样可以被拘捕了。”化曼尔直接上手一搓，一个圆珠笔钢珠大小的定位器被搓了下来，当然，还有一层薄膜。
“唉……别。红南部那五个小子，四个坐过牢。关陌是引发严重自然灾害，蓝泽是导致严重污染，戴斯是直接炸毁了红南部……”
“暮欧丝没犯事吧……”镇缪有点担忧又无奈地问着。“没有，她闹事之前基本上都被逮住了。”
“能进红南部的，各个身怀绝技。”化曼尔在一旁开玩笑。边上的人群里突然响起了铃铛的声音。
“是这样的……最初红南部成立的时候，山卡拉又还把她学校的校长捅了一刀在屁股上……然后是干杀手勾当的卡塔娜……总之红南部当初被那个盟主成立的时候，进去的基本是上有一半有犯罪前科的人，或者孤儿和社会废人。不过进了红南部，全部都走上正轨了。红南部以前被称为盟主开的寄养院。”
“啊?”镇嘉想着的科学院的形象快崩塌了。好一个草台班子。
“不过，我们不是来听银参的故事吗?”镇缪立刻把聊天上头的塞恩抖回来。
“哦！差点忘了，这边的……”塞恩看到那边的人群时，人群已经全部散去，讲故事的老板也已经收拾了东西，下班了。小本生意，开在这里，讲故事，还带了一个小木锤和一个小铁铃铛。
“完啦，人家下班了……”镇嘉扫兴地说着。“想听故事现在我确实下班了，等下换一个人来讲，你们在这里慢慢等就行。”那个收拾的老板说完后，镇嘉“好耶”一声，一旁的化曼尔还是那么“沉稳”，因为他已经把边上介绍银参的全息文本打开，在慢悠悠地仔细阅读。
“你也不喊我们来看吗……等等……银参……还是盟主吗?！”镇嘉和镇缪塞恩一块蹭过来，镇嘉才注意到，银参，居然是第四百八十位盟主。
“他在位时间又不太长……也就四万多年。正常当上盟主后只要没出什么岔子，基本上向他那样的可以坐上五万年起步。”
塞恩似乎习惯了这种“历史缺失”的模样。“毕竟盟主又不是什么好职业，连辞职都麻烦。当年‘他’想辞职的时候，硬生生搞出五百多年没有盟主在位，像这样无盟主时期多了个去了。反正盟主轮流坐，祖上当过盟主的人很多的，连哈坦斯尔差点都当上盟主过。”
“不过五行星系当官的条件比地球好，地球还要各种政审、犯罪记录之类的……光是随便说一个盟主，就有当过窃贼打过架的……毕竟，如果一个普通人的人生有一个污点就让别人诟病一辈子，那么这个民族没救了。”
塞恩往天上看去，黑漆漆的，除了远处发金光带点绿的木恒星和离得近发蓝光的水利星，那就剩下发着白光的土破星和紫红色光芒的火蓟星了。
又一个说书人走过来，把他自己的铃铛一放，拿一个小锤，敲了一下。
“我讲歌颂银参的故事，诸君愿听便可听。”
周围的人其实还蛮多的，因为上班时间都结束了。镇缪真羡慕这里的工作制度没那么多加班……开玩笑的，镇缪已经看见加班的人在往自己岗位上赶了。
“你们可知，银参，身为调停人，最擅长的，是什么吗?打架。银参当年身为万学教人，不服万学教的残忍统治，便打算加入真主教。结果，两个教都只是俩利益集团，受苦的还是普通人。一个说带领所有人站起来，结果享受的全是高层。一个说真正掌握了民主，结果还是一只吸血怪物。所以，银参决定，如同‘他’一样，打算将万学教和真主教这两个全部推翻。当然，结局我们知道，银参失败了。而‘他’成功了。可是，他曾经做过无数让民众们尊敬他的事情，我这里拿出一例，开始讲起。”
老板敲了一下钟，周围一圈人都安静地听着。说书人将一个投影仪打开，里面播放的是许许多多的黑白照片。
“曾经，金究星的两教，都把联盟叫做天上的王国。因为他们派遣了植物军队，将万学教和真主教的核战争直接打到两方全输。”
“核战?” 镇嘉被吓到了，这是他的心里话。“那个核战争，植物军队以极其强悍的生存能力，再一次做到了他方死亡，势如破竹击败万学教和真主教的奇迹。”
“不可思议……”镇缪在脑中想着，接着听。
“于是，长达几十亿年的冷战便开始了。两边的教不断发展、变化，因为战争，他们失去了大量科技又要从农耕社会层层回复。于是，在那个开发出投影仪的年代，银参，出生了。”
银参在儿时，便受到万学教的全方位教育。“对岸的那些，都是不懂科学，封建迷信的怪物和巫师。”
“但是，《科学歌》里说，实践是检验真理的……这岂不是自相矛盾了吗?”
