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浓重，营帐内烛火摇曳，气息压抑得仿佛连空气都沉了下去。
白古族长静静地躺在床榻上，面色惨白如纸，眉心紧皱，呼吸若有若无。帐内的气氛因他的沉睡不醒，瞬间坠入谷底。
云起心口似压着一团乱麻，呼吸都带着阻滞。偏偏就在这最紧要的关口，白古族长竟倒下了。
这对于马上进入最终战事的他们来说，无疑是晴天霹雳。
不多时，众人陆续赶来。
白山元君走到床前，目光如鹰隼般锐利，却沉凝无言。
他的眼神在白古脸上停留许久，眸底闪过一抹阴沉，似乎看透了某种不祥的端倪，却最终只是长长吐出一口气。
云起看白山元君的表情，心中更是不安，刚想问如何？
就见乐蝶一进帐，便猛地扑到床边，声音颤抖，泪水滑落
“爷爷！爷爷你快醒醒！阿花还在这儿……你别丢下我啊！”
花是乐蝶的本名，她叫白花，不好听，且简单至极的名字，确是白古对孙女最美好的祈愿，希望她如白花般纯净无暇，盛开芬芳。
她纤细的肩膀不停颤抖，哭声几乎撕裂了每个人的耳膜。
乐垚三人站在她身后，神色凝重，低声安慰着，却各自脸色铁青，心底皆是同样的忧惧与无力。
整座营帐，仿佛被浓雾笼罩，压抑得令人透不过气。
片刻，云起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克制
“乐蝶留下陪着白族长。其余人，先去歇息吧。陆族长你们明日先不用参战了，之前羌狼族的巫蛊阵已被我们破去几次，他们也受了不小的冲击，我估摸短期内不会再有什么大的动作。明日.....就由将士最后发起一场主攻。不成功，便成仁！”
她的眼神如刀锋般掠过众人，声音虽低，却震得每个人心底发颤。
陆族长缓缓从旁边的木椅上站起来，衣袍在烛火下拖曳，显得格外肃穆。
他抚着花白的胡须，目光沉定地望向云起，声音沙哑却铿锵
“离将军，我知道你心疼我们这些老骨头。可你要明白，我们既然来了，就不会退。白老弟倒下了，可我还站着！明日之战，阎邩绝对会使出浑身解数，我们怎可不管？我们剩下的人，拼尽最后一口气，也要死在阵上！绝不能就这样退求苟活！”
话音未落，帐内气息骤然一震。
云起心口一热，刚要开口，却被白山元君打断。
“好！”白山元君语气坚定，声音压得极沉
“此刻说这些或许不合时宜，可我们不论还有几个人站着，都必须全身心投入到最后的战争。胜负即将见分晓。若在此刻前功尽弃，那么之前的鲜血……便都白流了！”
话犹如洪钟，压得每个人心神俱颤。
云起虽自诩铁石心肠，也是顾全大局之人，可听着还是有些难受.....
