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朝天破晓,大船在登州的码头停靠了一晚,伴着清晨海面上腾起的层层薄雾,再度扬帆起航,雾气在船身桅杆上,纠缠出丝丝缕缕的牵绊。
刚开始,宋时澄宋时洛两个还异常兴奋,毕竟难得脱离了长辈的魔掌,身边不是弟弟妹妹就是侍卫奴仆,整艘船就属他俩最大,可不就是想怎么撒欢就怎么撒欢了。
谢晚棠也只让下边的人小心照料着,只要他两不一头从船上跳下去扎进海里去,就随便他俩怎么闹腾。
宋时彰因为受伤行动不太便利,便一直待在房间内看书修养着,鲜少出门,也得亏他本身性子就沉静,不然换作是宋时澄宋时洛,怎么能待得住。
不过越往北走,天就越冷,不过几天,就能看见雪花飘荡了,宋时澄两人的闹腾劲也随着天时变化,逐渐变冷淡了。
这几天更是学着宋时彰的样子,连房门都不想出了,不过两人也是闲不住的,就凑到了宋时彰的房间内,几人玩起了象棋、围棋、弹棋、双陆等,也不知道他们是打哪收罗来这么多小玩意,连带着宋时彰这个性子稳的,也让两人带得活跃了几分。
船又飘荡了两日,终于走到了青州,当初谢晚棠就是在青州上的船,如今也还是从青州下船再坐马车回京城。
落地之时,宋时澄忍不住狠狠地跺了几下脚,也不知道是冷的还是坐船坐久了,脚底有些发虚。
“晚棠表妹,这京城可真冷啊~~”
宋时澄缩着脖子给自己的手哈气,苏州在江南,冬日里再冷也不似北方这边,简直冻人骨头,连耳朵都觉得有些生疼,而且这风呼呼的,他再轻个几斤,估计站都站不稳。
“时澄表哥,这可还没到京城呢。”谢晚棠说到。
宋时澄暖手的动作一顿,睁大了双眼不可思议的看着谢晚棠:“还没到就已经这么冷了,这要是到了还得了?”
谢晚棠被他逗笑了:“京城可未必有这儿冷,这儿靠海,风大,所以冷些。”
“那别说了,咱们还是抓紧上马车吧!”宋时澄催促着。
刚上船的时候,宋时澄还信誓旦旦的说,待下了船之后,定要来一招打马入京,给京城百姓好好展示一番什么叫做鲜衣怒马少年郎。
可现在这天时,谁骑马谁就是傻子!
骑马的吴珅等一众侍卫:......这宋家的少爷也忒没礼了。
宋时洛、宋时彰:.......首先,我两没惹任何人,其次,我两没惹任何人!
......
因为队伍过于庞大,加上雪天路滑,行进的路程自然慢了许多,又走了七八天,谢晚棠这才看见京城那座高大威严的南城门,一瞬间,她眼眶都红了。
同样红了眼眶的还有宋时澄,终于到了啊!!!
他这如同坐了一个移动牢狱的日子,终于要结束了啊!!!
宋时澄觉得这一趟,一点也不比当初运粮去夔州来的轻快,起码,当时天没这么冷,他要是坐马车坐得闷了,还能下去骑两圈马溜达一圈,发泄一下。
现在骑马,跟拿着脸蛋去迎刀子有什么区别?
长长的车队晃晃悠悠的进了南城门,谢晚棠坐在马车内假寐着,跟在她身边服侍的是如月,清月还在养伤。
如月坐在车门边,听到外头有动静,就移开马车木门探出头去询问,外头驾马车的是何木。
如月听何木说了两句话,嘴角憋着笑意收回了身子,朝正在假寐的谢晚棠喊了一声:“小姐。”
“嗯。”谢晚棠应了一声,手还撑在额头上,眼睛都没睁开。
“小姐,何木说看见陆大人站在茶楼上看着咱们的车队呢。”
如月刚一说完,谢晚棠就睁开了双眼:“叫何木往旁边停一停,别耽误车队继续走。”
如月又探出头去跟何木说了一声,何木便驾着车驶离了车队。
跟在谢晚棠马车后头的宋时澄瞧见了,就要让车夫也跟上去,宋时澄急忙制止了他。
“怎么了?”宋时澄还有些不明所以。
宋时洛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去看:“人家晚棠表妹去见陆大人,你跟着瞎凑什么热闹,也不嫌碍事。”
宋时澄是这会才发现陆引鹤的存在,不过还是有些嘴硬不满的说道:“我上前去打个招呼能碍什么事?”
“碍大事了,你就安分坐着吧,日后有你能打招呼的时候!”宋时洛直接把人拉了回去,把窗帘子放下去,隔绝了宋时澄那个好奇又八卦的眼神。
谢晚棠的马车停在茶楼不远处,她掀起帘子朝外看,就瞧见陆引鹤已经走下楼,站在茶楼门口,瞧见马车停下,便正欲朝她走来,眼底是藏不住的笑意。
谢晚棠的笑容从嘴角蔓延上了眼底,她趴在窗口上,等着陆引鹤朝她走过来。
不过,途中却突然出现一人,绊住了陆引鹤的脚步。
“陆大人,没想到会在这碰到你,还真是巧啊。”娄馨蕊雀跃的走到了陆引鹤的面前,拦住了他的去路。
陆引鹤脸上的笑容一下退却了不少,眉间染上几分冷意,语气中带着几分疏远:“娄小姐,请问有什么事吗?”
自从,他在秋猎场上射杀的一头野狼无意中将娄馨蕊救下后,就总能在他出门的时候碰到她偶遇的戏码,以往他不曾理会,倒也不觉得有什么,只是今日,就让人感觉格外厌烦了。
娄馨蕊揉着帕子一脸娇羞模样,因为没有抬头,所以不知道陆引鹤的神情。
“前几日你休沐,我......我爹让我送些野物到你府上,只是没想到你不在,门房也不肯收下。”
陆引鹤眉头一凝:“娄尚书无端厚爱,请恕陆某愧不敢受。”
“你怎么会不敢受呢,你好歹......好歹也救过我一命,这恩情我......我家得还的。”娄馨蕊手里的帕子揉得都跟咸菜似得了。
陆引鹤实在是不想再听娄馨蕊那么多的废话,简直是在耽误他去见谢晚棠的时间,要不是顾忌着娄尚书,他早甩手走了。
“陆某当日在围猎场射杀野狼只是为了比拼之事,当时也并不知晓娄小姐就在旁边,救你实属无心之举,所以还请娄小姐日后就当没发生过这件事,如此各方都不会有所烦忧。”
“这怎么能行!”娄馨蕊惊呼一声,满脸拒绝之色,这样的话她就再也没有理由去找陆引鹤了。
陆引鹤要的就是她再不来找,他的视线越过娄馨蕊鬓边的珠钗,落在远处的马车上。
突然,他眸色一变,整颗心被陡然提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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