“你执意质疑权威，就罪该万死！”
“不敢不敢！我只是觉得奇怪，为什么，没有完善……”
“那你去问我们的教皇！”
于是，银参就因为一些小事，被拉到了克龙耳，进行审判。但那天，正好碰上了万学教的重大节日，碰上了赦免。每一个被赦免的人，都需要见到教皇。
“孩子，你因何犯下罪过?”
“学术研究。我很好奇，对面那些人，他们是不是也该和我们一样，或许是肉体，或许是机械。他们正常地生活在这世间……”
“好问题，孩子，那我问你一个问题吧?”
“嗯。”
“如果你是一个长生不老的机械族，可以不需要一直更换零件活着。你当上了一个王朝的帝王。但是，你对于其他人替代你的位置，又担心他们永远做的没自己好，该怎么办?”
“那我……一直做下去?”
“同一个道理，孩子，如果你想去看看世界，也不是不行。一定要看清楚，世界长什么样。”
偶尔，街上总是有一排排跪好等枪决的人们，化曼尔第一次来到克龙耳，自然是要来看的。
他从书里认识的一位伟大科学家被枪决了，原因是学术腐败。他的案情看上去十分模糊，像是找了一个罪名，套上去送死的。
不过，也因为得到了教皇的特许，银参才能到达卡哈尔寇沙。
“联盟?我以前只听说过植物军队……”
“好啦，你以后，就是我们的人了。万学教地方法律和真主教地方法律记得遵守，时刻记住，我们是中立的一方。”
银参很快成为了联盟的人，接到很多联盟对接万学教的事情。因为是万学教出身，他便几乎没被安排参加真主教有关的事情，而且，他也很少见到真主教的人——都是金究星人，认得出来。
某一日。“银参，今天你接一下真主教的一些……”
去真主教的联盟驻地，办一些事。
进入真主教的地界后，街道并没有所说的又脏又臭，都是流民，也没有什么流血事件。大家都是普通人，普普通通的生活。偶尔，街上也会有流浪汉，在那里躺着睡觉。这和万学教的场景一个模样，根本不是什么地狱、火海、恶魔。
同理可得，世界没有那么好，也没有那么差。银参走在街上，虽然没有什么“空气都清新了”，但是，有一种别样的感觉——异乡。
没有异样的目光，只有一样讨论科学的身影，偶尔有几个人也像是被揪出来不符合权威，被火刑烧死。
银参总有种想去救人的欲望，但是身为中立，他不能去。只能冷眼旁观，看着那人被活生生烧死。
真的很想很想，去救人。
“魔女?”
“对，他们是会魔法的人，必须烧死。”
“荒谬……哪里有人会魔法……”
“你见过吗?魔女一个魔法把整个屋子送到天上吗?”
于是，银参再次陷入了新的思考困境里——他回到联盟后，才知道真有魔法。那为什么要迫害平白无故的人呢?