就在这时，床榻上传来一声虚弱的呓语。
“……打……一个都不能退……”
所有人倏地抬头！
白古的手指轻轻颤抖，他艰难睁开眼，眼中布满血丝，却硬是挣扎着撑起半个身子。
“爷爷！”乐蝶惊呼，泪流满面，急急上前搀扶。
白古靠在床头，胸膛起伏不稳，但眼神炯炯如火，死死盯住云起。
声音虚弱，却带着铁血的坚毅：“白山元君说得对！别说是我倒下了……就算所有人都倒下！只剩最后一个人——也不能退！此战——必须赢！”
烛火摇晃，白古的声音仿佛带着震天的力量，震得所有人心口血气翻涌。
云起目光一滞，良久才低声应道
“白族长……你好生休养。你放心，这一战......我们必胜！”
又是一番安顿之后，众人终于散去。
夜更深，军帐大营中央，大家都无心睡眠，核心将士皆聚在主帐。
云起端坐主位，身侧摆着朱雀国的大印兵符。她指尖揉着眉心，眼底浮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这几日，她总觉脑海中隐隐作痛，作战时凝聚内力，总像有哪里脱了力。
可一旦屏息凝神，又能勉强压下。
她也并没有发现什么端倪.....猜想大概是自己休息不足，压力太大造成的。
可不知为何，总有一种不安感，仍像蛇一样缠绕在心头。
她缓缓抬起头，望向众将，声音清冷而坚定
“如今局势，你们都看在眼里。已有数位术士高烧不退，昏迷不醒。那是灵力与元气消耗过度的征兆。此战……再拖不得。前日我们已重创羌狼族，明日一鼓作气，必斩阎邩首级，彻底拿下羌狼族！”
她的声音斩钉截铁，目光如烈火扫过在场的每一人。
“诸位，有何良策，尽数道来。今晚，就定下最后的生死之战！”
云起话音落下，帐中一片沉寂。
片刻，花不染最先开口，他眼神凌厉如刀，低沉道：
“虎贲军已将羌狼族的外围部落援军压制住，我会再派人盯死他们，免得突然生变。余下的虎贲军，便与烈焰军汇合，正面破营！”
他的话掷地有声，如战鼓敲响。
云起点头，算是认可：“好。”
随后，她转眸，目光落在丞商身上，声音清冷却郑重
“还有一事，要劳烦太傅。明日我想请您带暗卫军驻守在此，护住法阵与各位长老。”
此言一出，帐中气息骤然一紧。
丞商眉头微皱，沉吟片刻，语气罕见带了几分迟疑
“与阎邩的最后一战必是血雨腥风，我若不去……如何能安心？”
云起听罢，却笑了。那笑容自信而果敢，仿佛火焰般燃烧，映亮了所有人的眼睛。
“太傅，你可知.....若你替我守住中军大营，护住这些术士长老，在我们危急时刻，催动法阵，为前线送来天助，这一战，便是如有神明庇佑！这份重任，唯你能担，我信得过你。”
她的声音铿锵，却又带着一种难以抗拒的笃定。
丞商一愣,心口竟莫名一震。
他素来以权谋为刃，自视冷静如铁，可此刻望着云起的神色，却生出一种久违的悸动。
他抿唇，终于收敛心神，长长吐出一口气
“……好。此事，交给我。”
帐内众人心神皆安。
云起随即看向其余将领，神色一瞬间变得凌厉。
“怀玉、月回、锦一、萧泊——你们随我主攻羌狼族大营！”
紧接着，她目光转向那几道年轻的身影，语气分外严肃：
“四小只，你们四人，务必做好最周全的准备！阎邩必然会殊死一搏，企图逃遁，我不管你们用什么阵法，务必死死困住他，不给他一丝生路！草织，你要配合你师尊，全力击杀阎邩。”
她的目光如烈焰般灼人，每一个名字被点到之人，背脊皆因那股沉重的信任而挺直。
然而，就在她话锋骤转时，语气陡然一沉：
“你们，不必再护着我。接下来的重点.....在白山元君身上！”
话音落下，所有人齐齐转头，望向一旁的白山元君。
他依旧面色冷淡，气息清冷如雪。只是，当所有目光聚来，他只是静静颔首。那动作看似不经意，却自有一股镇山岳的泰然气势。
可唯有云起察觉到，那一瞬，白山元君看她的眼神，深沉复杂得近乎诡谲。
那眼神……很奇怪，说不清楚是好还是坏，总像是某种沉重到几近压迫的隐秘。
云起心口一紧，不由蹙眉。
最近，白山元君看她的目光，总有一种难言的意味……沉凝、复杂、甚至带着一点诡冷的深意。那种感觉，如同寒风透骨，让人心底无端泛起一丝寒意。
她强自压下心中疑虑，收敛神色，转回话锋，语气坚决。
“不论胜败，我们必不退半步！”
帐中诸将齐声应和，杀气冲霄，震得整座大帐帷幕猎猎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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