镇嘉听得很入神，看着古老的照片，真的有一种沉浸感。
“这是一张关于当年火刑的照片，可能引起不适。之所以要展示，就是为了告诉所有人，我们要以公正来衡量，而非偏见和歧视……”
一位士兵和一个女人将一个孩子绑在了火刑架上。“这是银参先生所见到的一个场景。女人的女儿因为是会魔法的人，要被处以火刑。而上面的孩子为了救她的朋友，纵火烧了整个村子……”
感慨?很常见。大家更多的是对那段时期的黑暗部分感到恐惧。而一讲到银参先生当年看见这一切的时候，一个人，站了出来。
对，照片里站出来的，是一位贵族男性，他要求赦免那位被火刑的女孩。同时，将两位女孩救走。他撑着一根发亮的长杖，十分地有礼貌地对着银参说话。
“这拍照的人可真厉害……”镇嘉小声说着。镇缪仔细看着照片的左上角，有摄影师名字的啦。
“上面的照片，是着名真主教主席艾儿妮·乔的爷爷，柯乔拿·乔。”
“长得真像那个母凶兽……”化曼尔在一旁轻声吐槽着，毕竟他的上司优乐卡的太爷爷的奶奶就是艾儿妮女士。
“你这样我会告诉我曾侄女的。”塞恩·乔默默地戳了一下化曼尔的脸。“我怎么忘了你这个老东西也姓乔……”
“我太奶奶的话我见过，在我还小的时候去世了。”塞恩看着投影照片上那个非常小的孩子被柯乔拿先生抱着，银参先生还和小娃娃握着手，一根手指握。“至于那个被火刑的孩子，后来就是乔克赛斯老先生老师的曾祖母，也就是希汶。这就涉及到乔氏家族了……”
老板还在讲着银参的故事，根本没停下过。镇缪听周围人讲个几句，就漏了一大堆内容没听。
“银参在学习了两方的文化之后，得知联盟里有一个官职，叫做调停人。于是，他毫不犹豫地报名了调停人，结果很明显，他落选了。”
“叮——叮——叮——今日故事到此结束，让我们再次尊敬地对银参先生的墓进行一次静默。”
故事又结束了，估计又是一次换班。来到银参城，这座城市，自然又不是一味地泡在他的公园坟墓里。
“来尝尝我们的独门秘方菜肴！”厨师端上来了一只巨大的烤鱼，非常地香。
“这顿我请。”塞恩豪华地排出了两枚银六边形。“抱歉，我们今天没法找零……”
“那就刷。”塞恩直接进行了网上支付。
镇嘉立刻上手，切开了这烤的红亮的烤鱼。剥开糖霜的外壳，将这烤的红润的鱼皮连着肉一块切下。镇嘉分给了姐姐。“嗯，好香……”
化曼尔也切了一大块，然后直接开啃。“好浓郁的肉味！”
“那是当然，这家店可是老店了，我小时候，我爸带我和姐姐来吃过。他们家的招牌就是这道鱼包饭。”
“也就是说……”镇缪剖开了烤鱼的鱼腹，里面的浓郁咖喱味儿带着各种果蔬肉块和面球一块流出来。这条鱼的骨头原来都被去干净了，换成了一些也能吃的坚硬食材。
众人很快吃完了这一道佳肴。这条大鱼，四个人吃，在场最能吃的化曼尔都吃撑了，还剩下三分之一只。
“服务员，切块打包。”塞恩还付了打包费。
一人一块串好的鱼肉，镇嘉还舔了一下。这冷天里，吃这种鱼，浑身暖和。
“不过这是啥鱼的肉啊?”镇缪问着正在啃鱼头的化曼尔。鱼头地方的骨头还是保留着，化曼尔啃了个爽。“哦，(吞咽)是猪百龙。金究星体型最大的碳基鱼。这一般是幼崽，孵不出来的。”
“我补充吧，这猪百龙在卵里会先发育50天，然后才需要受精，再发育50天。这就是没受精的，直接吃都没问题，骨头都没长全。”
塞恩提着这袋不保温的包装——她要求的。镇嘉已经在保温袋边上连续闻了好几下了。
“它之后一孵出来，就是海洋的霸主了。不断掠食所有生物，从硅基、机械到碳基，全部吃掉，反正能消化排毒。它的肝一般都是拿来做解毒剂用的……《药剂大全》上都有写。”
镇缪听后，搜索了一下，一头和地球蓝鲸的一样大，浑身银绿色的大肥鱼，十分显眼。“长得好像导弹……”
“五行星系的水雷都是依据它设计的。它也是少数食物链顶端却很好吃的动物了。”
很快，住在了联盟提供的旅馆里。“不过……银参城又不在海边……”镇缪思考着，看向了银参河。远处的河面冻上了，上面似乎有东西……在爬。
那个……好像就是猪百龙。原来会溯游，那怪不得那么容易抓到。它们在陆地上爬行的模样，真的有点笨。
继续，听听银参的故事，然后，准备去真主教的地盘旅行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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